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45.第45章

第 45 章

第二天下山，沈嘉魚拎着包在前面慢吞吞地走，南朝跟了她一會兒，見她身子一歪要摔倒時快步到跟前一言不發地把人抱起來往山下去。

沈嘉魚掙不過他，賭氣地撇開臉，一句話也不說。

天邊暗淡，銀白的光撥開雲層慵慵懶懶照在大地上，遠山之後徐徐可見一輪紅日升出。

正是周六，劉倩倩不用上學，下山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路沉默，沈嘉魚不說話，南朝說兩句她也不搭理，就這麽到山下馬路，沈嘉魚掙紮着從他懷裏下來說了第一句話， “你走吧，我自己打車。”

暈黃的光打在她臉上，跟以前一樣的脾氣，剛回國那天興沖沖來找他，看見他和別的女人待在一起她就這樣，也不說話，一人賭氣說什麽也不搭理你。

南朝轉過手一手叉腰扣在皮帶上，另一手掏手機打電話。

“是我。”

“來一趟泥山溝。”

鄉下偏，這地方難打車，沈嘉魚等好一會兒也沒看見一輛車過來。

她偏頭看一眼，他也不走，就在那站着，忍不住咬了下唇，扶着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我叫了車，一會兒過來。”他在後面叫住她。

沈嘉魚停了會兒，跟沒聽到似的，繼續往前。她覺得自己太不争氣，明明他都不要她了，但一聽他說話，就抑制不住地難受。

她抿住唇，不讓淚水流下來。他先她一步抓住她的胳膊， “車很快就到，你放心，我不跟你一起上去。”

原本是哄她的話，聽在沈嘉魚耳朵裏就變成了急于撇清他們兩人的關系，淚珠倏的就掉了下來，她臉偏開甩他的手， “不用你費心。”

“我不是那個意思。”南朝吸了口氣，抓着她的力道更大， “能別鬧了麽，窈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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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別六年，又聽到他叫她窈窈，卻是這樣的情形。再見，已然陌路。

打遠開過來一輛銀白的汽車，車朝着兩人停下，沈嘉魚動了動手腕，握着她的手掌稍用了下力，便松開了。

荀嶼遠遠就看見了三哥抓着的女人，他眼睛精明地眯了眯，一眼就瞧出這兩人有事，怪不得三哥一直不要趙老師，原來是早就有人了。

他車停下那兩人就分開了，各退一步，離得遠，看着跟不相幹似的。

“三哥!”荀嶼“砰”地關了車門，到南朝跟前對着他頗有意味地沖沈嘉魚擡了擡下巴，小聲道: “老相好”

南朝擡眉，反手給了他一個爆栗， “少他媽廢話。”

荀嶼龇牙咧嘴地揉着後腦勺，一句話也不敢說跑到沈嘉魚面前， “你好，我是荀嶼，三哥的小跟班。”

他一本正經起來挺像個人。

沈嘉魚蹙蹙眉，記起來那天晚上在前面走的男人就是他，她禮貌回應， “沈嘉魚。”

老遠荀嶼就覺得這姑娘漂亮，這麽一笑冬天都不冷了，簡直跟山裏開花似的，三哥可真有眼光，怪不得這麽多年守身如玉。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荀嶼殷勤地去給她開車門，沈嘉魚點點頭，拖着腿慢慢跟過去，荀嶼這才發現她腿上有傷，怕傷着姑娘自尊心沒敢直接問。

關了車門坐到副駕駛，看南朝還在那站着，車窗拉開沖外面喊: “三哥，你不走啊。”

南朝目光落在後座上，車窗升着看不清裏面，他淡淡移開視線， “還有事。”

……

荀嶼是個愛找話的，他打着方向盤眼瞄向身後坐着的姑娘，眉眼很淡，不愛說話，給人一種文文靜靜的感覺，看着還有點眼熟。

“嫂子是來青榆支教的”

沈嘉魚聽到這句“嫂子”微微蹙了下眉，一板一眼地糾正他， “我叫沈嘉魚。”

“別害羞啊，嫂子。”荀嶼叫的順嘴，心裏想看不出來三哥喜歡這口，這麽乖的他也下得去手，啧啧兩聲，話又轉回來， “嫂子和三哥吵架了”

“他就那個臭脾氣，死性不改，說話難聽得跟什麽似的，但對人好也是真好，嫂子沒看錯人。”

沈嘉魚抿了下唇， “趙潇老師不是他女朋友嗎你為什麽要叫我嫂子。”

荀嶼“啊”一聲，明白過來，原來在這生氣呢， “什麽女朋友，三哥那個悶葫蘆是不是沒跟你解釋，是趙老師一直追着三哥跑，三哥都不知道拒絕多少回了，可傷透了趙老師的心。”

沈嘉魚眼眸動了下，遲疑地問他， “真的”

“我騙你幹什麽呀”荀嶼笑着又多看兩眼，真的瞧着眼熟，仔細一想才記起來，這不是那天晚上站在路燈下盯着三哥看的姑娘麽當時三哥好像裝作不認識來着，他心裏琢磨，難道這倆人現在沒在一起，她來這支教也不是為了三哥

