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白骨道(六)

白骨道(六)

兩人這動靜,引起了殊小杯和打更人的注意。

看到打更人的目光在自己和身邊萌萌的身上來回掃動,帝漫山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真是尴尬他娘的給尴尬開門,尴尬到家了。

殊小杯也看到了他們,帶着那個打更人來到兩人面前,絲毫不提剛才在阿文家裏發生的事情:“二公子,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的老朋友,白骨道的打更人,眭[suī ]玉。眭玉,這是青崇山帝家的二公子,帝漫山。旁邊那個...呃,是...”

眭玉了然地道:“我知道。”

看他的眼神,帝漫山就知道他絕對是誤會什麽了。

也對,昨夜那麽好時光,月色朦胧,月下臨窗,兩個人那麽上下疊在一起,除了做那事之外,實在是沒有別的理由了。

帝漫山無力地解釋:“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眭玉看着他被萌萌抱住的胳膊,努力證明自己相信他的話:“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啊?

你不知道!

帝漫山面露窘色。

等殊小杯和眭玉兩人放松着走近時,帝漫山臉色突變,他看了萌萌一眼,然後抽出随身的小寶劍,朝前刺去。

劍身落在殊小杯的脖間。

與此同時,身邊萌萌和他配合默契,向前一步擋住了眭玉想要反抗的手。

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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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僵住。

帝漫山眸中冷色頓出:“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我說什麽呀。”殊小杯嬉皮笑臉,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想把劍身捏遠一些。

帝漫山右手一彎,劍身湊到了殊小杯的脖子旁,幾乎是挨着他脖子上的皮膚,好像下一刻就要抹了他。

殊小杯:“別別別,你冷靜一下。”

“昨夜寅時,你出了客棧,半個時辰後才回來。這個時間段,眭玉打更正好到阿文的院子附近。而且他的死期,就在寅時兩刻,你們不覺得這一切有些巧了嗎?”

殊小杯臉上的肌肉随着說話變得猙獰起來:“阿文真的不是我們殺的。原本是想殺來着,可我們到他家的時候,他已經不行了。他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簡直是個畜生!”他越說越生氣,到最後臉上怒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帝漫山并不想知道阿文在死的時候正在做什麽事。

而且,從阿文的屍體來看,他的确是服用了綿綿草之後,在情緒激動的時候,爆心而亡。

但要說這裏面和殊小杯一點關系都沒有,帝漫山也是不信的。

他不知道殊小杯和眭玉在這件事裏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只知道這兩人心思深沉,尤其是殊小杯。

他們和他,并不是一路人。

帝漫山收回了小寶劍:“等出了白骨道,我把阿尨還給你。”

然後分道揚镳。

帝漫山說完,示意萌萌跟着自己一起離開。

兩人剛轉身走了兩步,身後傳來殊小杯不甘的喊聲:“你真的以為那個曹悵,是什麽慈祥的長輩嗎?要是沒有他的默許,十二宿之城怎麽會變成如今的白骨道?”

萌萌的腳步頓了一下。

帝漫山也停了下來。

他知道曹悵不是個好人,可曹悵畢竟是張家家主的老丈人,算起來也是帝漫山他爹的長輩,他能怎麽辦。

真要掀了白骨道,打破了仙道如今的和平局面,先不說張家了,就是他爹都能把他打的下不了床。

袖角被輕扯了一下,帝漫山轉頭看去,只聽萌萌道:“主人,走吧。”

是勸他不要管白骨道的事。

可帝漫山卻從萌萌的眼裏,看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的哀傷。

是啊,萌萌也是靈獸出身,如今看到白骨道裏這些同類們凄慘的狀況,心裏怕也是憤怒的。可是礙于自己的情況,非但不能直接表達出來,還要勸自己不要出頭。

這曹公,真的就不能得罪嗎?

帝漫山回身,看向殊小杯,認真地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殊小杯自嘲一笑:“我們人微言輕,能做什麽,左右不過是想讨個公道而已。”

“公道自在人心。”

“不,公道在強者的手中。”

帝漫山靜靜地看着他,那雙小而圓的眼睛裏,透露出濃濃的堅持和固執。

仿佛舍生取義,是他一生所奔赴的方向。

帝漫山的眼神,有些許軟化。

就在帝漫山想開口答應的時候,掌心處傳來一陣溫熱,萌萌祈求的聲音傳到耳邊:“主人,咱們回去吧,回青崇山,我再也不追着你做任何事了,你想做什麽萌萌都陪着你好不好,回去吧。”

帝漫山是想回去的。

不是因為未知的未來,不是因為貪生怕死,而是他對殊小杯,并沒有達到徹底的,可以交付生命的信任。

可是冥冥之中,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這件事,仿佛在前世,他曾經為此付出過巨大的代價。

這份代價,哪怕會讓他粉身碎骨,他也從未後悔。

帝漫山有些好奇,這個想法到底從何而出。他回握住萌萌的手,示意他安心,而後對着殊小杯道:“白骨道不能是第一站。”

最起碼現在還不能。

“好!”

