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第103章

和徐欥的小姨徐筠然約見的時間差不多了, 兩個人驅車出門。

徐欥扯過副駕駛位上的安全帶,替時舒系好。

誰知,他剛在駕駛位上坐得端正, 将車子發動, 時舒就将他剛替她系好的安全帶的卡扣“咻”一聲解開。

徐欥偏頭看向她, 還沒來得及開口, 時舒便說:“等等,忘了。”

她剛才在奢品店已經給小姨準備過了禮物, 徐欥不知道她忘記了什麽, 于是問:“忘記什麽了?”

徐欥話剛說完, 就見時舒已經推開車門下車了。

徐欥也不急, 将車子熄火。

耐心地等待着。

等時舒重新回來,他又問一遍:“時時是忘記了什麽?”

他提醒着:“我們給姨姨準備的禮物在車後排座位上。”

“忘了……”時舒扯了下唇角,要笑不笑:“我沒打算告訴你。”

徐欥眼睫一眨:“……”

不過——

徐欥足夠細致, 只上下打量她一圈, 便已經從她露出的風衣袖口窺見了她腕間那條他送她的翡翠多寶手串, 換成了, 他向她表白的時候送給她的那只帝王紫的翡翠手镯。

他當時告訴她, 這只手镯的料子是來源于他小姨。

她都記着了。

她說過這只手镯不日常,所以,她其實并沒有佩戴過,但她卻記得, 特意在和他小姨見面的時候, 佩戴上了。

徐欥彎了下眼,裝作沒看出來這細微之處的差別, 乖乖應她一聲:“嗯,好。”

“那我不打聽。”

-

護城河兩岸, 沿河的街市多以青瓦白牆,兩層高的小樓建築為主,高低錯落,街橋相連。

華燈初上,沿河的烏瓦白牆上挂着簌簌的紅燈籠,張燈結彩,扮作這大都市裏的霓虹燈光,卻又保留着瀾城本土的古色古香。

徐欥将車子停在停車場上。

兩個人下車,步行過一段青石板路。

幾艘改良後的烏篷觀光木船在護城河中夜游,船家坐在船的後梢,手腳并用,推動着船槳拍打着護城河果凍一般綠色的水,緩緩前進。

其中一艘烏篷船上。

時舒和徐欥趕到的時候,徐筠然已經到了。

徐筠然穿了一件灰青色的改良款新中式旗袍裙,斜椅在窗邊,看河水清澈透明。

看見他們掀開竹片制的簾子進來,徐筠然款款起身,迎接他們。

時舒一眼便看見徐筠然手持着她從拍賣會上拍下,送給她的那條翡翠十八子手持,揉在指尖。

徐筠然也一眼識出時舒的腕間佩戴的帝王紫翡翠手镯,是出自她珍藏的那塊料。

兩人默契地将對方贈與的禮物,佩戴在手部顯眼的位置來見對方,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手持很适合教授您。”時舒說。

“手镯很襯時時你的皮膚和氣質。”徐筠然說。

兩人異口同聲。

随後,相視一笑。

打招呼的方式,不生分,但也沒刻意熟絡到會讓彼此尴尬的地步,作為第一次見面,就還挺讓彼此都覺得舒服的。

時舒自己不喜歡等人,雖然他們沒遲到,但時舒還是表示了歉意:“讓您久等了。”

徐筠然笑着說:“是我來早了。”

徐筠然解釋說,她有些年份沒再見過這濃郁的煙雨氣息和故土風情了,也有些想念。故而,她才會早點兒來了,在這烏篷船船頭坐着,吹一吹風,聽一聽曲兒,感受着瀾城獨有的這種水墨韻味和詩情畫意。

