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我不想去

我不想去

沈芍兮睡相不好。

她單獨一個人睡的時候這點就已經可見一斑了。沈芍兮一個人睡的喜歡蜷縮着身體，雙手抱住膝蓋，這樣的睡姿對她來說很暖和，特別是在冬天，會給她這種體質偏寒的人建立一道能抵禦仿佛無處不在的寒冷的圍牆。

沈芍兮和別人睡覺的時候雖會遷就對方，不過蒙頭一覺醒來她通常都會發現，什麽叫做心是身非。

她這和晏昕蘭一起睡的一覺一如往常那樣舒服，甚至還要比平常暖和些。

不過……

沈芍兮動了動身體，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跟八爪魚似的扒在晏昕蘭身上，手還非常臭流氓的硬是把晏昕蘭的手壓到她腰上——睡衣被滾得皺皺的，沒有起到遮擋的作用，反而讓她的腰身暴露出一大片肌膚。

至于被子……被子大半被沈芍兮裹着，留給晏昕蘭的只有小得可憐的一片領地，更是巧之又巧的沒有把這太過流氓的一幕蓋個嚴實。

沈芍兮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痛苦的表情，然後立刻恢複到面無表情的神情，自欺欺人地重新把眼睛給閉上了。

她痛苦的想，這是在做夢，對，這是在做夢。

沈芍兮閉上眼睛，還是困的，只不過這一回她完全不能夠那麽簡單入睡了。

她那耍流氓的手把晏昕蘭的手困住，剛好困在她為數不多的敏感處之一，側腰。

沈芍兮眼皮子一抽一抽的，閉一會兒睜一會兒，忍得難受。

真的……癢。

她覺得自己醒來的動作可能快要将晏昕蘭驚醒了，晏昕蘭的手帶動淡粉的指甲，正有一下沒一下無意地戳着那裏，帶來一陣陣癢意。

沈芍兮屏着呼吸，努力讓自己的呼吸聲別那麽雜亂。她等了一會兒，身旁傳來一陣加重的呼吸聲，晏昕蘭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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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醒的人要比後醒的人尴尬，只不過這道理對失憶了的晏昕蘭并不适用，沈芍兮才放心這麽欲蓋彌彰下去。

沈芍兮本來準備做做樣子，過一會兒就睜開眼睛裝作自己才醒過來，結果沒想到晏昕蘭抽出自己手臂，踩着拖鞋扭開門把手走了出去。

她去哪？

沈芍兮感受到的再多的難為情此時倒是被疑惑給填滿，她坐起身來快速套上自己的衣服，去看晏昕蘭去做什麽。

上廁所……麽？

沈芍兮先轉去廁所，她沒在裏邊找到晏昕蘭，倒是一偏頭對上了廁所鏡子裏邊的自己。

沈芍兮呼出一口氣，凝在鏡子的玻璃上形成一層白霧，但這并不妨礙她看清鏡中哪兒哪兒都不對的自己——不知從何處竄上來的一朵紅雲将她的雙頰惹得緋紅，她的綠恐龍睡衣也皺巴巴的。

要不是沈芍兮知道自己是易紅臉的體質，且睡衣是被睡覺不算安分的自己給滾皺的，她都要以為自己剛剛一度春宵過！

托閨蜜王時美的福，沈芍兮完全不缺少那啥事後的經驗——只要看自家閨蜜的種種“後遺症”，就知道什麽叫做事後的情态了。

沈芍兮接了把冷水往臉上拍，她覺得自己得先給自己降降溫，再去找晏昕蘭，不然恐怕會帶壞“小孩子”。

她給自己嚴嚴實實補完一層冷水“面膜”，凍得手指有點僵才罷休。

晏昕蘭不在廁所，也不在兩間卧室，就可能在大廳或者廚房，沈芍兮最擔心的是她把對着居民樓的防盜門的鎖打開跑出去。不過打開防盜門的聲音會很大，而她現在沒有聽到這種哐當的聲響，就證明晏昕蘭應該還在她家。

走到大廳，沈芍兮聽到了小廚房裏傳來的冰箱打開的聲音。

“……”她有了不妙的猜想。

沈芍兮走進小廚房，就看見晏昕蘭修長的身體立在冰箱前，單從背影看去，那恐龍睡衣也遮掩不了的窄腰翹臀看着像畫中的事物一般，每一分都描畫得恰到好處。

可當沈芍兮從背後看見晏昕蘭欲要做些什麽吃的的時候，卻絕了欣賞的心思。

有的人天生就是廚房殺手，沈芍兮搞不懂晏昕蘭怎麽将一個簡單的小菜湯做成那副模樣，但是絕不敢再輕易吃她做的任何東西了。

就算這是出自好意，她覺得自己也無福消受。

好在晏昕蘭還沒開始處理今天的早餐，沈芍兮有理由插上去阻止她繼續下去。

“昕蘭是想要做早餐？”沈芍兮冷不丁的開口，把晏昕蘭吓到了。

“……嗯。”晏昕蘭轉過身，沈芍兮注意到她全身都有點僵硬，只不過表面上還是挂着好看的笑容。

沈芍兮彎了彎眉，道：“昕蘭還小，這種事我最拿手了，讓我來吧。”