殊小杯回答的太快,這讓帝漫山總有一種掉坑裏的感覺。

可能是看出了他臉上的猶疑,殊小杯道:“為了表示誠意,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帝漫山:洗耳恭聽。

殊小杯看着眭玉,道:“他,就是十二宿的肖牛。如果咱們找到十二宿中別的人,眭玉可以開啓氣丹進行聯動,就知道那人是不是十二宿之一了。”

他的目光太過于赤/裸,意圖明顯的都從眼珠子裏流出來了。

帝漫山右跨一步擋住萌萌的身影:“打消你這個念頭。”

“我沒有別的意思,這不就是有些湊巧嘛,就讓眭玉試一下。”

“哼,你說他是肖牛他就是肖牛了?我才不信。”

“不信等到今夜醜時你自己看,我讓他把氣丹打開,天上的肖牛星象就會一直亮着。”

帝漫山聞言,已信了六七分。現如今這世道,哪怕強大如他爹,也無法移動星象。更何況眼前的殊小杯和眭玉。

“那你說,下面該怎麽辦?”

殊小杯和眭玉嘀咕了一會兒:“去原蚨山,那裏離白骨道最近,而且有別的星象在那附近亮起過。”

原蚨山,是仙道第三世家,空心谷黃家的地盤。

說起來這黃家在仙道也是個顯眼包,和青崇山的帝家、赤雲之巅的張家不同,空心谷的黃家,是女子當家,走的是女主外男主內的風格。

帝漫山有個姑奶奶嫁到了原蚨山,日子過的那叫一個潇灑得意。正好有幾年沒見姑奶奶了,這次過去,也能拜訪一下她。

順便再試探一下殊小杯的真實目的。

“行,那即刻就走吧。”

眭玉站在原地:“我不能走。”

帝漫山看過去:“為何?”

殊小杯解釋道:“十二宿如今大部分都銷聲匿跡了,眭玉作為唯一清醒的一個,得守着白骨道。”守着白骨道,也就相當于守着昔日的星辰十二宿之城。這是他作為十二宿之一,堅持的信念。

“那如果找到別的十二宿,該怎麽驗證?”

“二公子放心,到時候我會帶它回來,或者讓眭玉過去。”

“也好。”

萌萌聞言,知道帝漫山已經下了決定,張口想再勸勸,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耷拉着腦袋跟着他。

殊小杯和眭玉又交代了兩句,才和帝漫山一起向城外走。

出了白骨道之後,帝漫山就把阿尨從氣海裏放了出來。

萌萌的注意力本還在勸帝漫山放棄此事上,見狀立刻集齊所有的攻擊力,對準了阿尨,這個霸占他主人氣海的‘髒東西’。

面對真正的強者,不用戰,阿尨就看出自己敵不過萌萌。它迅速改變了路線,明智地選擇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朝萌萌伏地投降外加熱情地搖尾巴。

萌萌‘哼’了一聲,又去找帝漫山讨表揚。

對阿尨此等行為,帝漫山表示鄙視:“你好歹和他鬥兩下再服輸啊,現在這樣算什麽,不戰而降?”

阿尨不滿地吼叫一聲,被萌萌瞪了一下,又縮回了頭。

***

到原蚨山這一路,帝漫山過的很不安寧。

倒不是因為其它,而是見阿尨對自己的地位構不成任何威脅之後,萌萌又把注意打在了帝漫山的身上,想讓他放棄此事回青崇山。一路上什麽撒嬌賣萌,耍寶黏人,甚至連□□都用上了。

好在帝漫山意志堅定,沒有被他這個美人計所蠱惑。

“你這點對我沒用,知道吧,我是男人,你也是個公的,我看你就和看我自己一樣。”

浴桶并不算小,但此時坐了兩個男人,再大的浴桶也顯得窄了些。萌萌的頭上只用了一根玉簪別着發髻,餘下的頭發垂在肩膀上,被水打濕,一縷一縷地散在胸前。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勸帝漫山回去,身上的裏衣半是透明,被水一浸,連胸前那點紅都映了出來。

佳人美景,帝漫山的話難免軟了些。

“哪裏一樣,主人以前也說過,感情之事不分男女老少,兩個男人也能成事。再說那些話本.....”

“打住打住!”帝漫山攔下他的話,語重心長地勸道:“話本都是騙人的,那是人編出來的故事,就騙像你這樣單純不谙世事的人。”

唉,這話說的真是違心。

以前他沉迷各式話本,尤其是喜歡看一些什麽黃昏戀姐弟戀,女女戀男男戀等等出奇的故事,他老爹老娘老哥就說這話勸他要清醒,回歸現實。

現在倒好了,他還得用這話去勸別人。

“哼,反正我知道主人不信。”

帝漫山:“......你先出去。”

萌萌的身子動了一下,鋪滿水面上淺粉深紅的花瓣上下起伏,有幾片還沾到了他衣服上。

煞是旖旎,色情。

真是該死,帝漫山懊惱的咬牙。早知道看話本的時候,就避着些他了。

“別扭了,快點出去!”

