20 章

第 20 章

山上的天空仿佛垂得特別低，流漲着的雲裏，半規月色朦朦胧胧。

不遠處，山影和樹影交掩着，婆娑出一些獨有的風聲。

在座的一半人都是話不多的類型，秦一帆嘆口氣，氣氛過于靜谧了點。

他征求梁其琛意見：“要不，我們還是喝點酒？”

之前梁其琛沒讓周震準備酒，秦一帆之前想着妹妹們年紀小，所以也沒提。

但這會兒感覺，到底還是差了點意思。

梁其琛擦了擦手，起身：“我車裏有。”

幾個小朋友不喝，也不好讓其他人不能盡興。

周震跟着站起來：“梁總，我去拿。”

梁其琛擺了擺手：“你坐。”

程諾站起來解腰間的結：“我跟你一起去。”

沈筠剛吃了一口魚肚子，差點被魚刺卡住，驚訝地看看閨蜜。

什麽情況，怎麽突然變得這麽難舍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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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裏晝夜溫差大，晚上氣溫快降到零度。

程諾把疊好的披肩抱在懷裏，風一吹，腿上涼飕飕的，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梁其琛不理解地皺眉：“解了做什麽？感冒了怎麽辦？”

她沒搭腔，小跑幾步，打開添越後座車門，把披肩放到座位上，抱出了自己的書包。

這才回頭對梁其琛說道：“我有帶衣服，我不喜歡這條披肩。”

說完抱着書包跑進院子。

梁其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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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諾到洗手間把襯衫和百褶裙換下，今天要熬夜跨年，她想還是要追求舒适度，就準備了一身奶白色的衛衣套裝。

坐在院子裏吹風會有點冷，衛衣外面她又套上薄棉服，把衛衣的帽子翻出來，為了不讓脖子那邊看起來很臃腫，她把頭發紮成了丸子頭。

等程諾換好衣服回到座位，秦一帆心想，漂亮的妹子見得多了，沒見過素顏這麽漂亮的妹子，難怪梁其琛眼睛都離不開這位。

梁其琛上下一打量，滿意她這套的保暖程度，又忍不住提出批評：“早這麽穿不挺好。”

程諾捏了幾顆腰果慢慢吃：“我下午上臺彈鋼琴了呀，總不能穿這麽運動吧。”

梁其琛：“……下次表演結束就換掉。”

她理直氣壯地說：“我今天壓軸，這不是一結束就迫不及待出來找你了，沒來得及換嘛。”

梁其琛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紅酒。

這個理由他給滿分。

看到他的紅酒，程諾環顧一圈，除了她和梁其琪、沈筠還是飲料，其他人也都換成了紅酒。

她悄悄地湊近他說：“我也想喝紅酒。”

梁其琛想都沒想就拒絕：“不行。”

她皺眉：“為什麽呀？”

梁其琛剛想說話，她強調：“我滿18周歲了，法律規定可以喝酒了。”

梁其琛：“……”

他嚴肅地說，“酒精會讓記憶力減退，高考完再喝。”

程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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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酌怡情，在你來我往中，氣氛終于熱絡了不少。

有三位高考生在，話題免不了要說到目标學校的事。

梁其琪大大方方地說：“我的目标一直是北大，就目前來看，只要正常發揮，希望還是很大的。”

秦一帆激動地說：“嘿，闵婧，這是你未來小學妹啊！”

梁其琪一聽眼睛都亮了：“闵姐姐，你是北大畢業的？”

闵婧笑笑：“我沒你這麽厲害，本科沒考上，研究生才上的北大。”

梁其琪有點羞赧：“那我這還沒考上呢！”

她激動地端着餐具，坐去闵婧身邊，要跟她打聽百度不到的北大。

吳思問沈筠和程諾：“你們呢？”

沈筠：“我們學渣渣不敢有目标，到時候能上哪兒上哪兒了。”

程諾：“+1。”

那邊，梁其琪聽到了，揚聲道：“諾寶你得加油啊，別忘了我們的北京之約。”

程諾鄭重表示：“我會努力的。”