晏昕蘭嗯了一聲，心裏卻在想，我不小了，這種事我很早以前就會做了。

這自心裏而來的反駁是自然而然出現在晏昕蘭腦海中的，與此同時一起在晏昕蘭的腦海裏跳出來的，還有些微不和諧的、抗拒的情緒在裏邊。

晏昕蘭一愣，緊跟着她手也一松，塑料袋子從她手心滑落下去——被沈芍兮接了個正着。

沈芍兮唇角彎彎，順勢愉快地說：“讓我來吧，好歹我也算是在這方面有一技之長。”她打開袋子往裏看了看，“喲，牛肉餡。”

“昕蘭倒是會挑，剛好準備了面皮，早餐就吃牛肉包吧。”

“好。”晏昕蘭看見了沈芍兮愉快的笑容，她的記憶中斷斷續續地浮現出幾個片段，片段裏存在着的好像都是帶着微笑的沈芍兮。

這些片段紛紛雜雜地湧入晏昕蘭的記憶中，又如流水一樣很快逝去。

只不過微笑中攜帶的暖意被晏昕蘭徹底接受了，她答是的時候，心就好像浮在雲端，飄飄的。

——芍兮開心就好。那樣她也會很開心。

沈芍兮咬了一口牛肉包，油淌了出來，很香。她眯了眯眼，心道隔夜的食材還是沒有新進的嘗出來那麽新鮮。

她卻見晏昕蘭吃得快急了，明明是秀氣的吃姿，兩口下去卻已經消滅了一個。

沈芍兮一邊貼心地叫晏昕蘭：“慢點吃。”一邊為晏昕蘭表現出來的吃牛肉包的愉悅而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出來。

沈芍兮年輕時候不懂得自家老爺子的一些想法，當真正用老爺子傳給她的技藝開了家店以後，她也會因為客人在品嘗食物時流露出的滿足情态而感受到同等的滿足。

她沒有注意到暗暗注視着她的晏昕蘭唇邊露出來一個小小的真實的笑容。

那柔軟的像是棉花糖的笑容就像是昙花一樣，只出現了一瞬。

倘若沈芍兮看到了那個笑容，她一定不會再那麽容易跌入晏昕蘭放下的糖衣陷阱裏。她的閨蜜王時美除卻教會她很多“基礎”知識以外，還沒忘教沈芍兮判別那些上門來的“狼”。

只可惜王時美煞費這一番苦心，也沒教會沈芍兮怎麽克服顏控的本性。

吃完早飯，沈芍兮還是照例的讓小飯店照常歇業，她必須得領晏昕蘭回醫院去再好生檢查一下。

她先将玻璃門的鎖打開，看見了在沙發那裏的小手提箱。

沈芍兮之前回想了一下，發現在醫院的時候沒看見晏昕蘭有拿她的手提箱，不然恐怕也不會陷入那麽窘迫的沒帶錢的情況。

她完全沒想到晏昕蘭這回是裝足了樣子有備而來，甚至有想過操作苦肉計，哪可能帶什麽錢。

沈芍兮如願找到了晏昕蘭那只小巧的手提箱。

“我可以打開嗎？”她詢問晏昕蘭。

“這是我的東西？”晏昕蘭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神色變得有些不對，她是知道自己不該住在沈芍兮家裏的——只是因為出了車禍失憶，芍兮又不知道她的身份和住址，才因了一時心軟把她留下過一夜。

她擔心沈芍兮從自己的東西裏發現什麽，就有理由把她拒之門外。

只是晏昕蘭到底沒有做出太過激的反應，她低低地嗯了一聲。

沈芍兮打開手提箱，裏邊真的是幹幹淨淨，只有幾件衣服和內衣。沈芍兮做賊似的把內衣給撥到下邊去，一邊不由得心想……晏昕蘭是發育得多好才能撐起這樣的內衣啊。

她飛快地結束了自己在手提箱裏搜尋的作業，但搜尋這麽一陣，還是什麽相關晏昕蘭身份的信息都沒有。

沒有錢包，沒有身份證……

“還是得去醫院啊。”沈芍兮喃喃，她看向晏昕蘭。

沈芍兮說話聲音不算小聲，這話傳入了晏昕蘭耳中。

緊跟着，沈芍兮就聽見了拖鞋在地上摩擦的聲音，她訝異地看見晏昕蘭手指攥得緊緊的，臉色也發白，抗拒展露無遺。

晏昕蘭随後發出的聲音甚至帶有一些尖銳，像是锉刀磨在玻璃管上。

“我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