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上門學徒

上門學徒

驚水小區外有一家小飯店，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營業，過年都不帶喘口氣的。

這家叫做食語的小飯店今天卻在玻璃門前挂了張暫停營業的公告，實在是打着燈籠也找不着的稀罕事。

剛想要踏進食語小飯店吃頓早餐的年輕人看到這張公告，步伐一頓，不得不搖搖頭走去別家填飽自己焉焉的肚子。

那年輕人邊越過小飯店走，邊想，今天怎麽不開店了？他還準備買幾個牛肉包子吃的。

年輕人來之前還想象着一邊吃着牛肉包子，一邊坐在食語小飯店有暖氣的店裏，偶爾看兩眼模樣賞心悅目的小老板娘的舒服場面了，只不過現在這次想法都跟泡沫一樣破碎了。

食語小飯店是一年以前開起來的飯店，它的裝潢很雅致，店內還總是擺着幾盆怒放的花朵，用餐環境看着非常衛生、舒适。

小飯店供應的普通款的早餐和午餐價格實惠，味道也不錯，再加之有一頭黑亮秀發、眼眸明亮的年輕老板娘的顏值加成，食語小飯店順利在驚水小區外紮根下去。

年輕人走了沒一會兒，玻璃門裏就出現了食語小飯店年輕老板娘沈芍兮的身影。

沈芍兮彎下腰給薄荷盆栽澆水，不過她今天心不在焉的，水壺的水順着盆栽的邊緣混着泥土撒到了地上。

沈芍兮依舊沒閑心功夫注意平時不會有的小失誤，她神色郁郁——論誰昨天整個晚上做了個預知夢，夢的內容是自己二十一歲以後的不順未來……且通過反推醒來後夢中記憶猶新的幾個細節确認過預知夢的真實後，心情都不會太好的。

預知夢中沈芍兮的人生簡直是一團糟。踏上正軌不久的小飯店遭有心人壓制被迫關門、爺爺的親傳弟子，自己的師哥因為競争對手的陷害锒铛入獄……她自己更是在這為期六年的預知夢中從始至終都保持單身。

聽起來真是壞透了！

沈芍兮一邊發呆，一邊試圖給薄荷盆栽澆水，水壺的水順着壺嘴不要錢的往薄荷盆裏灌，土層上都浮着一層水。

陽光在那層水上漾起鱗片一樣的光澤，沈芍兮被光晃了眼，手臂擡起來遮擋冬日難得的暖陽。

她做出遮的動作的時候，難掩呆滞的目光往上擡了擡，剛好就看見透明的玻璃門對面正在有禮貌的瞧着玻璃門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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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子皮膚很白，在陽光下就像閃着光，她的眼型是很有味道的丹鳳眼，上挑的眼角下是一對墨玉一般的眼眸。

她正輕輕的敲着花語小飯店關上的玻璃門，一下一下，敲進了沈芍兮心裏。

——她是個顏控，喜歡看見賞心悅目的事物。

只不過沈芍兮雖然有點意動，但是她對外的目光還是呆滞而無神的。

在沈芍兮還沒來得及放下帶着喜洋洋的幼稚圖案的水壺的時候，那女子忽然有所察覺一般的偏頭，隔着一層玻璃看到了呆滞的蹲在那裏的沈芍兮。

沈芍兮：“……”

她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猛地站了起來。隔着一層玻璃，她有點尴尬又有點莫名的指着門上暫停營業的公告詢問女子：“小店今天暫停營業，您可以到別的店裏去吃飯。”

沈芍兮心裏也有點奇怪，食語飯店的主要顧客就是附近的驚水小區的居民，她在這裏營業一年時間了，卻也沒有一次遇到過這樣養眼的女性。

她所做的那個六年的預知夢中，更是一回都沒有遇到眼前這位女性。

“我不是來吃飯的。”女子落落大方的說，她手裏揚着一張白紙，上邊印着黑色的字。

“我是來應聘學徒的。”沈芍兮這才看清女子拿的是什麽，那是她前些日子覺得飯店只由她一人經營不夠，才張貼出來的招學徒的招聘gg。

“額……”沈芍兮愣住了，她做了那個預知夢以後，整個人都變得比較敏感。

她清楚的記得預知夢裏邊，她招貼出去的那個招聘學徒的gg一直無人問津，落在角落裏都變黃長灰了。

沈芍兮在心裏糾結了半天，她與女子面面相觑一陣，女子不僅沒有厭煩，唇角還揚起一個好脾氣的微笑來：“唔，撇開招聘學徒這事，遠來是客，老板娘不邀請我進去坐坐嗎？”

女子揚了揚手邊提着的一只拉杆箱。

“好…請進吧。”沈芍兮用力地拉開玻璃門，結果卻被玻璃門的反震力一彈，手一松，就被帶着平地摔了一把。

人摔倒的時候總是情不自禁要拽些什麽東西的，沈芍兮慌亂的一抓，手一時間沒抓穩，順着柔軟的面料往下滑，面料被沈芍兮的手帶着往下凹陷下去一點，觸手是一長條很有彈性的凹進去的肌肉線。

