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雪天,齊牧風攏攏身上的裘衣,憤恨的盯着被送進屋的男人。

他将一切過錯歸于他那位好父親。

他那好爹齊珂動不動就向皇帝進谏,說後宮之中不能沒有個女的,說男人進後宮勢必會霍亂朝綱。

那皇帝聽了一惱,火了,問起來齊牧風。

齊家子孫好幾位,他排行老二,兄長早年成親連長子都快九歲了,身邊也深受遺傳莺莺燕燕無數,本來他也是如此。

他聽那為數不多有功成名就的好友講,皇帝問他爹他有幾個兒子,都娶妻沒。

他爹講……

“家中五子一女,長子早已娶妻,小女也是及笄便嫁了人,只剩個二兒子現下已弱冠三年還未娶。”

鐘離顏冷哼一聲,挑眉忍着怒火:“二子怎麽還沒娶妻?是長相堪憂?”

齊珂立即拱手答道:“回陛下,二子相貌堂堂,前幾日還有家遣了人來問。”

“既然不是相貌平庸便也是好男風。”鐘離顏坐直身子,“繼春,宋宇朝那個被關進去的私生子叫什麽名字?”

旁邊那太監道:“回陛下,單名一個筝字。”

“行,就他了。”

……

之後不管他爹怎麽苦苦哀求,皇帝就是不收回成命,直到現在,人都給送進婚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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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有個犯事兒爹的私生子命有些不好,在外頭被養了二十多年突然被查是宋宇朝的兒子,大冬天的只一件裏衣就被扯進了牢裏,似乎從小身子不大好,在牢裏走一遭病的更嚴重了。

齊牧風盯那屋子盯的出神,突然被拍了肩膀。他一吓,回頭見着了坑兒子的爹。

“牧風啊,這次是爹對不住你,娶了個男妻不說,還是個病秧子……”

齊牧風心道:您還知道是您不對啊,明看那皇上跟男後恩愛如初提什麽娶妃。

他面上笑笑,又攏了下袖口。

“父親說的哪裏話,我看兄長前幾日還跑去清鳶閣轉悠,我這還方便呢,自家院裏,都不用跑那麽遠。”

他這話一出,齊珂臉就變了。

清鳶閣裏面全是男的,多數的女主顧和些許好男人的公子。齊家老大孩子都好幾個了還跑去那種地方玩,被傳出去整個齊家臉上都挂不住。

齊牧風還微笑着,他老爹卻已經踩着來時的雪印子去齊牧源院兒裏了。

房門被打開前,齊牧風還能聽見屋裏頭那人在死命的咳,他推了門,關上風霜後去給人倒水。

遞水時無意間碰到了手,冰涼。

齊牧風風月場合待的多,不管喜不喜歡都能裝的深情款款,到底是過了門的,他不可能開口對人家說上句“以後咱倆就好兄弟處”吧?

那人喝了水,順了氣,同他道謝。

齊牧風放好杯子,瞧瞧這宋筝,直接說:“皇帝欽賜的婚,咱倆就湊合着過吧。”他轉身看這個身上穿的跟自己一樣婚服的男人,“哦對,有樣事兒得跟你講清楚,最近幾日我得住你屋裏,皇帝那邊肯定派人盯着呢,等這陣子過去了你便不用日日看見我。”

次日要早些進宮裏,外面風雪大,齊牧風也便沒到處轉悠,直接跟宋筝在屋裏待着了。

爐火燒的暖和,齊牧風都嫌熱脫了裘衣,那宋筝還裹得嚴實,方才那些話齊牧風是掀了蓋頭才說的,雖說不喜歡,該有的還是得有,不能失了禮數不是。

晚間他擱在貴妃椅上看書,氣氛卻不太對,宋筝窩在床邊低着頭,齊牧風仔細瞧了瞧,發現對方想咳嗽卻忍着呢,那洗了脂粉的臉上都染了紅暈。

齊牧風直接把書擱一邊,起身去給人倒水。

“想咳就咳呗,我看書認真,打攪不了。”

