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你要我嗎
你要我嗎
沈芍兮帶着點戒備的小步快跑到王時美身側,冷風撲面而來,凍得她渾身一個哆嗦。
野……女人?
她擔心是那種流浪的瘋女人,雖說現在治安普遍不錯,可巡警要是遇到這種無家可歸的人也不能拿她怎麽辦。
結果目光才遞出去,就與晏昕蘭的視線遠遠的彙聚在了一條線上。
她們隔着一段距離對視了。沈芍兮對上了一雙清澈的眼眸,晏昕蘭的眸子很清亮,還有點純潔,且在與她目光交彙的一剎那,眼中迸發出純粹的欣喜來。
沈芍兮感覺到有些奇怪,她在這短暫的對視中察覺到一種微妙的化學反應,她不知道這是她敏銳的第六感的一種預警。
她眼見着閨蜜王時美已經在屋子裏摸索防身的東西,忙叫住她:“別,這個人我認識的!”
“誰?”
沈芍兮撩了撩落下來的一縷發絲:“新來的那個學徒啊。”
另一邊,晏昕蘭從蜷縮的姿勢站了起來,她動了動手,邁着自己的大長腿提步往敞開的窗戶這邊靠。
她的面龐顯現出一種如玉的顏色,嘴唇則在透骨的冷風中被染上一層淡淡的青色。晏昕蘭兩手往前并攏——這是下意識想要取暖的意思,她冷極了,淡青的唇中哈出霧一樣的白氣。
只是就算晏昕蘭冷得打了好幾個小小的噴嚏,也無損她的顏值。
她就是那種,一舉一動都仿佛帶着美顏的人。
“你在這裏做什麽?”沈芍兮問她。
她的眼神裏已經透露出來了一絲不對的感覺。沈芍兮看着晏昕蘭身上着的一件單衣,察覺出現在的晏昕蘭與她之前所見的晏昕蘭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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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沈芍兮與眼前的女子是認識的信息後,王時美神色中帶上的煞意也随之消失。
只不過,對這個突然冒出頭來的好看的女子……王時美瞥了沈芍兮一眼,對這個女子生出來點戒備心。
王時美看人是很準的,特別是在她交往過不同類型的女友之後。這種很準的感覺叫王時美看見晏昕蘭的第一眼,就生出警惕心來。
她張口欲說什麽,擱在茶幾上的她的手機卻震動起來,唱出一支放浪張揚的歌曲來。
王時美神色微動,将手機拿起,接了這個電話。
通話持續了一分鐘,而後王時美挂斷電話,神色微有點嫌棄地對沈芍兮說:“喂,阿兮——”
沈芍兮和晏昕蘭都轉過去看她。
王時美把沈芍兮拉過來,輕聲對她說:“我工作那邊還有點事,今天先不能陪你玩了。”
“沒事,你去忙吧。”沈芍兮習以為常地表示。
“嘁……改日我再約你出來,”王時美說,然後她忽然肅了臉色,連眉梢間的那股柔美的情态都被暫時隐藏。
王時美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暼向晏昕蘭,輕聲跟沈芍兮千叮鈴萬囑咐。
“我走後,別讓那邊那個進你屋裏來。”
“記住了啊,我擔心你被騙走。”
“不會的啦。”沈芍兮啞然失笑,朝自家閨蜜揮揮手。
“記住了啊。”王時美又叮囑了一次,她提上挎包,朝沈芍兮揮揮手道別,脖子上圍着長長的一條圍巾離開了。
食語飯店的招牌消失在視野中的時候,王時美借着路燈的光看見了晏昕蘭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有一種很奇怪的預感。
這個新來的學徒興許會非常的靠近自家的閨蜜。
目送王時美走後,沈芍兮又對站在窗口與她對視的晏昕蘭重複了一回剛才的問話:“你在這裏做什麽?”
她的聲音變柔了很多,一方面也是因為在這麽靠近晏昕蘭的時候,她再一次确定了晏昕蘭的狀态不對。
沈芍兮看見晏昕蘭那層襯衫下邊,套着件病服。
晏昕蘭的瞳孔像是小孩子那麽純淨,她的黑眸裏映出了沈芍兮全部的身影,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我在等你。”晏昕蘭的聲音有點委屈,還有點哽咽。沈芍兮借着光看去,竟發現她……哭了。
淚水順着她的面頰往下淌,晏昕蘭哭得無聲,可卻又叫人從她不禁抽噎的聲音裏讀出她的難過、委屈。
“你是誰?”晏昕蘭無聲地哭了一會兒,睫毛含淚,問沈芍兮:“你是芍兮嗎……?”
“……對。”沈芍兮看着這一切,只覺得心都軟化成一攤泥或是別的什麽東西。
“那,我是誰?”晏昕蘭直視着她,這一聲問句像是驚雷,劈進了沈芍兮心裏。
晏昕蘭殷切地望着她:“我什麽都不記得了,那你還要我嗎?”
沈芍兮頓了一下,晏昕蘭的一切的異常在這裏都可以解釋了。她與自己分別了一會兒,就進了醫院,穿上了病服……
晏昕蘭失憶了。
沈芍兮第一回遇到這樣的事,她注視着晏昕蘭,目光掃過她不自覺朝自己這邊靠近的晏昕蘭,覺得事情有點棘手。
她抿唇,問晏昕蘭:“你記不得自己是誰?”