“小心點。”女子抓住了沈芍兮的胳膊，把她一把帶了起來。

“啊……抱歉！”沈芍兮的那點狐疑啊煩悶啊，到現在為止蕩然無存，唯一僅剩着的在內心翻滾的情緒就是尴尬和一點羨慕。

她剛剛手碰到的地方是女子的腰腹處，不難想象那該是一條長長的馬甲線。

我怎麽就沒有馬甲線呢？沈芍兮食指和拇指的指腹下意識的摩擦着，把女子迎到了小飯店內間的沙發上。

“我叫晏昕蘭——”女子微微一笑，她似是水墨暈染出來的人，一颦一笑都很有味道。

她把拉杆箱放在腿邊靠着，将那張招聘gg放在小茶幾上，說，“偶然看見這張招聘gg，對貴店的各方面都很滿意，所以冒昧前來打擾。”

沈芍兮給她倒了杯茶，然後端坐着問她：“你為什麽會來應聘這個職位？”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雖然這樣問，可她的心已經往收下晏昕蘭這個學徒的方向傾斜了。

不僅僅是因為沈芍兮希望能夠改變預知夢裏的未來的一部分，還因為她看着陽光灑到晏昕蘭面部的時候，暖融融的光襯着晏昕蘭臉頰上反光成白色的短細絨毛，那一瞬間，帶給沈芍兮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晏昕蘭輕輕笑了笑，她的聲音很清脆，但有些音調裏又帶着一點沙啞的味道：“剛回這邊，人生地不熟，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恰好看見招人的gg，覺得挺有緣，就想來試試。”

這有緣說其實很扯淡，不過沈芍兮瞄了眼晏昕蘭的臉……吐槽就壓在舌根下邊說不出來了。

沈芍兮把那張招聘單子扒拉過來，指着上邊一行黑字問她：“新上任的學徒薪酬只有兩千一月，你确定想好了？”

“我确定。”晏昕蘭看沈芍兮一眼，篤定的說。

沈芍兮抽出兩份一樣的合同遞到晏昕蘭面前，她趁着晏昕蘭低頭看合同的時候偷瞄她一眼，看柔光将她的黑發染出半邊金色，心裏關于她這個學徒要做些什麽的規劃就差不多出來了。

負責貌美如花，幫她打些下手當個活字招牌……還能來做什麽？

沈芍兮想了想，見晏昕蘭簽下了娟秀的小字，問她：“你會做些簡單的菜嗎？例如湯一類的。”

晏昕蘭擡頭，用她那幽深的黑眼睛盯了沈芍兮一會兒，點了點頭：“……會。”

“我現在來試一試？”

沈芍兮把那兩份合同分晏昕蘭一份，自己收回來一份時，就聽見晏昕蘭又緊接着非常主動的說要做做菜。

她愣了一下，去把身邊的半身高的冰箱打開，叫晏昕蘭：“剛好還剩點蔬菜，你來試試吧。”

沈芍兮心想，晏昕蘭這麽主動的做湯，這應該是她的拿手好戲吧。

現在是冬天，冰箱裏的菜就娃娃菜和蘿蔔，晏昕蘭拿出來了娃娃菜，把它提去洗幹淨後一片一片剝下來放在瓷碗裏，再好像精準的機器人一樣一絲不茍地把調料和裏邊去。

沈芍兮和晏昕蘭隔着個磨砂玻璃的距離，因為做小飯店生意的習慣，做菜的方法什麽都要保密，久而久之沈芍兮也習慣不看別人怎麽做菜了。

她只能看見晏昕蘭的薄薄的身影在磨砂玻璃上晃着，過了好一會兒，門被推開，晏昕蘭從小廚房裏走出來，戴着手套捧着一碗熱氣騰騰的娃娃菜湯。

沈芍兮嗅了嗅湯溢出來的味兒，一點菜香都沒有，不過浮着的娃娃菜都呈現種鮮嫩的黃綠色。

沈芍兮對這湯還是頗有幾分期待的，每個人做出來的菜味道都不會一樣的，她猜測晏昕蘭做的這湯沒有溢出菜香的氣味的原因，是因為一切的精華都被湯給吸收了。

她給自己舀了碗湯，吹了吹霧濕她視野的熱氣，在晏昕蘭的注視下喝了一大口。

——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湧了上來。

啪的一下，沈芍兮握着的勺子就掉回了碗裏，她捂着肚子蜷縮起來……

“唔……”沈芍兮有氣無力的掙紮着對晏昕蘭說，“幫我打120，我覺得我還可以拯救一下，拜托了……”

最後那拜托三個字，簡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沈芍兮頭一歪，捂着肚子暈了過去。

晏昕蘭：“……”她一雙深邃的黑眸上此刻寫着滿滿的懵字。

她顫抖着伸出手臂，顫抖着撥響了120的號碼。

“喂……120嗎？這裏是驚水小區食語飯店……”晏昕蘭整個人沉浸在一種劇烈的愧疚情緒裏，“對，可能是食物中毒……請你們快點派救護車過來。”

“謝謝。”座機被嘟的一聲挂斷了。

晏昕蘭站在那裏，生無可戀的仿佛失去了整個世界。

這個發展……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