秦一帆和陸衍不約而同地看了眼梁其琛。

他們不信，有些人會舍得放人去北京。

梁其琛抿了口酒，沒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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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震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問道：“吃完飯，大家想做點什麽？”

他介紹別墅的布局，“地下室有KTV，影音室，還有個臺球桌。一樓有麻将桌，我還帶了紙牌和幾副桌游。”

他想起那天客戶經理的推薦，又說：“度假村裏還有個會所，出門再往山上走走，不遠。裏面有攀岩館之類的，當然娛樂性比較強的，是有個密室逃脫。”

顧元晖一頓飯沒說話，此時發表意見：“剛吃飽，不想窩着打牌，去玩密室逃脫。”

沈筠和吳思積極響應，梁其琪和闵婧幾個無可無不可。

梁其琛拍板：“那就一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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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逃脫館比他們想象中大，一共有三層，每層一個主題。

周震陪着幾個女孩子在前臺挑選主題，梁其琛幾個到門外抽煙。

秦一帆對陸衍說：“我把人給你約出來了，能不能把握住機會看你自己的了。”

陸衍吐了個煙圈：“不看我自己，你還能包辦？”

秦一帆：“……”

有沒有點感恩的心？

梁其琛輕笑一聲。

秦一帆順勢把話題轉到他身上：“你小子不婚不戀，原來是在玩養成？”

梁其琛皺了皺眉，顯然對這個用詞不滿。

顧元晖剛上大學，抽煙卻已經很熟練，他在垃圾桶上撚了煙頭：“進去了。”

秦一帆嘆氣：“跟你們在一起，遲早把我憋死。還是去找小妹妹們聊天吧。”

摁滅了煙頭也跟着進去了。

陸衍吐了個煙圈：“認真的？”

梁其琛：“當然。”

“那你有的等。”陸衍看熱鬧。

梁其琛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說不定比你快。”

陸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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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這群人裏老玩家不多，吳思建議先玩一樓對新手友好的密室。

膽小星人程諾同學惴惴不安地問：“不恐怖的吧？”

沈筠挽着她：“其實就是解謎游戲，不要害怕啊。”

等梁其琛和陸衍到齊，就一齊進了一樓的密室。

這個主題是出埃及記，據前臺介紹一共有10個空間。

前面幾關不難，梁其琪雖然第一次玩，很快就摸出了套路，跟吳思和沈筠三人有商有量樂在其中。

顧元晖話不多，但顯然興趣不小，一直參與解謎，發現不少關鍵線索。

周震則負責體力支持，一些需要爬高竄低找物料的活他都攬下了。

闵婧和程諾對解謎的參與興趣寥寥，兩人落在後面閑聊，全程像逛雜貨鋪，碰到有意思的擺設，還掏出手機拍拍照。

而陸衍和梁其琛更像是出來遛娃的家長，大多時候雙手插袋站在角落裏。

只有一關需要過一根獨木橋，上面有重量感應器，需要所有人都上橋，達到平衡時才能觸發機關，他倆才上了橋，貢獻了□□重。

第八關通過，門打開，是一個長長的甬道。

兩側牆壁是石塊壘砌而成，幾盞燈做成火把的樣子，牆壁上有塊做舊處理的木板，上面篆刻了一行字提示前方通往金字塔。

燈火通明的甬道裏，說話都有回聲。

吳思挺興奮：“這密室很逼真啊，挺像古墓的。”

甬道的盡頭是一扇推不開的鐵門。

沈筠：“難道這就是第九關？”

他們幾人開始上下左右打量，甬道裏空空如也，一時沒有頭緒。

程諾走到最後，蹲下身，讓手機盡量貼近地面拍照。

突然火把熄滅，所有人眼前一黑，沈筠和梁其琪尖叫出聲。

程諾心裏一跳，借着手機的光線，站起來靠牆站着，對未知的機關有點緊張。

火把又慢慢亮起，但這次是綠瑩瑩的光，像是瘆人的鬼火。

腳步聲的音效響起，一腳深一腳淺，慢慢地聲音越來越大，就好像有人正往他們這裏走過來。

緊接着，另一端的門開啓，他們剛剛就是從那扇門進入的甬道，程諾下意識地看過去，一個木乃伊突然出現。

“啊！”

