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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灰色的浴池砌在同色系的牆壁邊, 質地高級，設計簡潔，偌大的圓弧形浴缸裏, 泡騰浴球遇水發出呲呲的聲音, 解壓又好聽, 像午夜的鐘聲, 叩響夢境的號角。

浴缸裏不斷湧起豐富的白色泡沫。

一層一層，厚厚地堆疊着, 就算是兩個第一次一起洗泡泡鴛鴦浴的人, 也不會覺得尴尬。

徐欥仍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樣, 往水晶置物架上添了白色的鮮花, 今天玻璃花瓶裏，插入的是白色的洋桔梗。

洋桔梗有助于睡眠，除此之外, 它的花語也特殊一些, 是永恒不變的愛。

時舒根據空氣中漸漸擴散出來的香氣, 來判斷, 他投擲的是薰衣草和薄荷等材料制作而成的安神花系列。

盡管他已經發現了別的讓她不再失眠的方法, 但他向來細致耐心，且注重儀式感。

時舒想起他第一次替她準備泡泡浴時，貼心地準備的那些物品，以及, 她那日喝醉了酒, 他為她貼心地準備過一張醒酒貼片。

想起醒酒貼片，時舒走了出去。

她在學着回饋。

等她拿了醒酒貼片回來以後——

徐欥已經把浴室裏的燈關了。

幽幽暗暗的香薰蠟燭燃起的燭火, 取代了明亮的燈光，躍動着搖搖晃晃的人影和物影, 氣氛就很暧昧。

他已經将泡澡需要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水裏的泡泡也漫過了浴缸的水位線。

他喝多了酒，卻仍記得将她照顧周到。

他關掉水流，要往外面走。

時舒問：“你去哪兒？”

徐欥指着一道磨砂材質的玻璃門，隔斷開的淋浴柱，仍乖乖地回答她一句，說：“我去洗澡。”

時舒反應過來，要氣笑了。

她也是做過一些心理準備才能接受和他一起泡、泡鴛鴦浴的。他怎麽能表達的，卻不是那層意思？？？

“你說的一起洗。”時舒想來仍覺得好氣又好笑，手探在空氣裏，掂了掂：“是指我在這兒洗泡泡浴，你在那兒洗淋浴。”

他仍點頭：“嗯，一起洗，也是同時洗。”

時舒就這樣直白地看着他：“但我理解的，不是。”

她的話落在徐欥耳邊，一聲邀請，就像點燃仙女棒的火引，“砰”一下，在他的耳道裏炸開一道美麗的花。

從很久以前開始，徐欥就對她美得明目張膽的眼睛毫無招架之力，何況是她這會兒眼中多了幾分柔情與妩媚，她又用這樣的語氣，說了這樣勾人的調情話。

徐欥愣怔須臾，喉結不由自主地滾動兩下，清瘦的耳骨刷一下變紅。他眨着眼，問：“那時時，你理解的一起洗，是，一起洗淋浴，還是一起洗、鴛鴦浴？”

“醉酒的人，你今夜擁有優先選擇的權利。”

她的聲音蠱惑低沉。

她美豔妩媚，是時光裏握不住的流沙，燭光裏握不住的那道影。

徐欥的手重新扣進時舒的指縫裏，将她牽着到了浴池邊的階梯那兒。

他的聲音像這浴池裏的泡沫一樣，在幽暗的燭光裏，夢幻而難以捕捉：“那我能不能，選擇跟你一起洗泡泡鴛鴦浴？”

時舒點點頭，将準備好的衣衫遞給他：“你知道的，我拒絕不了你。”

-

浴缸的水位線緩慢上升。

一大片白色泡沫随着他們的躺入，湧溢出浴缸，順延着浴缸壁，滑落在地板上。

兩人單單穿着纖薄的泡浴專用衫，一件純黑，一件是白色的，類似于棉麻質地的開襟長衫，但要更輕更薄上一些，是柔軟而親膚的面料。

初次共浴，這樣的遮掩和保留程度。

二人都覺得要更自在，更舒适一些。

但……他們似乎也忘了。

濕了透了的衣衫，水漉漉的，在營造出來的如電影一般暧昧的光與影，情與.色之間，是最勾人的，比起裸.着.露.着，這種濕身更為誘.惑，更致命，更動人。

何況他們在水中的姿勢，無比暧昧。

時舒腿搭在他腿上有一會兒了，想起什麽來，她擡手将水晶置物架上的醒酒貼片遞給旁邊并排躺着的人，說：“剛剛忘記給你了，貼上吧，醒醒酒。”

徐欥接過來以後乖乖貼好，并道一聲謝謝。

不知是為了回饋她貼心地為他準備了醒酒貼片，還是因為注意到，她擡指壓了下她的經外奇穴，總之——

他的手攬了過來，另一條手臂單手将她輕松地抱起來，抱坐在他的長腿上。

因他突然而來的動作，時舒短暫失力，腰間一軟，差點兒驚呼出聲，但淡定如她，纖細的腳趾勾住他緊實而富有力量感與彈性的腿部肌肉，保持住了鎮定。

兩個人重新沒入豐厚的泡沬裏，水位線一晃，浴缸裏溢出去更多的泡沫，掉在地上。

徐欥擡手，長指覆在她剛才輕壓的經外奇穴穴位處，他的指尖施着合适的力道替她揉按着，推壓着，他在給她做頭部按摩。

哦，原來，他只是想幫她做頭部按摩。

他的手所施力道不算輕，按壓感明顯，但剛剛好是讓時舒感覺到舒服的力量，頭皮的經絡和穴位一點點兒得到放松，整個人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一樣平靜輕盈。