打過招呼後,三人沿着船上的木桌,面對面而坐。

時舒和徐欥同坐一側,徐筠然獨坐一側。

船緩緩行駛,時舒将她和徐欥準備的禮物遞上。

徐筠然又同樣默契地也給時舒準備了禮物,當然,她并不厚此薄彼,給小外甥徐欥也同樣準備了禮物。

禮物不便當着送禮人的面打開,彼此謝過後,放置身後,開始寒暄着,用餐。

船宴是徐欥定的。

地道的瀾城特色本幫菜,也都是徐欥點的。

對于久別故鄉的親人而言,這濃濃故鄉特色的船宴是最理想的安排。

必吃的松鼠鳜魚,廚師将鳜魚改花刀,表面裹着面粉炸至金黃酥脆,澆淋上濃稠的糖醋醬汁,是瀾城最具特色的本幫菜式。

中秋時節剛剛上市的大閘蟹,專挑了個頭大的母蟹清蒸,蟹黃肥美鮮甜,肉質細嫩,是這個季節的專屬時令食材。

還有本幫菜必不可少的濃油赤醬東坡肘子,清蒸白魚、水煮白蝦、銀魚跑蛋、桂花糯米糖藕……

徐筠然很多年沒回到瀾城來了。

這船宴就選得很合她心意,每一道菜都讓她想起多年前,家中的溫馨。

她的父親徐榅澍很擅長料理,總是很容易将過去這些在菜館裏才能吃到的地道味道,帶回家中,複刻出原汁原味,變成了家常菜。

徐筠然看着自己的小外甥,這會兒也有些出神。

擅長料理這一點,她的小外甥倒是完全得了她父親的手藝。

也不止如此,他很多方面都很像她父親。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只是——

或許,濟運都略差了一些。

濟運差不算什麽。

順應天命,不斷努力不放棄。

就會戰勝天命。

-

改良後的烏篷船,兩頭镂空。

左右窗戶分別推開,竹片制的簾子被秋風掀起,束在木制的窗戶兩側。

船在水中緩緩往前滑行,坐船的人一邊用餐,一邊欣賞護城河沿岸的夜景,偶有幾聲撫琴彈唱傳來,秋風吹得惬意又舒适。

徐筠然笑了笑,開門見山:“我性子直些,不太會拐彎抹角地試探。”

“我就想直接問問你,這樣約時時你見面,會不會讓你覺得唐突,覺得冒昧?”

如果是徐欥的其他長輩約時舒見面,時舒的确會覺得唐突。

按照她的性格,她并非是會讓自己受委屈的人,她沒準備好,她就不會見他的長輩。

但,她和徐筠然提前取得了一些網絡上的聯系,有了一些意外的緣分,彼此贈送過禮物。因此,這樣的見面理由還算是充分。

“那樣,我可能就不會坐在這兒。”時舒擡了下手腕,意有所指,說:“禮物很貴重,我理應當面向教授您,道聲謝。”

她一聲一句教授。

并未随着徐欥稱徐筠然一聲姨姨。

徐筠然心中也明白時舒的意思。

時舒答應和她見面,不過就只是因為禮物的贈與回贈,與她是徐欥的家人這層身份,有一定關系,但關系不大。

當面表示感謝,也是徐筠然的禮數。

這也是徐筠然決定回國來這一趟的直接原因。

這層直接原因,同樣與時舒作為徐欥女朋友這層身份,有一定關系,但關系不大。

她們都只有在接受彼此禮物時,是與徐欥有關。

當然,徐筠然來這一趟,還有一層間接原因。

徐筠然解釋說——

她的姐姐和姐夫,也就是徐欥的父母,知道徐欥在和時舒交往中,也得知時舒的身份和家世背景。

他們思考過,他們親自回國來見時舒,合不合适?

他們思考之後,認為不是特別合适。

時舒并非普通人家的孩子,她的家庭背景、她自身的條件已經給予了她充足的安全感。

這種安全感,并不需要從戀愛關系的另一方身上或者另一方的家庭中來獲取。

因此,他們認為,他們作為徐欥的父母,在這個時間段提出和她見面,時機不夠成熟,僅僅是因為兩個人的戀愛關系,見面的理由也不夠充分。

考慮到過于正式的見面,他們作為父母,有介入孩子戀愛和生活的嫌疑。

這種介入嫌疑,有可能會給時舒作為他們孩子戀愛關系中的另一方,憑添上一些負擔和煩惱。

也可能會給他們兩個人平穩交往的感情,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适得其反的影響。

這是他們的想法。

當然,這也只是他們的想法。

徐筠然轉達,如果徐欥父母的猜測與時舒心裏的想法是相悖的,他們希望她能夠如實告知,他們會從父母的角度反思和改進,并按照她的想法,去實現一些她希望他們能夠實現的事情。