宋筝低低應了聲,起初只是輕咳,還是忍着,過了片刻忍不了了,又撕心裂肺的幾乎要咳血。

齊牧風看着他這樣,有些不忍心,開了門讓冷風進來一會兒交代了些事。

“你,去讓管家把西街的老張喊過來,就說是齊二爺新夫人身子不好,叫給看看順帶開些藥,動作麻利些。”

親自給話交代,奴仆自然耽誤不得,趕緊領了命就跑。

人來了,背着個大醫箱,說是宋筝本來身子骨弱,普通風寒能咳成這樣是常事,天兒不好還會渾身疼,都是老毛病。

人走了,留下個藥方,說能緩解,得好好養,根治完好或許能成。

反正字裏行間沒一句是确切的,齊家人聽了各想各的。

齊牧源偷偷扯了齊牧風到一邊,說什麽讓他堅持堅持忍一忍,看宋筝那樣興許也活不長,到時候病沒了皇帝也沒轍。

齊珂也在一邊瞎摻和。

齊牧風不是不知道他們一家都是混賬玩意兒,糊弄過去後就把自己身上的裘衣也脫下來搭宋筝身上,撈着人回院兒裏了。

宋筝得活的長些,他若是沒幾天死了,就他爹那挖坑品性,皇帝得再給他塞個李筝劉筝的。

——

“你睡裏面,外頭涼。”

盡管齊牧風都這麽說了,宋筝還是扯着被子不動彈:“你就不能睡那榻上?”

嘿,齊牧風被弄得笑出聲:“我身子骨雖然比你強點,但榻上也涼啊,怎麽?洞房花燭夜的不讓新郎官上床睡?”

宋筝咳了兩下,齊牧風繼續說:“地上你也別想了,外頭大風大雪的我睡一晚也得咳成你這樣。”

“你跟我睡一起,我怕傳染給你……”

一聽這,齊牧風知道有空子鑽了,趕緊彎腰抱住人往床裏面挪:“放心,你二爺我身子骨好着呢,傳染不了。”

裏頭被窩沒暖熱,宋筝看着一條蟲一樣順躺進去的齊牧風,總算知道他為什麽不睡裏面了。

不想暖被窩的齊二爺晚上睡着睡着,因為翻身用胳膊攬住了宋筝,對方一吓,直接把人踹下了床。

宋筝身子不好,坐馬車裏,齊二爺本來是要騎馬的,但不知道為何,他黑着一張臉也鑽了進去。

抱着暖爐回溫的宋筝看着他,疑惑。

“看什麽呢?你二爺我昨天被踹到地板上,疼的後半夜都沒睡好,身子骨弱成這樣力氣倒是不小。”

宋筝聽了低下頭好半晌,然後悶聲說了句:“那您今夜睡裏邊兒。”

也行。

齊牧風覺得可行,同意了。

進了宮一言一行都得注意着,齊牧風領着宋筝進去,行了禮,見着了皇後。

三個男人也不熟,沒什麽好聊的,楚樾交代了幾句,便帶着人去見鐘離顏。

還年輕的帝王本來正在書房批奏折,原先是忘了齊牧風得來,只當是楚樾自己,人還沒進屋呢就一口一個阿樾念兒的喊,聲兒還壓着又黏糊又惹人汗毛直立。

齊牧風拉着宋筝,倆人聽見這邁出的腳退也不是進也不行。

“行了,外面還有人。”

鐘離顏一聽這才想起來,趕緊正色讓人進來。

屋裏面暖和着,齊牧風又拉着宋筝其中一只手,這只手不一會兒就回溫了一些。

跟皇帝問答了幾句就被放出來了,齊牧風又帶着宋筝去了集市。

最近天冷又是大雪飄着,有的商販不受凍直接早早關了門,有的還堅持着一碗肉湯一張熱餅的賣。

湯端上來就能喝,不敢耽誤,楞個神的功夫再一嘗就要涼了,餅也得趕緊吃,稍微等一會兒就不焦不脆了。

集市東邊有處地方,那兒莺歌燕舞從春夏到秋冬。齊牧風清楚着,沒領人往那邊走。當時宋筝被官兵帶走,有鄰裏以為他是犯了什麽事兒,直接将他家裏東西砸的砸燒的燒,回去一看連件好衣裳都沒了。

進了布行,他正讓裁縫給人量尺寸定制衣裳,一回頭,便見着有個女子不知何時站在了宋筝眼前,仔細瞧瞧發現,正是那東邊沐雨館的頭牌雲傾。

“你跟着齊二爺來的?你是他昨個娶的男媳婦兒?”

