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抱着睡覺

抱着睡覺

沈芍兮吃得心滿意足，她本來嘴巴很挑，但眼前這啵啵魚卻少有能叫她挑剔的地方。

它的鹹味和辣味對于沈芍兮來說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樣，非常合她心意。

就好像……是專門研究過她的喜好一樣。

但這不可能，沈芍兮并沒有什麽關于晏昕蘭的記憶，要說她是派人跟蹤調查那也不太現實。

沈芍兮可不是什麽好捏的包子，她現在整個人表現出來的都是溫和的一面，不代表她真的就這麽柔軟可欺。

人都有年少張狂的時候，而沈芍兮現在處于張狂意氣平複以後的淡然處之的階段。只不過要真有人跟蹤她，沈芍兮不可能毫無所覺，被她覺察到的人的下場，那絕對會是被湊成餅餅。

一邊吃沈芍兮一邊打量晏昕蘭，晏昕蘭用筷子的姿勢很熟練，想來她雖是失憶了可常識卻沒被一并丢掉。

“啵啵魚好吃嗎？”沈芍兮擱下筷子，問晏昕蘭。

晏昕蘭正夾着一塊嫩嫩的魚肉慢慢地嚼，姿态很秀氣。聽見沈芍兮的問話，她的那雙好看的鳳眼睜大，腮幫子也稍稍鼓了起來。

晏昕蘭三兩下把魚肉咀嚼入肚，很快回答：“啵啵魚，好吃。”

她說啵啵的時候，上唇與下唇接觸，發出來的音調裏帶了點氣泡音，就好像是與誰親吻時發出來的聲音，平白增添了幾分暧昧。

沈芍兮飛快地摸了一下鼻子，內心窘迫，她呀，又被這犯規的一擊給擊中了內心。

“……喜歡就好。”

她感覺自己聲音都有點發顫了，卻不是被偶爾刮進來的寒風吹的，而是被自個兒店裏這位新學徒的不經意的舉動給撩的。

沈芍兮前半截人生中沒有體味過這樣心肝子直跳的沖動，很久以前很會打架的她心可實實在在如石頭一樣，冷暖不知，一顆心緊系在拼殺、幹架上頭。

Advertisement

那時候她就算是遇到姝麗美好的事物，也能夠“鐵石心腸”的只在心底誇耀一聲就完事。

就算是在預知夢裏頭，二十六歲的沈芍兮所受到的觸動也從來是浮于表面。

這是……為什麽呢？

沈芍兮情不自禁地想，她不知不覺地看了晏昕蘭好一會兒。過了好一會兒，沈芍兮神情變得沒那麽飄忽，她給自己的反常下了個判斷。

——那大概是因為，晏昕蘭長得太好看了吧。

新學徒的相貌其實并不算沈芍兮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個，可她顯露出來的各個方面，都格外戳她的心。

再有也許是因為這個冬天出奇的寒冷，而沈芍兮是在這個冬季難得的暖陽底下注意到了晏昕蘭這個人。

晏昕蘭是沈芍兮做預知夢之後闖入的第一個變數，這個先決條件，叫她的形象在沈芍兮心中埋下深根，不可避免的成為一個有點獨特的存在。

沈芍兮沒有領會到這樣更深的層面去，她待晏昕蘭沖她惹人憐愛的笑笑，低下頭将啵啵魚連同飯一起吃掉後，繼續問她：

“身體有哪裏痛嗎，比如腦袋不舒服？”

“沒有。”晏昕蘭乖乖回答。

“那就好。”沈芍兮稍微放了點心，她伸手将空了的飯盒提起來，扔進垃圾桶裏，再順帶換了個垃圾袋。

晏昕蘭乖乖巧巧地雙手并攏，坐在沙發上。她連脊背都挺得很直，就好像小學生面見老師一樣，看得叫沈芍兮有點想笑。

她盯着晏昕蘭看了會兒，拿出只舊手機塞給她玩。

晏昕蘭接過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輕點，沈芍兮看見她遲疑了一會兒，然後點開了蛇蛇大作戰。這游戲是貪吃蛇的高級版本，簡單，休閑時候玩挺适合。

沈芍兮看晏昕蘭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操縱一條紫色的笨蛇在對戰場裏呈S型游動，她玩得還挺開心，眸子裏泛着光。

果然是小孩子的心智。

沈芍兮環顧四周，把尖銳的器具都藏了起來，然後起身繼續去整理一下床鋪。她的這個家不算大，不過還是有兩間卧室和一個大廳。

與沈芍兮主卧對着的那間空置的卧室本來今晚是打算接待她的閨蜜王時美的，床被沈芍兮整理好了一半，這時倒是方便了晏昕蘭的入住。

“睡覺了。”