不對呀，三哥那個臭脾氣不會無緣無故對女人好，尤其剛才分明上手了，他守身如玉可是出了名的，誰都比不了，對女人向來進退有度。

“嫂子和三哥有誤會”荀嶼試探着問。

沉默的時候，荀嶼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看一眼來電人，又頗有意味地看看後面坐着的女人，把電話按了免提。

“喂，三哥。”

那邊很吵，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 “人送到了麽”

荀嶼擡眼看着車內的後視鏡，故意說: “早到了。”

“按您的吩咐，平平安安送到了學校宿舍樓。”

“嗯。”火機磕碰一聲，男人咬着煙，語氣含糊， “她說什麽了麽”

荀嶼笑得很賤， “嫂子問我你和趙潇老師什麽關系。”

沈嘉魚不悅地皺起眉，出于禮貌，她沒出聲打斷他們的通話。

早上集市很吵，南朝溜達着去逛了集，看見街邊賣的廉價的鎖骨鏈又記起當年想送給她那條，他離開宛城，只把那條鎖骨鏈帶走了，到現在也沒給她。

南朝低沉的聲音從話筒中傳過來， “你怎麽說的”

荀嶼又瞄了瞄後面， “我能怎麽說，當然如實說趙老師在追你，看樣兒快成了。”

那頭好一會兒沒說話，荀嶼莫名感覺玩笑開大了，小聲問了句， “三哥”

“等回來收拾你。”

“別啊。”荀嶼哭喪着臉， “我這可都是為了您的終身大事着想，你不知道嫂子聽完後臉色登時就變了，可委屈了，你現在去哄哄再認個錯，保證人立馬到手。”

南朝把煙扔到地上踩滅，沉着眼沒說什麽， “行了，挂了。”

“等等等……”荀嶼急忙叫住他，賣了個關子， “三哥，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電話挂斷，荀嶼笑嘻嘻說: “剛才編了點瞎話，對不住了嫂子。”

沈嘉魚: “……”

“沒事。”

荀嶼好奇: “嫂子是跟三哥吵架呢這幾年我看嫂子也沒來過青榆鎮。”

事到如今沈嘉魚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了， “我跟他分手了。”頓了下，又道: “他先提的。”

“!!”荀嶼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都怪他自作聰明，看三哥對人不錯就往那方面想了，不過這情況也不像一點情誼也沒有啊，三哥怎麽能幹這種事

荀嶼幹笑， “這裏面一定有誤會，三哥什麽樣的人我們最清楚了。”

快到學校，沈嘉魚拿起包坐直， “沒什麽誤會，你也別再叫我嫂子了。”

荀嶼穩穩地停下車，沈嘉魚道過謝，扶着腿進了宿舍樓。

周六，宋旎旎躺在床上敷面膜，見她狼狽地回來一瞬坐起身， “魚魚姐，你的腳怎麽了”

沈嘉魚忍着痛坐到椅子上， “沒事，扭了下。”

昨晚在翠翠家敷過藥，腫是消下去了，只是還是很疼。

“傷筋動骨一百天，得好好養養。”宋旎旎從床上爬下來， “我去藥店買點紅花油。”

沈嘉魚點點頭， “謝謝。”

宋旎旎一擺手， “客氣什麽，咱倆都住在一屋。”

這句話聽着莫名古怪，沈嘉魚看她揭了面膜風風火火地出去，搖頭笑了笑。

她放下包又不禁想到荀嶼的話，他寧願自己誤會他有女朋友也不解釋一句，明顯是為了讓她死心。如果其中有誤會那倒底是什麽讓他放棄A大，放棄宛城，跑到這個小地方想過一輩子。

……

南朝逛集離開買了兩包大前門，便宜，勁兒足。

他叼着煙在樹下咂摸兩口，眼眯了眯，昨天去看看劉伯，下山就那麽巧碰上她了，也是青榆鎮小，這些年沒她消息，在這短短幾天撞着兩回。

樹梢挂着雪，又亮又白，他盯着，回憶這兩天，等她回京北，或許這就是最後一面了。

南朝下午輪班，回公寓開車去了車行。荀嶼比他早到一步，正跟人扯皮，看他來，推那人一把賤兮兮地跑到跟前。

“三哥來了。”

南朝沒什麽表情，淡淡開口， “上午的賬還沒算。”

“您別動手，我錯了。”荀嶼縮縮脖子，就怕他來這招，他是車行年紀最小的，上學渾不好好念，高中一畢業就出來找活兒，到車行錢多待得舒服，他們三哥就是招牌，有他在方圓十裏的車都得來這。

南朝沒理他，插着兜往進走。

荀嶼憋不住話，想打聽點東西，又想到嫂子那句是他先提的，觑着三哥比冰塊都冷的臉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照例休班一堆人吆喝着去吃鍋子，南朝低着頭抽煙走在最後面，關河西一臉八卦地跟過來， “聽荀嶼說你又讓他去接女人了”

“荀嶼這小子可說了得讓你額外加跑腿費。”

南朝一皺眉，臉色不太好， “他跟你說的”

關河西: “沒有，你們打電話我就在旁邊呢，你還讓他保密來着，他說保證不讓別人知道你又讓他去接女人了，我這不讓車行人保密嗎，都沒敢告訴你。”

南朝: “……”

不告訴他頂個屁用。

他咬着煙屁股往前面荀嶼那小子身上掃了眼，牙根使勁磨了個來回。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