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阚子意接過電話,對面一句話讓他瞬間明白面前這貨為什麽剛才用氣音跟自己說話。
蕭丘懷:“子意啊,醒了?”
阚子意嗯了聲,聽蕭老爺子繼續客套道:“我聽行舟說你這段時間辛苦了,剛才我讓行舟叫你聽電話,他跟我說你在旁邊睡着了,我還想着那就算了,叫他別打擾你了。”
阚子意心想,既然知道我在旁邊睡着了,還專門叫他來讓我聽電話,您這理由找的可真是……
诶不對,什麽叫我在他旁邊睡着了???
阚子意目光稍上移,正對上那人視線。
兩廂觸碰,不過一秒,阚子意別開視線,心裏不是很得勁,這貨怎麽老盯着我看?
阚子意正在心裏不着邊際地想,就聽電話中,老爺子道:
“子意啊,養雞場那事我聽說了,是我手下人做的不地道,沒事先跟你們那邊知會一聲。”
阚子意客氣道:“沒事兒,您那邊肯定也有難處。”
老爺子笑了下,贊譽,“後來怎麽處理的,我也都聽說了,你做得很不錯。”
老爺子縱橫商界多年,阚子意知道,能得他一句稱贊,實屬不易,他恭謹回道:“這都是我分內的事。”
那邊兀地笑了下。
笑聲很淡,但阚子意卻着實聽出了一絲‘異樣’。
老爺子說,“你不會是以為我在誇你把那養雞場并到景區裏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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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誠如老爺子所言,阚子意後續跟林經冬并幾個高管商議完,決定在景區原有的‘農業+’這個板塊中,把養雞場中的雞并入到生态養殖裏,後續也可以開發出親子活動等,配套生态種植,這樣既解決了養雞場遷移的事,同時也為景區內增設了體驗活動。
幾人商議完,都覺得項目可行,外加蕭行舟從旁勸說,梁老漢最終同意了。
不是這事?
不是這事還能是什麽事?
阚子意正猶疑,聽那邊道:“我聽說,你們企劃部有意想把那個老漢尋女的故事添加進景區宣傳中,但這一方案最終被你否決了。”
阚子意心裏一驚,他公司的事,蕭丘懷怎麽會知道?
難道是……
目光重新上移,阚子意又覺是面前這人的可能性極低,畢竟從結婚到現在,他還從來沒帶這人去過公司。
不過老爺子知道他公司裏的決策,也不意外,畢竟這項目是蕭家牽的頭。
阚子意道:“對,這事我不太贊同。”
那邊沉聲,“你做得很對。”
企劃部那幫小年輕在知道了梁老漢的事後,其中有人提議,趁景區提前宣傳之際,不如打波感情牌。
互聯網時代,這種事絕對博眼球,賺流量。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這點,提案做出來後,幾個高管相繼默許了,只等阚子意做最終的簽字确認。
通過消費別人隐秘傷心事來達到自身獲利這種行徑,大概就是舊時說的吃人血|饅頭吧。
阚子意頂着壓力,最終給了個‘pass’。
原來是這事。
直到電話挂斷良久,阚子意都還陷在沉思中。
有那麽一瞬,心頭一暖,之前苦熬一年多的時歲,好像也沒那麽苦了。
阚子意明白,人只有站在高處,更高處,才能看得更遠,也才會贏得比自己更優秀的人的尊重。
陷在思緒的人冷不防擡眸——
“……”
“你怎麽……”阚子意挺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怎麽還不去睡?”
對上那雙滿心期待的眼。
一瞬間,阚子意又想起了這人一把擁自己入懷,背身擋水的那一幕。
從他直白的眼神中,阚子意不難解讀出,這人想跟自己一塊睡。
就,就單純睡覺,因為這人不管任何時候看向自己的眼神實在過于清澈,讓人無法将……那些事與他聯系起來。
但從他之前的種種行徑又不難看出,他是真挺喜歡自己的。
不是男歡女愛的那種喜歡,就……阚子意想了想。
可能就是小孩子對最喜愛的玩具的執着吧。
但是……
他不是玩具,他也從不想當誰的玩具。而且,至少現在,他無法把自己交付出去。
他無法心生喜歡,對一個才介入自己生活不到一個月的人。
阚子意偏頭,避開那人視線,道:“我還有些工作要處理,你先去睡吧。”
蕭行舟走了,走得一步三回頭,看起來甚是哀怨。
阚子意觸上他臨關門那一刻的目光,心下忽地有些亂。
十幾分鐘後,林經冬在微信上給他發來一個“?”
阚子意本就心煩,想着這貨發什麽神經呢,正要發作,突然看到自己十幾分鐘前,竟然給他發了一份文檔。
新拟的公司章程,原本是人事那邊拟好給他過目的,他做完評注,給人回了過去,沒想到竟然發給了……
阚子意扶額,草草回了個[發錯了]。
那邊沒再回複消息過來。
煩死了,阚子意不免在心裏抓狂,他又朝書房門口望了眼,明明已經關得嚴絲合縫的房門,卻好似仍開着一條小縫,那人透過縫隙,巴巴地看着自己。
像條得不到主人撫摸誇贊的大尾巴德牧。
……
一個多小時後,阚子意勉力又處理了些工作,實在困乏。
他洗漱完,忽地聽見二樓有響動。
自從養雞場那事之後,他雖然也回來睡,但都借口工作太忙,處理完公務後直接睡在了書房。
文姨跟張叔的房間也都在一樓。
二樓那層只睡了蕭行舟一個人。
這麽晚了,還不睡覺?
阚子意帶着點怒氣上樓。
卻不妨跟文姨撞個對眼。
他放輕聲音,“您怎麽在這?”