晏昕蘭點頭,還順帶将自己聽到的白大褂醫生與另一個人的對話給複述出來了。
沈芍兮心裏咯噔一聲,她又想到了什麽,繼續問:“那你認識我?”
“我只認識你,芍兮。”晏昕蘭綻放出一個笑容來,她的眸中像是藏着好多顆星子,在開心的時候一股腦釋放出自己的光和熱,仿佛要将這昏沉的夜空一并點亮。
說完,晏昕蘭這顆小星星就連打了好幾個小小的噴嚏。
沈芍兮頓了不只一下,她想到了王時美對自己的叮囑,她的閨蜜在這點上從來沒有害過她;她又看了看只套了件外衣,面頰和手都凍紅、不停呼着白氣的晏昕蘭——
終于,在這場天人交戰中,放晏昕蘭進來的想法還是占了上風。
沈芍兮在心裏對王時美說了個抱歉,她匆匆地把晏昕蘭從側門放進來,給她遞上了一杯熱水暖手。
趁着晏昕蘭乖乖巧巧捧着玻璃杯暖手,頭上戴了個軟軟的兔耳朵帽子的時候,沈芍兮問了她數個問題,将晏昕蘭現在的狀況給理清楚了。
首先,晏昕蘭失憶了,她連自己都記不得是誰,偏偏就對沈芍兮有印象。
這算是……無辜中獎嗎?沈芍兮瞥了一眼乖巧的兔耳朵晏昕蘭,心說。
且沈芍兮還了解到晏昕蘭的失憶是出車禍傷到腦部導致的,她沒有在醫院待着等待治療,而是偷偷跑出來了。
沈芍兮打開手機的鎖屏,對得愛醫院附近出現的事件進行搜索,不一會兒就搜出來與之對應的新聞。
在與晏昕蘭的對話中,沈芍兮還意識到分外不妙的一點。
一般人失憶心智是不會虧損的,可偏偏晏昕蘭此時的一舉一動都像極了天真的小孩子。毋庸置疑的,晏昕蘭該擁有的常識一個不落,可她的心智有了明顯的退化。
再有就是,失憶的晏昕蘭太依戀她了。
沈芍兮發現晏昕蘭在偷偷地盯着她看,動作小心翼翼,眼睛中帶着喜歡和依戀。
沈芍兮一拍腦門,一時不知道怎麽辦好了。把晏昕蘭送去警察局?
先不說現在時間太晚警察局已經關門,就算晏昕蘭進了警察局,她這身上什麽線索都沒有也會叫警察的尋找一時陷入僵局。
晏昕蘭卻忽地放下了捧着的玻璃杯,她局促的雙手交握在一起,期翼地盯着沈芍兮看:“我什麽都記不得了——芍兮你還會要我嗎?”
她這樣說着,眼角還帶淚。
沈芍兮忽然就與晏昕蘭的情緒連接在一起了。晏昕蘭為什麽在失憶的情況下找到她時會選擇孤零零的蜷縮在那裏,又會在看見沈芍兮時委屈的哭泣?
用成年人的思維是不太能理解的,但要是換作小孩子的思維,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晏昕蘭在害怕,她親眼見着沈芍兮與王時美親密的互動,覺得自己是個被放棄的局外人。
她擔心沈芍兮丢掉她,這個在她僅剩的一點記憶中留下了深深痕跡的人放棄她。
“……我上輩子是欠了你多少喲。”沈芍兮扶額,她心裏有些無力,但不可避免的有些柔軟的地方被戳了個正着。
她凝視着晃着的粉紅色的兩只兔叽耳朵,在小孩子。期盼的眼神中回答道:“要你。”
晏昕蘭聞言綻放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她靠近沈芍兮,在她面頰上親了一下。
“喜歡芍兮。”晏昕蘭目光澄澈的,像是小孩子一樣給了沈芍兮一個喜歡的親吻。
天……有點刺激。晏昕蘭的襲擊太過突然,沈芍兮沒來得及躲開,被她親了個正着。她感覺到細軟的睫毛在她臉頰上輕輕刷過,一時間心都亂了一拍。
晏昕蘭現在是小孩子心智,身體卻不是小孩子的。
晏昕蘭高高興興的親了沈芍兮一口,肚子也緊随其後,發出咕咕的饑餓的叫聲。
“餓了嗎?”沈芍兮無奈得很,又不能跟她一個失憶了的人斤斤計較,她想到了晏昕蘭托她朋友帶過來的盒飯。
本來想着和時美将就一下的,這兜兜轉轉下來,盒飯還是物歸原主。
盒飯剛熱好,冒出騰騰的熱氣。沈芍兮隔着盒子就聞到了一股撲鼻的香氣,她本來沒怎麽餓的,嗅到這股味道後卻覺得生出來了饑餓的感覺。
“會用筷子嗎?”
“會。”晏昕蘭道。
飯盒裏裝的是啵啵魚,魚肉嫩而細滑,入口即化,鮮紅的汁水澆蓋在魚肉之上,這明豔的顏色叫人食欲大開。翻開魚肉,飯盒裏盛着一粒粒飽滿的米粒,那一抹紅浸入恍若珍珠般瑩白的細小顆粒中,光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動,吃着也是入味極了。
沈芍兮看晏昕蘭吃得開心,自己也動了筷子,緩緩地夾着魚肉吃。
她打量着窗外顯露出的夜色看,覺得自己今晚恐怕是要把晏昕蘭留宿家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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