見他的語氣嚴厲了一些,萌萌這才收了屁股,委屈巴巴地出了浴桶。出去之後還不甘心,在胳膊不小心蹭掉頭上的發簪,滿頭銀發散落的時候,又抿着唇,眨眼無辜地看着帝漫山撒嬌。

“出去,不是讓你站到浴桶外,而是站到房門外,聽懂了嗎?”

看他是真的要生氣了,萌萌掂着自己的衣服,一步三回頭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喲喲喲這麽狼狽啊,看來帝漫山不吃你這一套。沒關系,哥再教你別的招。哎你別生氣啊,哥會的還多着.....哎喲,萌萌,你來真的啊?摔死我了誰還給你出主意!”

院內頓時熱鬧起來,帝漫山也顧不得犯賤的殊小杯會不會被惱羞成怒的萌萌打死了,站起來随便沖了一下穿上裏衣,回到房間上了鎖。

胸腔裏的心還在噗通噗通的亂跳。方才也不知萌萌是不是故意的,他胸膛的衣服開了一半,露出一片堪比發光的白玉一般的肌膚,讓人恨不得想摸上一把。

搖頭甩出這個離譜的想法,帝漫山看向自己的右手,恨不得要把它砍掉。

怎麽就那麽手賤!

一夜輾轉反側,幸好次日醒來的時候,他的臉色并沒有那麽難看,眼下也沒有烏青。帝漫山對鏡沾沾自喜,自己果然是天生麗質,這麽熬夜都沒事。

“行了,別照了,這位英俊潇灑風流倜傥帥氣無比的美少年,”殊小杯趴在窗戶上,伸頭往裏看,調侃道:“喲,萌萌沒在啊?”

帝漫山沒好氣地瞥他一眼:“大早上的,別來破壞人的心情好嗎!”

“怎麽能是破壞你心情呢,我這也是為你好啊,人家對你一片癡心,要我說你也別吊着了,趕快答應他算了。反正在仙道,兩個男人合歡雙修的也不少,大家不會歧視你們的啦~”

“滾滾滾。”

殊小杯嘻嘻一笑,翻過窗戶進了屋:“說正經的,我打聽到了原蚨山最近有一件喜事要辦。”

“什麽喜事......不對,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了,原蚨山最有名的趙家,要為他們的雙胎女兒招親了。”

“所以呢?”

“我想好了,”殊小杯看着他,苦口婆心:“你和萌萌去,你倆一人一個。趙家這兩位小姐可是空心谷數得上的大美人,二公子,你有福咯。”

“我去你的吧,就你這小算盤,我閉着眼都能聽到。”

“我哪有什麽算盤,人趙小姐說了,要英俊潇灑的女婿,你和萌萌你倆多合适啊。再說了,萌萌娶了親,知道女人的好,估計就不會纏着你了。瞧瞧,我這可都是為你好啊。”

帝漫山懷疑地看着他:“趙家是不是不對勁?”

不然他們大老遠的過來,什麽事都沒做呢,殊小杯就忙着給他們牽紅線。

“嘻嘻,二公子就是聰明。”

“少拍馬屁,說。”

明知道屋內只有他們兩個,殊小杯還是謹慎地看看左右,而後才小聲道:“我懷疑趙二小姐,是十二宿的肖雞。”

“何以見得?”

“這趙家啊,是以刺繡出名。現在有了雙胎女兒這個噱頭,趙家就想培養她們成為刺繡金針姐妹花,趙大小姐還好,溫順聽話,小小年紀就練了好手藝。就這趙二小姐,小時候不愛繡活愛農活,養了一大院子雞,還成為了原蚨山有名的養雞大王。”

“就這?人姑娘家有愛心,喜歡小動物不行嗎?”

“當然行啊,可她出生的時候,正是肖雞星象現身的申時,這個又怎麽解釋?”

“你也說了這兩位小姐是雙胎,她們同時出生的,你怎麽不說趙大小姐是十二宿的肖雞呢?”

殊小杯難得啞了聲,最後破罐子破摔:“......我說不過你,就說這趙家招婿你去不去吧。”

“去。”

.....呃,沒去成。

對殊小杯的提議,萌萌表示嚴重反對和抗議。

“不行!我是主人的,要成親也是我和主人成親!他趙家算什麽東西!我不去!主人也不許去!”萌萌擋在帝漫山的前面,沖着殊小杯斥道。

百獸之王沖天的氣勢直逼的殊小杯站在角落處,瑟瑟發抖。憋了半天,他憋出一句:“那你主人都同意了,你不聽他的話啊?”

面對萌萌控訴的目光,正在看笑話的帝漫山:“.....”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怎麽辦,在線等,火燒眉毛的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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