文姨聲音更輕地回,“我聽張管家說,蕭少爺小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自那後,每逢感冒一到後半夜就會燒得厲害。”
“我不放心,”文姨朝身後房門瞥了眼,“上來看看。”
阚子意很輕地眨了下眼,平時他不在家,都是文姨跟張叔在照顧那個人。
如果說連傭人都能做到這麽關心,那他這個準……丈夫?
是不是做得也忒差勁了些?
完了,驀地又想起這人臨走前,望着自己的那個眼神了。
阚子意咽了下口水,道:“文姨,你先去睡吧。”
“我今晚照看他。”
文姨目送她家小少爺進了屋。
女人背過身,往樓下房間走去,走着走着,頰邊忽地笑了下。
她就知道,她家小少爺跟之前的夫人一樣,都是嘴硬卻心軟的主兒。
某位心軟的,心想,在哪睡不是睡呢,反正他在樓下書房也是睡這個……
阚子意望了眼自己腳下的簡易小床,又看了眼本是自己的柔軟大床,最終心不甘情不願地,躺到了小床上。
算了,看在你生病的份上。
等你病一好,立馬把你趕到別屋去睡!
……
翌日。
被生物鐘強制喚醒的某人,半睜迷蒙的雙眼,正想側個身,再賴會兒……
突覺身體一輕。
“……”
也就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阚子意已經完全清醒過來。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人,脫口,“幹嘛……”
問到一半才驚覺自己後背怎麽涼涼的。
反應了幾秒後。
卧槽?!
“你他媽的……”阚子意怒目,“趕緊把老子放下來!”
大早上就開始耍流氓?!
蕭行舟完全無視懷裏人的掙紮,簡易床太低,他半跪着好不容易把人囫囵打橫抱起,箍緊,直接轉身,朝床鋪走去。
雖然阚子意不認為這貨會霸王|硬上弓那套,但……
也不知道扭動中,身體抵到了哪,阚子意一個激靈,突然不敢動了。
不都說,霸王|硬上弓的時候,你越動,上面那個越興奮嗎?
“……”
不是,我他媽想什麽呢?
後背一下有了實感,還不待面前人繼續有下一步的動作,阚子意蹬起一腳,原本是想将人踹飛的。
無奈……
腳被頃刻覆上來的被子擋了下,不光人沒踹飛,還因蹬得太用力,把自己給蹬抽筋了。
阚子意一下躬身彈了起來,半坐着,滿臉都在龇牙咧嘴。
蕭行舟:“……”
意識到他可能是……腳抽筋了。
蕭行舟從旁坐下,輕輕掀開被褥一角。
痛得眼淚直打轉的某人立馬警覺道:“你幹嘛?”
想抽腳,卻發現正抽筋那只,已經被人牢牢抓在了掌心中。
蕭行舟褪去他右腳上的白襪子。
溫熱掌心抵住腳心,朝後,給了點力道,慢慢活動。
搓揉了會兒,阚子意明顯感覺好多了。
随意抹去額間沁出的汗珠,他道:“可以了。”
說話的同時,腳已經從那人掌心中撤離,立馬塞進了輕柔的被褥中。
他目光有些躲閃,剛想找補點話,聽見那人問,“好點了嗎?”
“嗯……”阚子意不怎麽自在地回,“好多了。”
“那就好。”
那人回完這句,沒再說什麽,阚子意轉頭去看時,他已經把地上的簡易床折起,放在了一旁,連帶着床上鋪的薄被褥都已經疊得整整齊齊搭在了沙發扶手邊。
他不是不會做這些嗎?
來不及細思,那人聲音又起,“你好好躺着,我下樓去取早餐上來。”
阚子意下意識嗯了一聲。
嗯完立馬覺得不對……但那人已經離開了。
他很少有在卧房吃早餐的習慣,不是怕把房間弄髒啥的,就是單純覺得,還沒矯情到這個份上。
诶不對啊,生病需要被照料的那個人,不是蕭行舟嗎?!
現在怎麽自己成了那個需要別人端茶倒水的?
阚子意心虛回憶到,他昨晚好像是起夜過一次查看了下這人的體溫吧?
應該是沒發燒,不然他肯定不能睡得這麽死。
重新窩回溫暖被窩的人,神游物外地想,看來文姨給的情報不是很準啊。
……
-
文姨情報準不準,這個真不好說,但有人煞費苦心得來的情報肯定很準。
“你确定?”
辦公室內,陸霖低聲道:“二媽,您放心。”
因是過繼來的,再說陸霖生母又沒死,陸霖這麽大個人了,實在不好開口直接喊媽,他想了個折中的方式,反正按他們老家那邊的說法,這種情況,一般都叫‘二媽’。
但明顯,女人對這個稱呼不怎麽喜歡,只見薄清秋柳眉輕蹙,倒沒顯出多生氣,只是淡道:“以後在公司還是叫得正式些。”
“……好的。”陸霖噎了下,重新稱呼道:“薄總。”
“要是這樣的話,”薄清秋低喃,“我們正好可以趁着後天晚上的回門宴,做做文章。”
迎上陸霖目光,女人略一思索,“但這事不能由我們這邊提起來。”
聯想到之前蕭丘懷明顯‘護犢子’的行為,陸霖很謹慎地點點頭,
“那您的意思是?”
薄清秋兀地笑了下,“蕭家那個總喜歡咋咋呼呼的表姑最近從國外旅游回來了吧?”
陸霖怔了下,頃刻明白了薄清秋的意思,笑道:“回來了。”
倆人對視,冰冷的眼眸中,仿佛因即将到來的一場巨大風波而隐隐閃着火光。
與此同時,伫立窗邊良久的某人,望着樓下川流不息的車輛,暗嘆一聲。似乎也預感到了後天将要奔赴的,多半是場‘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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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