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鬼廟
鬼廟
施晚小心翼翼地給他傷口上藥纏絹帛,慢聲細語說起多年前的事情:“那年我剛滿十四,閑不住,非去鬼廟上香。”
她忽地看向他,他的眼睛藏在面具的陰影中,偶爾會映出一小簇火光和她的小小倒影,一眨眼,那點光就全不見了。
“我遇到的那家夥也與你一樣,戴着張面具。”施晚輕笑:“但我是白天遇到他的。”她那時能清楚地透過面具上的雙目看見那人銳利冷漠,寒意四射的眼睛。
那家夥受了重傷,血淋淋地藏在神像後,分明已無氣力,卻強撐着将抵着她脖頸的刀握得極穩,冷聲威脅她閉嘴。
“我閉嘴了,他卻撐不住,直接昏倒在我身上。”施晚在頸間比劃了一下:“手上握着的刀居然還穩着呢。”她點了點剛才給面具人的刀,“就是這把。”
施晚八歲離開仙陸去岐臨,十二歲離開岐臨去扈州,十八歲離開扈州來京城,施年慶在哪兒上任,他們一家就在哪兒定居。
扈州離仙陸不算遠,施年慶上任扈州知府前,此地因民風剽悍、多出匪類而臭名昭著。
前任知府貪污腐敗,與匪類勾結,治下民不聊生。直到施年慶大刀闊斧整改,剿除匪類,才力挽狂瀾,使得百姓安居樂業。
剛到扈州時,爹娘總勸施晚扈州地界不太平,沒事少出門,要出門一定得護衛跟着。她被吓住了,很是乖覺了一些時日。
但到底是靜不下來的少年人,半個月後,就開始偷偷往外溜。一開始是在護衛的陪同下,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街游玩。
扈州此地尤信奉神鬼,比其他地界更甚,随處可見各式各類的鬼神廟宇,許多神神鬼鬼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于是覺得格外新奇,總想進去看看。
但身後跟着一群尾巴,去哪兒都不方便。如此出去幾回後,她嫌有些煩了,帶着一大堆人束手束腳,難受得很。
反正也沒出過事,不如就帶兩三人出去,把這些廟宇逛個遍。她那次只帶了繪櫻和家中侍衛施徒,先去了神廟,再去了佛堂,最後,她們一行去了鬼廟。
鬼廟是扈州特有的廟宇,其餘地方供奉佛、道神明,扈州卻頗有一部分信衆認為鬼是離人最近的靈,只有他們能聽見,能實現人的願望,因此興建鬼廟,奉閻羅鬼判。
施晚怕這些陰森森的東西,又難免好奇,在門口躊躇半晌,還是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鬼廟裏的主事人是個年邁的老婆婆,她相貌瘆人,眼下長了顆大瘤子,看人時那顆瘤子比眼睛更醒目。
施晚有些害怕地後退一步,老婆婆見怪不怪地笑了笑,“小姑娘看着面生,是第一次來?若要祈福許願,請随老身去領牌符。”
牌符是一支長長的小扁條,跟算命的簽子很像,但上面并無簽文,純黑底色上繪了個金色的數字。領牌符的人很多,但所有人都很安靜,圍坐在殿中,默然不語。
老婆婆低聲道:“喚到你的數字,便可進殿上香了。”
施晚看着手中寫着四十四的牌符,隐隐萌生了退意。什麽簽啊,這麽不吉利的數字!
老婆婆卻笑:“姑娘好運氣,鬼廟裏,四是頂好的數字,姑娘的心願,定能靈驗。”
繪櫻輕輕戳戳施晚:“小姐想許什麽願?”
施晚哼了一聲:“說不來就不靈了。”
“哦…小姐不說,”繪櫻拉長聲音道,“那我可要替小姐許了:保佑我家小姐能覓得如意郎君。”
“你這丫頭!”施晚嗔她:“才多大呢,成日腦子裏想這些沒邊際的事。”
繪櫻壞笑:“明年就是小姐的及笄禮,再過幾年就能談婚論嫁,四舍五入,可不是近在眼下了!”
施晚:“……”她沒好氣地看了這口無遮攔的家夥一眼,靜靜等待喚到她的號。
不知過了多久,唱號人掃了眼殿內,揚聲喚到:“四十四號!”
施晚一喜,終于輪到她了。她輕快起身,在老婆婆含笑注視下走進殿內。繪櫻和施徒想跟着一起進去,卻被老婆婆攔下。
她緩聲道:“二位止步。鬼廟的規矩是,上香時只能有香主一人在,若二位也想上香,還請等裏頭那位施主結束了再一個一個進去。”
施晚回頭朝他們擺擺手:“沒事的,回去等着,我很快出來。”
她邁步進了殿中。初入殿內,只見一尊巨大的泥塑像端坐正中,泥像是厲鬼樣式,樣貌可憎,令見者不寒而栗。
施晚不敢再擡頭看,雙手擎香,正欲在蒲團上跪下祈拜。忽然,一聲細碎的響動傳入她耳中。
她一怔,循聲看去,好像是從大殿後方傳來的。她默立原地,側耳傾聽,那細碎聲又響動了一次。
不是錯覺,真的有動靜!什麽聲音?