比如,她如果希望他們當面能夠向她表态。

他們會立刻回國。

他們第一次經歷這樣的身份,可能會有一些做得不夠好的地方,他們希望她能夠給予他們一些試錯的機會。

與當初無意間碰見咨詢師的時候不同,咨詢師對時舒初次見面時,更多的是試探。

咨詢師言辭犀利了些,但後續,咨詢師并未以別的理由和她見過面、說過話,想必是徐欥已經和咨詢師交流過,表明了一些他的态度。

因此,雖然同在瀾城,咨詢師也保留了她的聯系方式,但并未再打擾,還是給足了徐欥和她正常戀愛相處的空間,将作為兄長的分寸感,把握得明白。

而徐欥的父母和小姨,作為長輩,除了分寸感之外,也更多地站在她的立場上考慮過彼此之間的關系。

沒到談婚論嫁的程度,就與對方父母見面,做一些關于未來不确定的承諾。這對時舒來說,她不願意做這樣的承諾,那麽,雙方見面的壓力,就還挺大的。

所以——

“嗯。”如果徐欥的父母沒什麽非常合理的理由提出與她見面,時舒如實表示:“我應該不會答應見面。”

徐筠然笑說:“那我們沒有猜錯。”

時舒點頭。

徐筠然繼續說,徐欥的父母還托她來捎一些話。

徐欥的父母正在着手将産業逐步轉移至國內,産業轉移的過程不會特別順利,可能要花費上幾年的時間。

這因此也是他們在未來幾年會重點去做的事情。

當然,與時舒和徐欥的這段戀愛關系無關,徐欥的父母決定并且已經啓動轉移産業回國,是他們在時舒和徐欥交往之前,在年前就已經做好的決定。

因為徐欥和徐憲瑭兄弟倆人都決定留在國內發展。

所以他們的這個決定,只是作為父母,對孩子們做的一些支持、妥協和讓步。

而他們之所以托徐筠然對時舒做這樣的解釋。

是因為在産業轉移的過程當中,一定會有一些不算正式的消息出現在國內的商場上,瀾城的商場上,傳到時舒的耳朵裏。

他們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由他們先告訴時舒他們會有這樣的行動,而不是時舒從別人那兒得知了他們這樣的行動。

對于她作為徐欥的女朋友這層身份而言,從別人那兒得知了這樣的行動,可能會因此莫名産生一些來自男友父母無形之中施加的壓力,輿論的,又或者是她自己潛意識裏的自我施壓。

徐筠然又說,徐欥的父母也表态,如果時舒和徐欥有結婚的打算了。那麽,無論産業轉移的進程如何,他們會立刻趕回國,和她,以及她的家人見面,商議結婚的事情,為他們舉行婚禮。

如果她沒有結婚的打算,也沒有關系,請她務必不要懷有愧疚與負擔,不要有任何壓力。

他們已經做好了他們結婚的準備,又對一切可能會發生的結果表示理解。

年輕人的戀愛交往關系,随心随性,以享受當下為主,并不受一些條條框框的限制和約束。

他們二人的戀愛關系的确定,是徐欥自己選擇和追求的,所以無論結果如何,都是徐欥自己應當接受的。

結果好與不好,兩個人走到哪一步,取決于徐欥自身的人格魅力,可靠性和作為男人的擔當,他們相信徐欥有創造美好結局的能力,同樣也有承擔後果的擔當。

時舒因此想起——

徐欥只在兩人确認關系的那晚,和她提過他準備好了和她結婚,但後來沒再反複提過了。

結婚這件事情,認真地表态,第一次是誠意。

第二次、第三次,就會變成她的負擔。

他想讓她知道他的态度,并不想成為她的負擔。

他的家人則和他一樣,在得知他和她的交往關系的一開始,向她表示了他們作為家人,作為長輩的态度,他們也做好了自己的孩子步入婚姻的準備。

但……他們同樣不想成為她的施壓方。

徐筠然還說,如果時舒在和徐欥交往的過程中,有任何需要他們作為父母的幫助和配合的,盡管提,他們會盡一切努力去支持和實現。

徐欥的父母托徐欥小姨帶給她的話,有他們作為戀愛關系中,一方父母的态度,真誠的态度。他們的态度和立場與徐欥所持的差不多少,是良好的家庭環境、氛圍,良好的家庭教育之下的相互理解和支持。

至始至終,他們倒也未曾提及過她的年齡。

這是時舒以為長輩會介懷的一處。

但他們沒有。

如徐欥所言,他的家人,他的父母、小姨,以及咨詢師,他們都是通情達理的人,都是很好的人。

考慮結婚的事,對時舒來說,的确為時尚早,她不可能為誰去遷就、妥協、和改變她的原則。

所以,徐欥的家人,他們的态度,他們的這些話,像一劑安神水劑,注射進體內。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們一同給了她,一些他們作為男友家人,作為男友,而給予她的松弛的空間。

