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晉江文學城

第37章

繁忙的期末周過去，終于迎來了期盼已久的寒假。

風以池他們專業的考試安排在期末周最後兩天，等他們考完試的時候，學校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考完最後一門課的當天，陸學河和趙平沙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準備回家過年。

托風以池的福，他們這次的考試都非常順利，碰到的大部分題目都在風以池的複習筆記裏見過，不出意外的話能拿到一個不錯的分數。

不挂科意味着能過個好年，兩人喜氣洋洋地收拾好行李，昂首挺胸地回家去了。

風以池沒急着回家，考完試回到宿舍先倒頭睡了一天，次日才不緊不慢地收拾行李。

除了他們專業外，其他專業的考試早就結束了，柏星歸的專業也不例外，但在考完試之後，他不知為何還留在宿舍遲遲沒有回去。

等風以池收拾好行李開始訂票的時候，柏星歸看似不經意地随口問了一句，順理成章地和風以池買了同一天的票，跟他一起回C市。

有了上次的經驗，風以池淡定地答應下來，又反複叮囑許思倩不要來高鐵站接他，倒是沒出什麽岔子。

兩人像上次一樣在高鐵站外分開，風以池坐上回家的車，在車子駛離路邊時，習慣性地看向窗外，果然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仍然站在路邊，直到變成一個模糊的黑點。

美好的寒假正式開始。

即使在假期裏見不到面，606宿舍的微信群仍然每天都很熱鬧。

在群裏說話的人主要是陸學河和趙平沙，兩人經常吐槽一些日常瑣事，偶爾互相鬥嘴，時不時艾特騷擾一下風以池。

風以池有空的時候就會回複，大部分時候只是丢出幾個表情包，高冷地不理會兩人的騷擾。

至于柏星歸在群裏出現的頻率就更低了，陸學河一度懷疑他把宿舍群屏蔽了，不然也不會好幾天才冒一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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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轉冷，C市迎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風以池在假期裏本來就不喜歡出門，天冷了更加懶得動彈，大部分時間都縮在家裏，幾乎沒有人能約得動他。

午後，風以池正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上看電視，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震了好幾下。

他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眯着眼睛又在沙發上賴了一會，才慢吞吞地朝外面挪了挪，伸手去夠茶幾上的手機。

打開聊天列表，不出所料地又看到606宿舍群亮着小紅點，群裏的人正聊得火熱。

陸學河：我在家裏都要閑出屁來了，什麽時候才開學啊！

陸學河：要不我去找你們玩吧，反正離過年還有好幾天。

趙平沙：我回鄉下了，勿擾。

陸學河：小池呢，我去C市找你和柏哥吧[可憐]

陸學河：@風以池 @風以池 @風以池

被瘋狂艾特的人往嘴裏送了一顆熱乎乎的糖炒栗子，白軟的臉頰鼓起，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幾下。

風以池：不約。

這兩個無情的字發出去，頓時收到了陸學河無數個流淚的表情包刷屏。

風以池嚼着嘴裏香甜軟糯的栗子，毫無波動地回了個小貓表情包，把手機丢回了茶幾上。

另一邊，柏星歸将整個庭院的雪都掃幹淨，站在空曠的庭院中間拍了拍手上的灰，從口袋裏拿出不停震動的手機。

他點開606宿舍群的紅點，跳到最上面的未讀消息，一目十行地往下掃，在風以池的頭像出現後，滑動屏幕的速度立刻慢了下來。

看到風以池拒絕了陸學河的提議，柏星歸的手指頓了一下，心裏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如果陸學河來C市找他們，他還能在寒假裏見到風以池，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雖然寒假還沒過去一半，但他總覺得已經跟風以池分開很久，偶爾閑下來沒事做的時候，眼前就會浮現出風以池的臉。

