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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叮”的一聲。米爾德打開微信，是安吉轉賬過來的一千塊錢，轉賬備注裏寫着：謝謝搭救。老子要是直的，一定愛你。

盤盤眼尖，一掃微信裏安吉的頭像便驚呼道：“是安吉？小米米你見過安吉啦？”

“沒有。他以前借我的錢，可能良心發現就還我了。”米爾德不想對大家暴露安吉的行蹤，更不願聽到別人議論他。為轉移視線，她将手伸到蔬菜幹的袋子裏，抓起一把放在嘴裏大口嚼起來，邊嚼邊贊，“紫薯很好吃，蘋果幹也不錯。”

“可安吉把我們的微信都删了，居然還留着你的……”盤盤還想追問點什麽，看米爾德不願多說，但改口道，“慢慢吃。嗬，這吃相可真不像你。”

這時，小宓指着自己電腦上QQ的對話窗口，情緒又一次到了失控的邊緣，“又來了！奶奶的！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們狂轟濫炸了十幾條信息，還抖了我好幾次窗口，語氣裏全是威脅！想告狀告去啊，who care？”

“抖你大爺！”米爾德也氣不過，暗罵一句。聲音不高，可身邊的人都聽見了。

盤盤驚訝地望着她，忍不住笑了，“連小米米都罵粗口了，這事嚴重了。”

小宓背對着她們，後背因為生氣而繃得很緊，她盯着屏幕一聲不吭。

盤盤在這邊又站了一會兒就走了，然而小宓的怒氣依然，客戶沒有因為小宓置之不理而放棄轟炸，不斷地挑戰着小宓的底線。米爾德在小宓身後，看小宓劈裏叭啦打下一大段的回複，字字如針如劍如火藥，沒有一絲客氣。要是雙方此刻正面對面，估計早拍桌子吵起來了。

小宓一邊打字，嘴裏不忘牢騷，“這客戶從頭到尾沒一句禮貌用語，連句‘謝謝’‘麻煩你了’這樣的話都不會說，真是欠教育！”牢騷歸牢騷，只是這次她的聲量比剛才低了些。

聊天窗口裏已有一長串文字，小宓寫完了，回頭問米爾德，“發不發？”

米爾德仔細看過她寫的那些內容，啞然失笑，“你這是不打算幹了呀？”

“不管了！”小宓把聲音壓低，但憤懑的語調猶在，“這工作我分分鐘想辭職，在外面随便找個平面設計工資都比這高多了。”

“可是龍姐那邊……”米爾德想了想，說：“好，發吧！檢查一下錯別字，別讓對方小看了咱。有什麽事我和你一起擔着。”

小宓二話不說就點擊了發送。

對方自然又回複過來，小宓全然不再理會。她繼續按她的節奏做圖，計劃着做完後發給主編審核，如果不行就讓他們另請高明。将一切都置死地而後生，小宓變得輕松了一些，抑或是為了讓自己變得輕松而裝輕松，她去茶水間沖了一杯紅茶，又找了點零食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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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爾德問她，“如果真辭職了，想轉到哪個行業？”

小宓大眼睛轉着，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蕭乾那種的也可以，或者電商，廣告，包裝，或電子雜志也行啊。就是不再做這種半死不活的雜志。”

這家雜志社看來在小宓心中已被盼了死刑，米爾德知道，自己的雜志夢也快要破碎了。

關于蕭乾在外面租房子的事，米爾德一直沒和小宓說，蕭乾說過，這是給她一個人的工作，甚至還有報酬，因此她總是不好意思提起，就好像自己背着小宓做了一件壞事似的。離蕭乾找到房子已過去一些時間，報酬遲遲沒收到，米爾德的負罪感才冰釋了：幸好沒有給錢啊！

沒有賞金，那意義就全不一樣，就純粹只是幫朋友看看房子這麽簡單了。米爾德決定把這件事告訴小宓，不料這小丫頭早知道了。

“哦，老蕭租房子啊？大唐和我說過了。”小宓呷着茶，“大唐說，老蕭純粹是為了逃避太後的魔爪，才勇敢走出第一步的。”

“我以為他是為了離工作室近一點，上班方便。”

“那只是借口，他家本來離工作室也沒多遠。”小宓說完，突然好奇地問，“老蕭為什麽要讓你幫他找房子呢？這等小事交給大唐做不就行了嗎？噫，不對！我覺得他想找你套近乎。”

雖只是小宓鬼靈精的猜測，米爾德聽了還是喜滋滋的，嘴邊的笑想掩都掩不住，甜甜的，“你別亂分析啦！是因為我無意中說起最近在和朋友看房子，而且自己也是租房子住的，稍有些經驗，他才順水推舟把這差事給了我。”

“哦。”小宓不太相信，卻也沒再多問。

這周末兩人又相約去了蕭乾的工作室，米爾德終于沒忘記帶書，順道去坐标書店把書還了。她窘着一張臉，蹑手蹑腳地推門走進去，已準備好要接受老板的一番挖苦，卻發現那個長着濃密頭發的酷酷的老板不在。

“不好意思，”米爾德把書畢恭畢敬地遞給一位代班的女孩，扯了個謊，“這段時間我不在上海，沒及時還，真的不好意思。多少錢我照給。”

女孩看起來像是老板的女朋友，纖細，白皙，文文靜靜的，一件黑色的T恤随意地套在身上，配一條牛仔及膝筒裙，不招搖卻也是藏不住的清秀。她拿書的神情與老板幾乎一致，低着頭，前後翻轉着檢查過，又遞回給米爾德，“這書你看完了嗎？”

米爾德點點頭，随即又搖搖頭。

女孩輕輕笑着，“要是沒看完就繼續看吧，不急着還。放心，還是按一周算。”

米爾德錯愕她竟然知道上次自己也晚還書的事，難為情地笑笑，“原來你也知道我上次也推遲了還書時間的事啊？”

女孩子搖搖頭，“不是，是我們這裏的規矩，不管借多久，只要能還回來，結算時都按一周置頂。”

米爾德覺得不可置信，在這樣锱铢必較的社會裏，居然還有這樣一處所在。這個小書店是怎麽盈利的呢？米爾德不知道，也分析不出來，她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口看上去，有幾個人正在拐角處的木地板上席地而座，靜靜地翻着書。女孩既不催促，也不打擾，整個書店都是靜靜的，還原着書店本來的模樣。

“我要是個名作家就好了，可以為你的書店寫文章宣傳一下。”

米爾德是很真摯地說這些話的，可女孩卻謝絕了她的好意，“不用的，謝謝。如果成了網紅店，這裏就全變了。”

米爾德瞬間領會，并有點怪自己多事。

米爾德每次來都會買本書或租本書帶回去，好像只有這樣小店才不會倒閉。可這次她沒有買，她再也不想以一種垂憐的心态再看待這家了不起的書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