因為練琴，因為雕刻，因為下棋，徐欥手指上有一些不太明顯的薄薄的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指腹和指根處這些薄繭，刮蹭過她眼尾的皮膚，磨得她一陣酥麻刺癢，思緒得到了放空，時舒低低地“嗯”一聲。

這一聲“嗯”語調輕柔，在暧昧的夜裏，點燃的就不再只是一根短促的仙女棒了。

而是無數支絢爛的煙花同時在徐欥的眼前炸開。

呼吸的節奏和頻率開始變得急促。

眼中氤氲着潮濕的水氣，濕濕的腦袋抵上來，他貼着她的耳邊，輕輕問一句：“舒服嗎？”

舒服的。

雖然跟他一起泡澡，跟時舒一開始以為的場景完全不同，純潔又純情，但不可否認，他又為她充當了一次私人按摩師，他的指法很好，按摩得她頭部很舒服。

但……也因為，她這一聲，舒服的。

他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往下移動了一些位置，指尖輕車熟路，挑開她黑色的薄衣衣扣，在水下剝落掉午夜的春色。

他藏在綿花糖一般的白色泡沫裏，手指化作起舞的精靈，在她的□□，表演了一套漂亮的手指戲法。

他腦袋抵着她的肩窩，又問：“那這樣呢？”

她被迫着在他身上坐立起來，以及纖細的手臂往後探上，扶握在他頸後毛茸茸的黑色短茬裏，這樣，已然說明了一切，他又何至于問這多餘的一句？

細細的下巴被迫仰高，他從高處低俯，吻住了她。

薄薄一片醒酒貼片，掉落下來。

輕巧，如初秋第一片落葉，無足輕重。

動作幅度大了一些，也更換了新的動作。

浴缸的水位線，一會兒低一會高，小片小片，又大片大片的水花，溢出來，濺在地板上，開出了燦爛而潮濕的水花。

泡沫愈加豐富，愈加細膩。

綿密的白色泡泡順着水位線流淌出來，像落在地上的雲朵。

他們在雲朵裏扯出了飄搖的雪花。

墜地，喘息聲歡快而輕盈。

浴池四面的水柱，重新被打開。

水位線或高或低。

水流聲充斥着耳。

而撐船在水中的漁人，也分不清是哪兒來的水聲。

是池中人。

又或者是別處。

……

這場一起洗，終究也不是那麽純潔。

但……或許這才是一起洗本來的意義。

洗過泡泡浴，在淋浴房裏沖洗幹淨。

豐沛的水流從腦袋上方淋下來，他拎着水柱，在溫熱的水流中，溫吞着道一句：“明天不用趕早八了。”

“所以？”

他吻上她的頸側，濕濕噠噠的唇舌一下一下抿吮頸側的皮膚：“我能不能證明一下自己？”

随着他的吻往下，她肩後兩片薄薄的蝴蝶骨，輕輕一陣瑟縮。

“證明什麽？”

他的聲音含糊又清晰：“證明，我不是只能夠一次。”

啊。

是證明這個。

時舒在熱氣和水流中點頭，他要證明，他不是每晚只能夠進行一次。

“可以。”

他那并不需要用尺來度量的出色長度，她的手就可以代替尺來丈量。

他比二十厘米還要更出色一點兒的長度，幹淨漂亮，偉大而隐秘。

在霧氣蒸騰的淋浴間裏，在豐沛的水柱裏，在身下晶亮的水液裏，聳動着，吞咽掉黑夜所有喧嚣和渴望。

-

時舒坐在沙發上，幹發毛巾包裹在腦袋上。

徐欥先遞給她一杯溫熱的水。

他這會兒已經穿得整齊了，居家休閑的白色T恤和灰色短褲，長腿白皙筆直，腦袋上搭着一條灰色的吸水毛巾，是醒了酒後，乖巧又聽話的小男友模樣。

誰能想到他剛才在浴室，一定要證明自己的實力，一會兒抱着她這樣，一會兒又抱着她那樣。

他年輕，是有用不完的力氣。

時舒接過他手中的杯子，聞了溫水的味道，不太理想，勉強喝一口，皺眉：“什麽？”

“甘草金銀花茶。”徐欥：“清咽利喉，治療嗓子幹癢，時時你，上回喝過的。”

時舒：“……”

事後一杯茶。

清咽利喉，治療嗓子幹癢。

時舒覺得嗓子更癢了：“……”

時舒無言、但假裝鎮定之際，徐欥卻又已經從她手中接過水杯放置一旁，他又接過她手裏的幹發毛巾，開始幫她擦頭發了。

豐厚的卷發垂墜下來，他動作輕緩。

幹發毛巾吸去頭發裏多餘的水分，他收起毛巾，重新傾身取過吹風機。

溫熱的風吹進發間，揚起發絲。

他就這樣緩慢地吹着，不急不躁。

午夜的時間虛晃着，從他指尖溜走，他們在溜走的時間裏，造泡泡，造雲朵，造了斑斓的夢。

溫柔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