為了不總是想起風以池，他只能不停給自己找點事做。

柏星歸的眉眼微沉，盯着屏幕上風以池發的那個表情包，心裏有些發癢。

一想到風以池現在也在C市，他就有種想要立刻去找風以池的沖動，但理智告訴他不能那樣做。

即使是朋友，也不會只是因為想見到對方，就在寒假跑到對方的家裏。

柏星歸沉沉地呼出一口白色的霧氣，在冰天雪地裏站了一會，火熱的胸膛才稍微冷靜下來。

他點開和風以池的聊天界面，漫無目的地往上滑了一會，停留在風以池上次給他發的定位上。

那天他說要接風以池去高鐵站，風以池就把家裏的定位發給了他，而他把定位轉發給司機之後，還沒點進去看過一眼。

柏星歸定定地盯着那個定位，內心掙紮許久，指尖才終于點了下去。

他只是想看看風以池住的地方離他有多遠，沒有其他任何企圖，所以也不算是利用風以池的信任。

點開那個定位後，頁面自動從微信跳轉到地圖軟件，在地圖上标出了風以池的住所。

柏星歸的心跳快了一拍，放大那塊地方盯着看了會，發覺自己的行為有些不正常，又掩飾性地縮小地圖。

他忽略心底的那抹心虛，指尖在屏幕上随意滑動幾下，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忽然間，他的目光在地圖上的某處凝住，一個熟悉的校名闖入眼簾。

“玉成中學。”柏星歸微微一怔，小聲地念了一遍那幾個字，不可置信地放大看了看。

他以前就讀的那所中學，竟然跟風以池家離得那麽近。

柏星歸把手裏的推雪板放到一邊，大步朝屋內走去，打開電腦查了下玉成中學的地址，發現的确就是風以池家附近的那所學校。

他怔怔地在電腦前坐了一會，還沉浸在對這個巧合的震驚之中。

緩過神來後，柏星歸又看了一眼那個地址，思索着摸了摸下巴。

那天跟餘寧雪打完電話後，他就一直想去一趟玉成中學，看看能不能對恢複記憶有所幫助，或是找到一點線索。

關于自己失憶這件事，他至今還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但父母能告訴他的東西很少，而且總像是在瞞着他什麽。

柏星歸以前沒有興趣去探究，選擇相信父母說的所有話，因為他覺得眼前才是最重要的，沒必要執着于過去。

但現在他對父母的話起了疑心，也有了必須要探究清楚過去的理由，所以一定要抽空去一趟玉成中學。

他垂眼看向手機上還沒關掉的地圖，目光落在玉成中學和風以池家的距離，薄唇輕輕抿起。

如果他明天就出發去玉成中學，說不定還能以這個為理由，在寒假期間跟風以池見一面。

這個想法讓他的心髒重重跳了一下，竟是比找回記憶還令他期待。

柏星歸做好決定，說走就走，次日就打車去了玉成中學。

幾小時後，他站在陌生的校門前，仰頭看着校門上的那幾個大字，心情沒什麽起伏。

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開跟風以池的聊天界面，在輸入框裏打了幾個字又删掉，眉頭皺起，不知道該怎麽跟風以池提起自己就在他家附近這件事。

想了許久，還是把手機又放回口袋，決定先去玉成中學裏看一眼，晚點再仔細斟酌怎麽給風以池發信息。

不知不覺間，柏星歸已經忘了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是去玉成中學找線索，而不是見風以池一面。

校門口的保安已經注意到站着沒動的柏星歸，頻頻轉頭看過來，打量這個身形高大的男生。

柏星歸拿出昨天找到的學生證，走向保安亭，跟保安說明自己是回母校看望老師的學生，順利被放了進去。

現在雖然已經是寒假，但高三的學生還沒放假，走廊上還能看見幾個學生在背書。

柏星歸沿着走廊緩步朝辦公室走去，看見那些學生身上穿着的藍白色校服，恍惚一瞬，腦海中有個模糊的影子快速一閃而過，随之而來的是一陣劇烈的頭痛。

他立刻停住回想，擡手用力按了按太陽穴，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

昨天他翻出幾張中學時候的成績單，在上面看到了以前班主任的名字，雖然他對那個班主任一點印象都沒有，但班主任應該清楚他失憶的事。

柏星歸走到辦公室門口，擡手剛要敲門，面前的門就被人拉開。

一個中年男人從裏面走出來，看到他的時候愣了一下，脫口而出：“柏星歸？”