她不覺一驚，輕呼了一聲，趕緊垂眸不敢看。

狹長的甬道裏，前有小夥伴們搜查線索解謎，後有木乃伊一步步逼近，躲無可躲。

程諾緊貼一側牆壁站着，她扯了衛衣的帽子戴上，好像這樣能阻隔一點恐怖的音效似的。

空氣中漸漸彌漫一股腐爛的味道。

雖然知道只是個NPC，但視覺、聲音、氣味幾重感官的刺激泰太過真實。她垂下頭閉緊了眼睛，咬着下唇，只覺後背發涼，全身冒起雞皮疙瘩。

梁其琛離她不遠，見狀大步一邁，站到她身側，擋住木乃伊。

隔着帽子揉了揉她的發頂，安撫道：“假的，不怕。”

一個人陷入恐懼的時候，旁邊的人安慰有時無濟于事。

因為她此刻雖閉着眼睛強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但對恐怖的音效、氣味的感知力好像被無限放大，寒意從每個毛孔沁入。

程諾覺得那腳步就像踩在她心髒上，讓人揪緊了心，好想奪門而出，然而無路可逃，只覺時間流逝極慢，特別難熬。

木乃伊出現得過于突然引起了短暫的恐慌。

但這就是一個走劇情的NPC而已，其他人很快都淡定下來。

吳思老玩家，經驗足，她分析道：“這裏什麽都沒有，只有那塊木板上寫了前方通往金字塔。之前每一關都不會提示前面的關卡，這塊木板放在這裏很突兀啊。”

顧元晖總結：“木乃伊要回金字塔。”

沈筠心領神會：“所以我們只要跟着它，就能出去了。”

顧元晖看了她一眼，似是有點贊賞。

于是所有人貼着牆站着，給木乃伊讓出一條路。

梁其琛把程諾護在他和牆壁之間，擋住她的視線，不讓她再看到木乃伊。

NPC與他們擦肩而過時，秦一帆出聲調侃：“嘿！你這工作也不容易，要是碰到暴脾氣的，死活出不去不得圍毆你一頓？”

木乃伊抖了一抖，腳下明顯快了兩拍，沒合上音效的鼓點。

沈筠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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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關的大門開啓，他們跟着木乃伊進入新地圖。

木乃伊直直地走向一個打開着的棺木，靈活地翻進去躺了下來。

所有人：“……”

墓室的陳設一樣陰森森的，即使小夥伴們說說笑笑，程諾還是覺得背心發涼。

她抱着胳膊，暗暗深呼吸，試圖緩解不适感。

梁其琛一直陪在她身邊，關注她的狀态，此時伸出手，輕輕環住她的肩膀，柔聲說道：“夜宵想吃什麽？”

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程諾擡眸看他，眼神迷惘，她答非所問：“哥哥，我覺得有點悶。”

梁其琛心裏一緊：“心髒不舒服？”

程諾搖搖頭，心髒沒事，是這種氛圍讓她無所适從，恐懼、緊張和焦慮交織，讓人透不過氣。

梁其琛稍稍放心，頓了頓，他側過身，擋住其他人的視線，把她攬得近了一些。

程諾抱緊了胳膊，把頭輕輕抵在他的胸前。

他輕拍她的後背，低聲哄道：“馬上就出去了。先跟我聊聊天？”

她不說話。

梁其琛找話題：“為什麽不喜歡那條披肩？”

過了一會兒，她才回答，聲音悶悶的：“我不喜歡用別人的東西。”

梁其琛輕笑：“那是送給老媽的新年禮物。”

“……幹媽肯定覺得太花了。”

梁其琛嗯了一聲：“那明天回市裏，我們再去買一條，你幫忙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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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門打開的音效響起，一側的門應聲而開，吳思幾人爆發出歡呼聲，三三兩兩往外走。

秦一帆拍了拍木乃伊：“下班了下班了！”

木乃伊：“……”

程諾直起身子看向出口。

“走吧！”

梁其琛握住她的手，摸到了一手冷汗，他微微用力，牽着她往外走。

程諾愣愣地看着兩人交握的手。

他的手心幹燥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