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宿醉的後遺症十分明顯,阚子意靠在床頭,半捂腦袋揉了會兒還是覺得不舒服,幹脆下床,慢慢踱步到窗邊。

清晨,微風撫面,帶來些微涼意,也将那些隐痛一絲絲地抽離。

漸漸地,阚子意感覺偏頭痛不那麽嚴重了,他眺望窗外白茫茫的遠空,思緒不可避免地回到幾天前那個夜裏——

其實當晚跑出幾步後,阚子意就反應過來了,那聲‘啊啊啊救命啊!!!’聽着明顯是個女聲啊。

難不成他老攻不光是個癫的,還是個僞|娘?

啊|呸,老婆……

幸好,事實證明,雖然這樁婚姻實在離譜,好在還不算太離譜。至少這人真是個熱心腸。

阚子意幫着人把吊在半空那位拉了上來。

女孩甫一落地,兩眼空茫地看着倆人,仿佛五髒六腑的實感都還沒回歸本體,不過也就須臾功夫。

阚子意聽地上那位,‘嗷’一嗓子嚎了出來。

其聲之凄慘啊……

讓阚子意只想捂住耳朵。

後來林經冬打聽到,這姑娘也是勇,跟蹤男朋友抓到酒吧來了。

她那男友也是個奇葩,蹭吃蹭喝不說,還是個不忠的,見事敗落,幹脆開擺,直言,如果這女孩能接受,趕明他仨相親相愛,和平共處。

至此,姑娘覺得,不光她神聖的愛情被侮辱了,連帶着她這個人都仿佛被人踩在腳底下,反複摩擦,當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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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走了,只不過是被擔架擡着走的,女孩一酒瓶砸在他額頭上,血流如注的同時,女孩吓得也跑了。

一切發生的都太快,衆人還不及反應,女孩已經跑沒影了。

真是氣急了,當時她以為自己殺了人,往窗臺邊一躍,就要以身殉道。

好在電光火石間,被趕來抓老婆的某人抓在了半空中。

阚子意轉頭時才發現,他……

可能是剛才手臂卡在窗框上,除了明顯的勒痕外,有些表皮處往外滲着血。

趴地痛哭的女孩很快被趕來的親屬帶走,阚子意轉頭問身邊人,“沒事吧?”

其實他想說的是,要不要帶你去醫院包紮下?但沒好意思說出口。

那人咬着牙,看樣子真挺疼的,但只是笑着回他,“沒事。”

既然沒事……

阚子意沒把這事放心上,當晚叫着來看熱鬧的孟池絮跟林經冬,匆匆離開了。

依舊得了個身後人的目送禮。

誰成想……

阚子意走回床邊,俯身,原是想拿床頭櫃上放着的手機,卻不妨被挨在手機旁的那張相片攥住了視線。

拍立得的相片,也不知道孟池絮什麽時候咔嚓的,拍的正是他倆昨天大婚的現場,照片拿給他時,孟池絮洋洋得意道,這是她所有咔嚓的照片中,拍得最好看的一張!

手指輕觸,頓了下,阚子意還是把那張照片拿了起來。

那是他為兩人戴婚戒時,孟池絮拍下的。

照片中,倆人都低着頭,可能是角度原因吧,也或許那會倆人确實站得很近。

微低的頭相對并在一起,讓人無端想起,古時結婚時,新婚夫妻在三拜的最後一拜中,似乎也是這樣,夫妻交拜……

至于為何是他一人給兩人帶上婚戒……

不是說沒事嗎?阚子意見到這位衣冠楚楚但右手打着石膏繃帶的新郎,真的很想吐槽。

知道他是因為救那姑娘所致,無端心疼中又實在帶着一絲好笑。

大概跟他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所以在一切繁瑣流程之後,終于到了兩人要相互戴婚戒的時候,底下陸霖問了句——

‘小蕭總這個樣子,可怎麽給我子意哥戴婚戒啊?’

阚子意望了眼對面人,蕭行舟也正看着他。

男人臉上沒什麽愧疚神色,阚子意心想,也許在癫的人心中,戴婚戒這事,估計也沒那麽重要吧。

反正是商業聯姻,走個過場罷了。

阚子意笑着偏頭回擊道:“既然行舟手上有傷,”他拿過司儀遞來的戒指,先套在自己手上,然後輕輕牽起蕭行舟的左手,把另枚同樣款式的白金婚戒戴在了他的無名指上,

“那就讓我一起代勞,來守護這份愛情吧。”

阚子意眼中盈着光,而孟池絮拍下的也正好是這幕。

如今細看照片才發覺,不光他眼中盈着光,似乎對面那位,看着也挺……

阚子意可以肯定,他眼中的幸福完全是裝出來的,擺明了就是笑給底下那兩位看的,但蕭行舟眼中盈滿的幸福,是怎麽回事?!

阚子意耳一熱,他忽地記起來,婚戒戴完,司儀鬧着要兩人親一個親一個時,他剛想婉拒,就見面前人一偏頭,吻了下來。

阚子意一怔,渾身血液幾乎在剎那凍結,心想,卧槽,這貨幹嘛呢?!

