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11月13日

11月13日

搭好帳篷，陸猶招呼了季微一聲: “好了。”

季微看了看手機上已經挂斷的電話，站在原地半晌沒動。

陸猶走過來: “怎麽了”

“噢，沒什麽。”季微回過神來，舉了舉手中的手機，笑了笑， “我一個朋友，感情的事情上好像出了什麽問題……有點擔心她。”

“感情上”陸猶問， “和男朋友掰了”

“不是，要是那樣也就罷了。”季微微微皺了眉頭， “她暗戀了一個人七年，結果一夜之間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閃電般地找了個男朋友……你說說看，是為什麽”

陸猶笑了: “她為什麽會暗戀那個人七年”

季微一怔。

這件事，梁細細還真沒和她仔細說過。

她略一思索: “他們是高中同學，據她說……應該是驚鴻一瞥的男神吧”

“驚鴻一瞥就七年”陸猶感慨， “我有時候還真不懂你們吶。”

季微看了他一眼: “你難道沒有因為一個瞬間就喜歡上一個人麽”

她可不信。

陸猶倒是很坦誠: “有啊。但這種感情往往消散得很快。”

“人家那是用情專一。”季微有些不服氣地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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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陸猶搖搖頭， “我說她的錯誤在于混淆了注定去愛和注定愛上一位特定的人之間的區別。”

這句話太長，季微一時間沒有回過味來。

陸猶勾了勾唇角: “就因為一瞬間——一眼萬年薇拉小美女，別說是我，就連你其實也是不相信的吧”

季微想起前幾個晚上，自己坐在長椅上，信誓旦旦地說着“愛情就是一種記憶”的時候，有些心虛地點了點頭。

雖然她當時那麽說，但她其實根本不相信愛情只是一種記憶。

記憶虛無缥缈，就像脆弱的氣泡，到底能維持多久

也許梁細細發現了她男神的什麽秘密，氣泡破滅，感情消亡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陸猶拍了拍她的肩膀: “所以，她會好起來的，你就不要擔心了。”

季微長長嘆了口氣， “嗯”一聲。

陸猶跟在她後面，慢慢走到帳篷邊。

他們坐在帳篷外的空地上。陸猶撐了三腳架，在拍今晚的夜空。

季微問他: “你今晚不睡覺麽”

看他的樣子，是要守着相機，拍整晚的星星了。

誰知道，陸猶垂眼看來，眼睛裏滿滿都是笑意。

背後的夜空星光璀璨，眼裏的星河浩瀚無垠。

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會睡一會兒的。”

那聲音穿過國王谷的風，吹進季微的耳朵。

她只覺得脊柱一道電流擊過，渾身一軟，到達身體的每個角落。

風中，似乎又傳來迪吉裏杜管的樂聲，低渾雄厚，有力而堅定。

這片上萬年古老的大地都在為之震顫。

季微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抱住膝蓋。

陸猶看住她，唇角微勾，沒有移開目光，也沒有說話。

季微想，他這個樣子真是太要命了。

就算是一瞬間的事，也太要命了。

“陸猶。”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吧。”

“游戲”

“嗯，”季微說， “就是《愛在》裏頭，在小酒館打電話的游戲。我要給我哥哥打電話了，你準備好噢。”

她沒等陸猶做出回應，就把手做成話筒狀放在耳邊，嘴裏開始模仿電話“叮玲玲，叮玲玲”地響起來。

陸猶然，低笑一聲，假裝接起電話。

季微看着他的眼睛。

“哈咯，哥啊，我在烏魯魯噢，遇到了一個男人。我現在和他一起在國王谷露營。”

陸猶回: “你瘋了竟然和一個陌生男人露營”

“我想……是的吧。”

“你為什麽這麽做我記得你潔癖很嚴重的啊。”

“啊……”季微頓了頓，突然沖陸猶嫣然一笑，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這裏的風景太美了，可能是他給我的那根冰棍太好吃了，也有可能因為這裏是春天，連沙漠裏都開着小花。”

陸猶也笑了: “你太沖動了。”

季微搖了搖頭。

“我現在腦子靈清得很，這不是沖動。我覺得他可能在引。誘我，但是我情不自禁地跟着他走。他很好，能接上我所有的話，還把我帶領進了一個……新世界。我覺得他和我很像，有時候我覺得我應該和他擁抱一下，看看他的靈魂究竟是不是和我一模一樣的。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這麽喜歡他，也許是因為這個，也許是因為……他長得太帥了。”

最後一句話說出口，季微都忍不住笑場了。

陸猶換了一個姿勢: “怎麽個帥法”

“他是混血兒，頭發有點長，很性感的。”季微的眼神沒有一點退縮，依然定定看着陸猶，緩緩道來， “他的眼睛最好看。我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眼睛，是琥珀色的，薄薄的，淡淡的，看我的時候，我的全身都被包裹住了，會想到一些很美的東西。”

陸猶問: “什麽東西”

“啊，比如說大興安嶺的楓葉林，”季微的眼睛看天，略微思索片刻， “火車裏的光和影子，還有……你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放學回家的那條路，每天晚上的夕陽都很美，還有人在巷子口賣棉花糖。”

“嗯，”陸猶認真地看着她，點了點頭， “記得。”

“他和我讨論愛情，電影和音樂，給我看手相，還和我講他媽媽的故事。”季微繼續說，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句詩——觀音在遠遠的山上，罂粟在罂粟的田裏。”

“噢”

“哥，我現在覺得這就像一場夢，真不想醒來。我在他的夢裏，或是他在我的夢裏，只要天一亮，這個夢就沒了。”

“嗯。”

“哥……我還和他說了我們小時候的那件事。奇怪的是，他似乎早就看出來了。他給我看手相的時候啊，就說，我得接受生活的一些真相。我覺得，我現在好像真的已經從那件事裏走出來了。你也要加油啊。”

陸猶的眸子垂了垂， “我會的。”

他知道，她不僅僅在對她哥哥說話。

她也在對他說。

她想讓他也能從那些過往的事裏走出來。

季微嘆了口氣， “我和他說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他會不會覺得我不夠好我長得也沒有那麽好看。我只希望這個夢能長久一點。可是，他明天就要走了。”

有風吹來。月色越來越亮了。

陸猶定定看着她，良久，才開口道。

“不，我并不這麽認為。”

“嗯”

“我覺得，他已經瘋狂地愛上你了。”

季微覺得自己的耳朵一定出了問題。

——沙漠裏怎麽會有知了在叫

——面前的這個男人，怎麽會說自己已經瘋狂地愛上了她

夜晚的沙漠明明已經涼意襲來，地面的沙土就迅速升騰起灼熱的溫度。

不會是哪裏的火山爆發了吧。

季微有些不安地側過頭，看向遠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沙漠平坦，一覽無餘，視野裏只有遼遠天際，和璀璨星光。

“噢……”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幹巴巴的， “真的嗎”

你已經瘋狂愛上我。

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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