柏星歸沒想到随便遇到的一個老師會剛好認識自己，頓了一下才點頭：“老師好。”

他看着眼前那張完全陌生的臉，正在想要怎麽解釋自己失憶的事，那老師就朝他招了招手。

“你這孩子，怎麽來了也沒跟我說一聲，快進來坐。”

柏星歸猶豫了一下，跟在那老師身後走進去，在他辦公桌旁邊的位置坐下。

老師見到他顯然很高興，笑眯眯地打量他許久，關切地問他的現況如何，又感慨他都長這麽大了。

柏星歸臉上挂着得體的笑容，還在想要怎麽告訴眼前這人自己什麽都不記得了，突然聽到老師話鋒一轉。

“你身體現在好點沒有，能記起以前的事嗎？”

柏星歸微微一怔，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來，搖了搖頭：“身體已經好了，但很多事都記不起來。”

老師低低地嘆了口氣：“我聽你父母說，你忘記的那些事都不重要，不影響生活，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柏星歸的眸色微閃，沒有否認這句話，順着老師的話往下說：“實不相瞞，我這次過來，就是想找回一些以前的記憶。”

聽到他的話，老師的臉色有一瞬的不自然，片刻後才語氣複雜道：“老師也很想幫你，但有些事你父母不想讓你想起來，我也答應過他們不跟你多說。”

這是在柏星歸意料之中的事，他眼睫微垂，不打算為難老師，想了想又問：“您這裏還有我們班的照片嗎？”

“那當然有，我都好好保存着。”老師見他沒有繼續追問，頓時松了一口氣，笑呵呵地站起身，“我去給你拿。”

他走到辦公桌後的櫃子前，在裏面翻找了一會，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冊，剛要走回去，又突然想起什麽。

老師看了一眼坐在桌旁的男生，悄悄翻開相冊，從裏面抽出一張照片，塞到課本裏，才拿着相冊朝辦公桌走去。

“你們班的照片都在這裏面，你慢慢看。”他把相冊遞給柏星歸，臉上的神情有些懷念，“那時候都還是小孩子，轉眼就長這麽大了。”

柏星歸翻開那本相冊，裏面是他們班每個人的證件照，整整齊齊地按學號順序裝在每一頁。

他的目光掃過那一張張陌生的臉，沒有哪一張臉能讓他産生波瀾，直到翻完最後一頁，心裏陡然生出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直覺告訴他，還有一個人沒有出現在相冊裏。

柏星歸又往前翻了幾頁，果然看到一格內頁裏面沒有照片。

他摩挲了一下那個空空的內頁，聽到老師語氣不自然地解釋：“那個同學很早就轉學了，照片沒來得及放進去。”

柏星歸垂眼看了幾秒，神色如常地合上相冊，把相冊放回了桌上。

他又在辦公室裏跟老師說了一會話，直到上課的鈴聲響起，老師才停住話頭，匆忙地跟他告別後就拿起課本離開了。

柏星歸走出辦公室，外面的走廊上空無一人，告示欄上的通知被風吹起一角，明亮的窗戶映出他獨自一人的身影。

他走在這條長長的走廊上，呼吸着微涼的空氣，忽然很想立刻見到風以池，不管是用什麽蹩腳的理由，也要約風以池出來見一面。

也許是因為這次來玉成中學沒有半點收獲，所以至少想完成另一個心願。

柏星歸的步子不自覺地加快，卻在下一刻，措不及防地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面容。

他驟然剎住腳步，神情微僵，緩緩擡頭看向面前的榮譽牆。

在最上方，照片裏的少年穿着藍白色的校服，精致的眉眼還有些青澀，薄唇抿出一個略帶羞澀的弧度，朝他輕輕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