還好,這貨确實沒幹嘛,看着癫不兮兮的,沒想到還懂借位這一套,吻沒落下去,但話卻抵到了阚子意耳邊。

富有磁性的聲音低沉中更顯悅耳,說的是,“總有一天,這枚婚戒我會親自戴在你手上。”

阚子意心裏一跳,耳尖迅速飄紅。

男人随即站直身,在底下一衆叫囔的起哄聲中,呲出一口大白牙,開始‘嘿嘿嘿’的傻笑。

阚子意:“……”

好奇怪,剛才剎那間的無聲對望中,那深情一眼又是怎麽回事……

這人特麽的到底是不是個癫的?!

不及細想,一陣‘嗡嗡嗡’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阚子意低頭,看到來電顯示是孟池絮。

這還不到八點,阚子意扶額,接起電話。

“喂?”那邊音量小的直如蚊吶,“沒打擾到你……們吧?”

阚子意偏頭看了眼稍顯淩亂的被褥,但十分肯定以及确定,昨晚這間房中只有他一人,回,“沒。”

“小行舟……”聽筒中無端傳來幾聲竊笑,孟池絮問,“還沒醒呢?”

這貨跟躲在酒店附近的狗仔們差啥?!

“他醒沒醒,我是真不知道。”阚子意如實道。

“卧槽?!”

“你們昨晚……沒睡在一起???”

誰說同住一間房,就非得睡一起了,再說這房多大,用得着擠一堆麽?阚子意心裏嘀咕完,淡聲應,“你要沒事,我……”

“好吧,”那邊明顯妥協了,也知道這本就是商業聯姻,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大可不必把自己完全交付出去,“也沒啥啦。”

估計是想起昨天的情形,孟姐心情賊好,“你是不知道,昨兒你不是被拉着敬酒嘛,我跟那母子倆坐一桌,我天吶……”

孟池絮特意停頓着回味兒了一下,才道:“陸霖那個嘴死賤死賤的,真以為沒人敢收拾他了?”

“當時老爺子踱步過來,這倆玩意還以為是來敬酒呢,正得意,就聽老爺子直接說——”

孟池絮故意清了清喉嚨,“薄總,既然倆家已經結親了,現在子意就是我蕭家的孫媳,人這一張嘴,能起事也能敗事,往後還是要管住才行啊。”

“您說,是不是?”

孟池絮笑得渾身打顫,開始學薄清秋,“是是是,您說得在理。”

“哈哈哈哈哈~”

阚子意有理由懷疑,按薄清秋那脾性,最多能應聲‘是’就不錯了,萬不可能這麽卑躬屈膝,但也無所謂了,照孟池絮這麽說的話,也挺好……

阚子意想着現在倆人也完婚了,他今天就先跟老爺子聊聊一期工程的事。

哎不是,孫媳?!

什麽玩意,我明明是……

“诶對,”孟池絮道,“那你到底啥打算啊?”

笑也笑完了,鬧也鬧夠了,孟池絮大概率也能猜到,阚子意不可能真就願意跟那位癫的,自此後恩愛白首,永不相負了。

但畢竟有一年之約,總不能完全吊着人家,似乎也有點欺負老實人了?

“先看看吧,”阚子意難得拿不定主意,不過很快他又為自己找了個理由,“等昭海那個項目一啓動,我就借口說公司事忙,這樣即使倆人相處時間不多,蕭家那邊也不至于說什麽。”

似乎……也只能這樣了。

孟池絮嘆一聲,“你自己掌握好度就行。”

阚子意正要挂電話,那邊突然‘诶’了聲。阚子意問,“還有事?”

“那你家那位……”孟池絮斟酌道:“現在睡哪啊?”

睡哪?

阚子意還真不記得這玩意昨晚睡哪了。

反正肯定不在他屋裏。

他只記得,昨晚敬酒時被灌了太多,等迷迷糊糊被人架着回來時,那貨好像也跟着回來了。

哦對,阚子意想起來了,這貨當時是要跟他進屋的,見有外人在,阚子意沒說什麽,讓人跟着進來了。

他靠在沙發上緩了會兒,等家裏阿姨把人都送走後,阚子意感覺自己酒也醒了些。

迷迷糊糊中就見這貨竟然開始脫!衣!服!

“你幹嘛?!”

“睡覺啊。”聽着還挺無辜。

“走走走,滾外面睡去!”阚子意強撐着站起,把人一把從床上薅起來,連人帶衣服,在拉開門的那一瞬,全丢了出去。

‘哐當’一聲,他的世界終于清淨了。

如此迷亂喧鬧的一天,竟然是他的婚禮,荒唐!真是荒唐!!!

阚子意帶着這樣的想法,漸漸地,睡了過去。

所以,昨晚被他趕走的人,睡哪去了?

阚子意邊往門那邊走,邊想,這屋這麽大,樓上樓下都有客房,再不濟客廳那麽大個沙發呢,這人不是挺喜歡睡沙發的嘛,正好了,那地夠寬,他晚上要是做夢蹦迪,擱那上面跳大神都沒問題。

一拉開,腳下被個東西阻了下,阚子意不妨,差點倒栽蔥,剛才那點游離心思全沒了,垂下目光的那刻,到嘴的卧槽忽然噤了聲。

他可算知道這貨睡哪了……

不是大哥,阚子意邊小心避着地上那具‘躺屍’的,邊扶額,不是大哥你,你這也忒……實誠了吧?

叫你滾到外面去睡,你還真就睡在門口啊?!

阚子意俯身剛想把人叫起來,冷不防跟個聽見動靜,從樓下看上來的視線對個正着。

完了,他心裏剎那間只有這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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