沈芍兮軟聲說，她對小孩很寬容，對失去記憶某方面和小孩無異的晏昕蘭也是同等的寬容，甚至因為她相貌好看的緣故，這份寬容的限度被無限放大了。

聽到睡覺這個詞眼，沈芍兮看見晏昕蘭的睫毛緩慢地眨了眨，渾身小幅度地僵硬了一下，然後她非常乖巧的把手機放回沈芍兮手心，再乖巧地跟随着她去那間已經整理好的卧室。

沈芍兮側身走着，她的目光循着在她後邊的晏昕蘭流轉。晏昕蘭看上去哪一個地方都是乖巧的，沈芍兮卻有點在意那略反常的動作。

沈芍兮領着晏昕蘭去卧室，像監視小孩子睡覺一樣叫晏昕蘭蓋好被子睡着後，她轉身回了自己卧室。

她身後，晏昕蘭睜着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沈芍兮緩緩離去的身影，平靜的面上像是被石子打破了，泛起來些微的波動。

沈芍兮側躺在自己床上，手機上充上電的綠點锲而不舍地在床頭櫃上亮着光。

渝市的冬天不可捉摸得很，窗外寒風拂過，就這麽毫無征兆的下起了雨。雨淅淅瀝瀝的下着，聽在沈芍兮耳中是沙沙的響聲。

平日沈芍兮能夠早早安眠，今日倒是有意外的狀況發生了。

沙沙的雨聲在往日只是入睡的一些無關緊要的調劑品，這一回倒是像鼓點一樣，迫着沈芍兮想到晏昕蘭的那些說重不重的失常的反應來。

她……會害怕嗎？

沈芍兮的這個想法只是在她腦海裏一閃而過，可與此同時一個接一個大同小異的想法也雨後春筍似的冒出頭來。

沈芍兮裹着厚厚的被子，在床上不安分地翻來翻去，直把自己裹成了個厚厚的雞肉卷。

——睡不着了。

她手勉力掙開太過溫暖的被子，赤着足踢踏着綠恐龍的拖鞋，穿着一身綠恐龍睡衣小心地扭開了隔壁卧室的門。

對面大樓的gg牌的黃光讓卧室內并不算全然的黑暗，沈芍兮借着這光找到了縮在床邊一角，裹着被子把自己弄成只粉色蟬蛹的晏昕蘭。

沈芍兮隔着麽近，甚至聽見了她隐隐的啜泣聲。

她啪地一下把燈打開，白光照亮了屋子。她去把蜷縮着的晏昕蘭的被子打開，正對上一雙怯生生的眼睛。

沈芍兮眨眨眼睛，她明明聽見有啜泣聲的，怎麽沒看見晏昕蘭臉上有水痕呢？她有點奇怪的在晏昕蘭眼角邊摸了摸又摸，卻又很快被晏昕蘭直接偏頭躲了過去。

好吧。沈芍兮暫停了這種有點像是非禮的舉動，她對晏昕蘭說：“要不，你去我卧室和我一起睡？”

沈芍兮一邊這樣說着，一邊還在心裏羅列起了自己這麽說的緣由——一是晏昕蘭現在心智跟小孩沒區別，她跟她一起睡，就相當于成年人和小孩子睡，起照管作用。

二是天知道那車禍有沒有在晏昕蘭身上留下什麽後遺症，外表看着活蹦亂跳的，萬一就一個晚上這後遺症就累積起來爆發了呢？

這理由羅列得沈芍兮自己說服了自己。

“好……”晏昕蘭這話說的帶了點哭音，沈芍兮下意識順手揉了揉她的頭頂，摸到一片軟軟的頭發。

她把剛才的一丁點疑惑全然抛之腦後。

把晏昕蘭領回自己床上之後，沈芍兮還想着要循着自己說服自己的理由走，盯着飯店的新學徒避免她真出什麽意外。

結果真到床上她反倒是先挨不住的那一個，沈芍兮認真的瞧閉着眼睛、面頰渡上層暖黃的光的晏昕蘭。

晏昕蘭的臉是那種很好看的V形，皮膚又挺白，五官給人以水墨一樣清淡、水潤的感覺。她的五官看着很有味道，細細琢磨下來那種獨特的氣質更彌久悠長，像是一塊溫玉、軟玉，用手感受着會是那種溫軟細膩的觸感。

每一處都仿佛無可挑剔。

只不過好看并不能當覺睡，瞧着瞧着，沈芍兮就不知何時被上浮的睡意給驅使着，意識散了開去。

沈芍兮閉上了眼，意識陷入黑沉的夢中去。她一般不會做亂七八糟的夢，所以這一夜又會是一陣好眠。

在沈芍兮均勻的呼吸聲中，被她以為已經入睡的晏昕蘭睜開了眼，她的瞳孔在暗光下像是一塊純淨的琉璃。

她的瞳心的顏色卻是格外的深，使得她的眸子看着竟有點趨近于貓，夾雜着一點貓樣的狡黠。

晏昕蘭小心地，讓自己與沈芍兮的距離更加的接近。然後她帶着小小的竊喜和一點得逞的得意的笑容，手緊貼沈芍兮的腰際，抱住了沈芍兮的腰。

睡夢中的沈芍兮沒有察覺，甚至還微微側了個身，為晏昕蘭做出這樣的動作添磚添瓦。

然後，晏昕蘭擡了擡臉，讓自己與沈芍兮的面頰靠得很近，她和着沈芍兮溫熱的吐息，安穩又開心地睡了過去。

沈芍兮在黑沉的夢中動了動腰，她總感覺自己的腰有點癢、還有點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