這讓時舒覺得心安。

“感謝理解。”時舒說。

-

船宴的一開始,徐筠然便将姐姐姐夫委托的這些話,将他們的态度,早早說完。

說完以後,這話題被她抛之一邊。

徐筠然自己就是不婚主義,她不會去勸時舒過早地步入婚姻殿堂,盡管她也認為她的小外甥會是非常理想的人生伴侶,但她仍不會用自己的觀點去勸說任何人。

沒立場,也沒必要,時間會證明一切。

時間會讓人匆忙或者不匆忙地做出匆忙或者不匆忙的決定,而他們只需要把一切交給時間。

徐筠然開始按照自己的方式和時舒聊天、相處。

她很快發現,時舒并不擅長主動尋找太多的話題,她因此并沒有帶入徐欥的小姨這層身份,而更像是與時舒初次見面的網友,一步步破冰、相識,找到一些共同話題,打開話匣子。

三個人吃着菜,緩聲聊着天,欣賞着護城河的夜景,也聊一聊瀾城本土的文化和歷史。

時舒也會由衷地道一句,瀾城的本土文化,必須有徐榅澍大師濃墨重彩書寫的一筆。

既然提到徐榅澎,徐筠然就問時舒,想不想聽徐欥小時候的事情?

時舒點點頭,表示了她的興致。

徐筠然就回憶着徐欥小時候的事。

不過,他小時候并不淘氣,很乖很安靜,沉迷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裏,因此,徐筠然記得的全是他的乖巧懂事,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他身上有沒有發生過什麽糗事了。

“他連哭都極少有。”徐筠然終于還是向記憶低了頭,有些失望:“好像,沒有。”

……

烏篷船行至護城河中央。

他們看見河對岸的步行商業街上張燈結彩,有熱鬧的中秋燈會。

正值中秋節前一晚,農歷八月十四。

節日的氣氛已經很濃厚了。

擡頭,低頭。

天上,水中。

中秋圓月與遠處的樹,烏瓦白牆與低懸的紅燈籠。

齊齊倒映在緩緩流動的護城河河水中,與岸上的景物形成對稱的立體圖案,在昏色迷離的燈籠映襯的光照之下,別具舊時瀾城的古典特色和人文韻味。

烏篷船繼續往河對岸駛去。

船撞水,撞出一條條水紋,撞碎了水中的秋月和小樓,在身後重新凝結成與岸上對稱的風景水卷。

烏篷船行至對岸,本該原路折返。

但用完餐的三人,非常有默契地同時選擇了下船,打賞船家,拜托他空船而返。

下船後,三人登上古風雅致的商業街。

靠近城牆的一側,張燈結彩,拉出一條紅色吉祥的燈籠長廊,讓人想起那首歌曲“喜帖街”傳唱的港城的中秋節氛圍,卻又有所不同,瀾城這兒,傳統文化的元素和文化沉澱,還是要更多一些,更厚重一些。

燈籠長廊中,每一盞燈籠都設置了燈謎,謎底隐藏在謎面之下,主辦方通過一些小禮品的回贈,和燈謎本身的趣味性,來吸引人氣,倒也吸引了男女老少,不少游客和市民,駐足停留,積極參與。

徐筠然歷史學背景,對傳統文化研究透徹,随意猜中五六個燈謎後,過了把久違的文人墨客之瘾,在圍觀的人群的羨慕和驚豔中,擺擺手謝絕了禮品,将更多的互動機會讓與別人。

但這久違的逛燈會體驗,仍讓她覺得神清氣爽。

走出猜燈謎的地兒,往前,有一些別的攤位,一些國潮文創、非遺手工、戲劇表演等等,同樣吸引了不少人駐足。

也有一些特意布置的燈光秀,設計在園林中,供游客和市民觀賞,拍照打卡,景色還挺出片的。

徐欥分別給時舒和徐筠然拍了個人照片留影,時舒突然問:“要不要,拍合照?”

徐欥和徐筠然分別一怔,又笑着爽快應下:“要。”

熱心的游客替他們留下“嫦娥奔月”燈光背景前的溫馨一幕,又驚喜地認出時舒來:“姐姐你是小時總,對不對?”

不等時舒說話,對方大學生一般年紀的小姑娘又肯定地說:“您就是小時總,我能不能也跟您合影?”

時舒覺得好笑,提醒到:“我不是明星。”

對方小姑娘說:“我不崇拜明星,我只崇拜您,您就是我的職場偶像。”

“我從大一開始,就規劃好了我的職業生涯,我大一就決定好了,我一定要去時汐集團實習,然後通過我實習考評,留在時汐集團,成為您的一名正式員工。”

不等時舒說話,她又立刻表态:“我會努力的。”

“請您相信我。”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留給主動争取的人。

時舒有意對她留下些印象。

“嗯。”時舒點頭,問:“你現在大幾了?”