施晚頓感奇怪,這大殿裏就她一個人,哪來的聲音?貓?她素來是個好奇心重過一切的性子,當即定了定神,緩緩邁步沿着泥像往後走。
走了幾步,她恍然大悟——大殿的後窗是開的,風一吹就微微擺動,發出吱呀吱呀的細響。難怪身上這麽冷。施晚心中默默想到。
原是風鬧的烏龍。說來也怪,尋常上香的大殿中,未免香火流散,窗戶都是緊閉的,這鬼廟按理也該如此啊。
她微微蹙眉,決心還是将窗戶關上,趕緊拜完出去。走到窗邊時,她突覺不對。這是……她盯着窗棱上幾抹暗紅痕跡,伸手輕輕摸了一下,指尖頓時染上鮮紅。
她猛地低頭,地上也有斑斑點點的紅色痕跡,一路通往大殿斜後側的另一尊泥像。施晚遲疑片刻,邁開步子,極輕極慢地往那兒走。
越靠近,不祥的暗紅色斑塊越多,層層疊疊堆在一起,走到泥像側面時,她清楚地看見附近一塊的地面都染得暗紅一片。
施晚緊張驚懼地咽了咽口水,悄悄探頭看向泥像後方。她登時倒吸了口涼氣:泥像後居然靠坐着一個人!他戴着面具,面具雙目位置下的一對眼睛緊緊閉着,手捂着肋間,殷紅的液體汩汩從指縫間冒出,将蒼白的指節染得血紅猙獰。
死人!施晚大駭,她驚慌後退,一個不小心撞上供桌,那“死人”的眼睛嚯地睜開,冷冽的殺意頃刻間将她鎖定。
原來還活着,但施晚半點沒感到慶幸,反恐懼倍增。她從未見過如此駭人的眼神,此時此刻她腦中只有一個想法,要麽逃要麽死。
她拔腿就要往外跑,可剛邁開腿,手臂卻被一把拽住,鐵鉗般牢牢扣住她,将她一把拉到身邊。
施晚又痛又怕,驚恐得眼淚直流,溢出喉嚨的尖叫聲卻被一只冰冷的手堵了回去,頸間被近在咫尺的利刃刀鋒激起絲絲幻痛。
那人從背後緊緊捂住她的嘴,持刃逼在她頸邊,稍偏一寸就能劃開她細嫩的皮膚。濃郁的血氣令施晚頭暈目眩胃裏一陣陣抽搐。
“安靜。敢喊就殺了你。”他湊近她耳邊低聲威脅,聲色沙啞,裹挾着令人膽寒的狠戾,施晚含淚屏氣,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他将人松開,緩緩靠坐回泥像底座,手上刀刃仍穩穩地保持在施晚頸邊不遠不近的位置,威脅意味鮮明:敢大聲喊,就沒好下場。
施晚慢慢爬起身,也靠坐在底座邊,一點一點往邊上挪,與他保持距離。他冷冷地轉眼看她,面具下只露出他的眉目。
他被冷汗打濕的眉睫格外漆黑,與那對眼珠一樣,毫無雜色,襯得周邊皮膚慘白得像死人,眼底卻泛着血紅,整個人呈現着明顯的病态。
施晚只與他對了一眼,就害怕地将目光移開,死死盯着窗外不敢看。她此時萬分期待有人發覺不對勁,趕緊進來解救。
突然,她感覺頸邊刀刃輕微一晃。下一瞬,身上猛地多了份重量——竟是那“血葫蘆”終于支撐不住,往邊上栽倒,居然壓在她整個右半邊身體上,眼睛又緊緊閉上了。
施晚使勁渾身解數才将再度湧到喉邊的尖叫聲壓下。怎麽人都倒了,這破刀還橫在她脖子上?!
她不敢喊,怕将人弄醒,自己血濺當場,但當下是最好的逃脫時機,這駭人的家夥昏過去了,她只要慢慢地将他的身體挪走,再靜悄悄地走出去,就安全了。
施晚強自鎮定,決定先将這把危險的刀子移走。她擡起指尖,捏着薄薄刀刃往外拉,沒想到,只這一動,人就醒了。
“別動。”他分明已是強弩之末,但威脅人的語氣還是如此冷硬且理直氣壯。
眼看好不容易拉開半厘的刀又回了原位,施晚希望破滅,懼極反怒。
她破罐子破摔,心一橫膽一壯,擡眼不閃不避地看着他:“我按你說的做了,一沒喊,二沒跑,為什麽還拿刀對着我?反正你不想放我是吧,那左右都要死,不如臨死前大喊一聲,把你拉下水!”
“來…”她真不管不顧扯着嗓子喊開了,但只發出了半個字,嘴又被捂上了。
施晚瞄了眼哐當一聲落地的刀子,心中了然,這人根本只是用刀吓她,說什麽“敢喊就殺了她”,她真敢喊,他卻只能做到丢了刀子來捂她的嘴。
施晚将他的手扒拉下來,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反客為主道:“啊?不是說要殺了我,沒這個膽量吧?”
那人二話不說伸手去撿刀子,施晚卻比他這個重傷患快上一步,她舉着刀子虛虛朝他比劃:“不許動。現在輪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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