宋筝看着這胭脂水粉抹的豔麗的姑娘,再一聽她這有些嫌棄的語氣,就清楚這人什麽意思了。

他應了聲,想咳,忍了。

“啧啧,二爺以前都是喜歡我們館中姑娘那樣兒的,什麽時候也不會好你這口,個子都要跟二爺一般高了,裝什麽弱不經風。”

宋筝:……

到底沒忍住,宋筝連忙掩住口咳了起來。雲傾見狀眉頭皺的很,剛想數落便見着有只手護住了人。

齊牧風本來覺得這姑娘平日裏會拉客,性子精着人或許不錯,誰想還嫌棄人了,他尋思着宋筝要不是身子不好,應該比他還能招蜂引蝶,那些姑娘風流的見得多了,不就喜歡這種正正經經的麽。

他輕拍着宋筝背給人順氣,又聲音高了宋筝的咳聲放大音量說:“早就讓你別跟着來,你家二爺親自給你量量尺寸送來就行了,你非要來,瞧瞧,又被邪風吹着了吧。”

被內涵成邪風的雲傾不悅了,皺着描的精細的眉頭喊齊牧風二爺。

齊牧風不理會:“怎的還咳?這可不行,你是不是晌午沒吃藥?啧,我的好阿筝啊,你叫我說什麽好,一頓不看着就不吃藥了,病還要不要好了?”宋筝被說的想揍人,他揪住齊牧風衣領,卻因為咳得說不出完整話來,齊牧風上手一握,在旁人眼裏就換了個意思。

“好了好了不念叨你了,快些跟我回去吃藥……掌櫃的,方才跟你說的那些可得記清了啊!”

掌櫃的還配合的很,笑着回:“都記着呢,三個款式都做成兩身,您的尺寸都還清楚着呢,保管您二位穿的舒心!二爺你們走好啊,天兒冷看着些路哈!”

被齊牧風抱着上了馬車,宋筝想起雲傾那句跟這人差不多高還裝弱不經風,他心裏有氣,死命擰了齊牧風一把,但天冷人裹得厚實,只是衣服被捏皺了而已。

“嘿,你這恩将仇報啊,好歹我方才還幫你說話。”

宋筝不語,瞪了他一眼。

方才咳得眼淚都出來了,這會兒人眼睛有些紅,再這麽一瞪,齊二爺眼就給看直了。

反正也是夫妻關系,就算以後鬧掰了要分,現在總得嘗嘗再說吧。

這好色的混賬之心突然就又冒了出來。

他原先只是聽他兄長說男的在床上怎麽怎麽樣,但還一直沒嘗試過……

雪下到傍晚有轉小的意思,齊牧源的小兒子正被一圈奴仆圍着轉悠。

小家夥瘋跑一氣的,可把那些下人累壞了,一個照看不顧摔着了,疼的哇哇哭,一圈下人愁壞了。

齊牧風反手把五歲小孩撈懷裏,遣開下人以後他壞心思就起了。

“阿筝,跟你說件事兒。”

宋筝不答應:“沒那麽熟,咱們叫人時候記得帶上姓。”

齊牧風當沒聽見:“昨個我向父親告狀,說我兄長總去清鳶閣玩,他當即就咒你活不長,你說,他小兒子現在在咱倆手裏……想不想做點什麽?”

撈人在懷裏,還這麽大聲的密謀,宋筝說了聲無聊,走到了一邊。

齊牧風正想笑呢,就見着宋筝走到了一邊的矮樹旁,團了一團書上的雪,趁着五歲小孩不備,全塞進了後脖頸裏。

“啊——”

小孩兒慘叫聲一下傳了老遠,齊牧風樂了,趕緊抓住宋筝冰涼的手往自己院兒裏面跑。

“快快趕緊的,沒叫別人看見就不是咱做的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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