“大二。”

時舒就又點頭:“嗯,那祝你順利。”

“那我和您合照的請求呢?”

“可不可以滿足我?”

大學生的執着,時舒強行轉移的話題失敗,便又重新繞回來,扯不至別處去了。

時舒速度解決,還挺爽快:“行啊,那我跟你拍一個。”

給年輕大學生留希望的事兒,時舒并不反感。

企業的發展向來需要年輕鮮活的力量注入,時舒掃一眼旁邊站着的小男友,他不也是年輕鮮活的力量麽?

徐欥的背包是百寶口袋,背包裏什麽都有。

他安靜地脫下背包,婉拒了對方的手機,他從背包裏取出個拍立得,自覺充當了攝影師。

他沒有像之前用單反給時舒拍照,而是選擇了拍立得立即出照片,他選擇了不給對方留底片。

不算特別高清,但很有氛圍感的照片打印出來,對方很驚喜:“哇哦,姐姐的男友真的跟網上說的那樣,超會拍照的。”

“您能在照片上簽名嗎?”她擦着掌,說:“拜托,拜托了。”

得到時舒的同意後,可她翻了半天,也沒從包裏翻到可以寫字的筆,急得弱弱地遞出了她的口紅。

“您介意用這個嗎?”

時舒笑一笑,朝着徐欥伸了下手。

徐欥就遞過來一支筆。

從小小的困境中解脫,大學生又忍不住道:“哇,姐姐和男友,好默契,好甜,好酷。”

大學生嘴甜。

她說的話,時舒都愛聽。

時舒因此給她簽名的時候,沒用她慣用的字體,而是學着徐欥寫字的習慣,工工整整地寫了正楷體。

【百事從歡.時舒.202X年.中秋夜】

“姐姐的字真好看啊。”

那小姑娘和徐筠然都沒有看出來,她藏在字體裏的刻意為之,只有徐欥眼中映着時舒身後會微笑的燈籠,綴着細碎的金光。

徐欥唇角帶着淺淡的笑,蓋好筆帽,收起筆。

收起拍立得,将背包重新背在肩上。

一段小插曲結束,三個人繼續往前走。

本也是漫無目的地走走逛逛,各處停留了一會兒,三個人停在花燈DIY處。

等到十二點的時候,這裏會有放燈儀式。

放燈分為兩場,一場是向天空放飛孔明燈,一場是沿河放河燈。

因此,花燈DIY處正兜售着不同的手工材料包。

這裏市民和游客也挺多的。

多數是家長與小朋友,年輕的情侶,他們在嘗試和體驗自己親手,或親子,或合作做一盞很有心意和創意的獨特的燈,河燈或者孔明燈,與別人的都不同。

是專屬于某一個人,某兩個人,或某幾個人的獨一無二的花燈。

恰好剛結束徐欥小時候的話題,徐筠然看了一會兒別人做手工花燈,想了想,說,徐欥從小就心靈手巧,像這種手工,他兩歲的時候就可以獨立完成了。

還比大人做得更快,更要精致。

徐欥多少覺得小姨這話有些誇張了,從一開始,這句話便像是大人為了能夠當脫手掌櫃,對孩子的鼓勵。

他雖然沒有兩歲時的記憶,但……常規認知而言,一個兩歲的小朋友,他可以獨立完成一副手工作品,但他不太可能會比成年人做得更精致。

在徐欥尴尬的沉默之中,時舒和徐筠然同時看向徐欥,又同時開口:“要不要,給你買?”

徐欥唇線抿得直直的:“……”

等徐欥唇線一松,說完“不用”二字以後,她們二人已經一人買了一個燈籠材料包遞給他。

徐欥于是垂睫靜默了一會兒,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年齡,他的确已經二十三歲了。

徐欥還是伸手接過了她們手中的燈籠材料包,鋪在沿街的空桌上拆開。

時舒挑的是用竹條編織的提籃花燈。

徐欥看了眼成品圖,不是很複雜,因此并不需要看詳細的步驟分解圖,他就已經有了完整的手工制作思路,對于二十三歲的他而言,也确實算簡單。

竹條縱橫交錯編織成竹籃,在不影響手工品精致和美觀的隐蔽之處安裝好次抛燈裝置,然後,在花籃中插入漂亮的花朵,安裝好河燈底座,他很快動手做完。

時舒被他不看步驟分解的行為意外到——

她心中好笑地想想,他這麽熟練,難道是因為他腦中會自動生成一套做花燈的SOP嗎?

……

徐筠然挑的是一只孔明燈。

孔明燈更簡單一些,只要将它的框架撐起來就好,區別之處——

時舒看見別人在孔明燈上作畫,便說:“我看他們在燈上畫畫。”

徐筠然看了看別人的圖案,道:“π π小外甥,我們也畫吧,你在孔明燈上畫個清明上河圖,卷死他們。”

徐欥:“……”

在別人投過來一些看奇聞怪誕時的那種眼神後,徐欥手中的馬克筆頓了頓,他想了想,在孔明燈上,寫下:【清明上河圖|北宋·張擇端】

徐筠然:“……”

時舒:“……”

二人對他在孔明燈上作的畫不太滿意,對他制作的孔明燈也同樣失去了興趣。

提籃花燈和孔明燈就分別提在徐欥的手裏。

沿街繼續走,先走到廣場。

兩人分別接過徐欥手裏的提籃花燈和孔明燈,并心照不宣地道:“忘記給你也買一個了。”

雖然知道她二位是這樣的,徐欥還是故意問了句:“……這兩個不是給我買的嗎?”

“不是。”她二位又異口同聲道:“但你可以跟我們一起放。”

徐筠然要放孔明燈,于是從徐欥手中接走了那既是清明上河圖,又不是清明上河圖,或許叫中秋上河圖更合适一些的,看在他字跡漂亮的份上,還勉強能夠接受的孔明燈。

時舒要放河燈。

在和徐筠然一起放飛孔明燈,和和時舒一起放河燈之間選擇,徐欥選擇了和時舒一起去放河燈。

他的選擇,就還挺沒有懸念的。

徐筠然看着時舒手中的提籃花燈,漂亮精致,看着兩位般配的年輕而優越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孔明燈,終于在這一刻意識到,她的小外甥啊,他長大了。

她也終于意識到——

這些年,他們所有人吃的苦,都是值得的。

時間會沖淡一切,經歷和磨難會在時間的洗刷下,寫出嶄新的苦盡甘來四個字。

徐筠然手中的孔明燈,徐欥寫的字并不大,留了許多空白的地方,似乎是為了讓她添上些什麽。

徐筠然想了想,便又在旁邊添上兩豎列字:【苦盡甘來終有時,一路向陽待花期】

……

午夜十二點的時間一到,鐘聲洗禮。

夜空中除了圓月,再無旁的,沒有煙火,沒有無人機,只有八月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圓。

廣場上密集的人群,齊齊閉上眼睛,生怕誰許的願望慢了,就會被實現願望的神明遺忘或者滞後。

他們雙手合十,手裏緊緊攥着祈願的孔明燈,他們在心中虔誠地祈禱和祈願,而後,一雙雙手松開。

數不清的孔明燈緩緩升入夜空,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直到變成了童話裏的星星,彙入璀璨的銀河。

人們心裏滿當當的。

裝着願望。

裝着期盼。

緊緊連着廣場的護城河。

這兒的人數雖然要叫廣場上少一些,但也仍是非常熱鬧的場面。

形狀大小圖案都不一致的漂亮河燈,一盞盞坐在水面上,跟随着水流緩緩流淌,它們順着風吹動的方向,彙水河水深處。

時舒和徐欥剛将提籃花燈放到河水裏。

時舒看到周邊的人都對着花燈在許願,因此說:“許個願。”

等徐欥睜開眼睛,許完願以後,時舒問:“你許了什麽願望?”

徐欥的願望并不是不能說出來的願望,他也沒什麽時舒不能知道的願望。

徐欥如實說,他許的願望是,希望以後的每一年中秋節,他都可以和她一起放花燈。

也就是說,有沒有名分沒關系,他願意一直以現在這樣的身份和相處模式,待在她身邊。

“你呢?”徐欥問。

“希望……”時舒到嘴邊的話一收,突然噤聲:“這是我和玉兔的秘密,你少打聽我。”

她其實沒許願。

她一直是睜着眼睛看着他的,她并不信神明會為她實現願望,她也沒有需要神明為她實現的願望。

但剛才那一瞬間。

剛才徐欥偏過腦袋,無數只孔明燈在他身後升湧,他問她許的什麽願望的那一瞬間,時舒的心裏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

她希望下一個中秋節。

她能夠交付他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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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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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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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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