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原蚨山（七）

原蚨山（七）

院落的周圍，和外面一樣，設置了警戒屏障。只是透過淺黃色的光圈外，隐隐的還有一種白色的光圈。那種白色極淡，如果不是在深夜，恐怕帝漫山還看不出來。

萌萌也看了出來：“白色，那不是我們青崇山的靈力嗎？主人，莫非這趙家的背後，有帝家的人？”

帝漫山道：“不好說。”

衆所周知，青崇山帝家的靈力是白色，赤雲之巅張家的靈力是紅色，空心谷黃家的靈力則是黃色。不過最近這幾十年，三大世家廣招子弟，只憑靈力顏色認歸屬，已經不準确了。

兩人破開光圈踏入院內，萌萌道：“味道又重了一些。”

之前他們經過的時候，血腥味還只是淡淡的，現在卻是不用分辨，濃厚的味道撲鼻而來。兩人相視一眼，伸手推開了正廳的房門。

入目是簡單樸素的桌椅，擺放整齊，只上面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看着像是一個被廢棄的待客廳。

“不應該啊。”帝漫山環顧四周，自言自語。

萌萌的聲音有些發沉：“确實不應該。”他伸出食指，在帝漫山的額間點了一下：“再看。”

帝漫山不明所以，再擡頭看去時，眼前之景讓他大吃一驚。

滿目的紅，映在地上，牆上。血跡斑斑，顏色不一。甚至在他們的腳下，還踩着一團鮮紅的液體。帝漫山向後跳了一下躲開它：“這...秦升那個家夥到底做了什麽！”

趙靜的丈夫，趙家老爺，原名秦升。

前面屏風的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萌萌拉住要進去的帝漫山，自己率先一步：“我去看看。”

帝漫山跟在他之後。

屏風之後，是大廳的後門。出了後門，眼前是一個小院子，院子內放了數十個狹小的鐵籠。每個籠內，都關着一個人。只是那籠子太小了，裏面的人只能或趴或坐在地上，蜷縮着腿，才能有少許的活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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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兩人進來，那些人也沒有什麽反應，髒亂的頭發披散着，低頭一動不動。

毫無生氣。

再往前走，來到最後面的籠子前，那裏關着一個錦衣公子。他的個子比其他人都要高，此時被籠子壓的，只能身體對折彎着腰趴在地上。方才帝漫山聽到的動靜，應該就是這位公子的衣服被風吹起，落在鐵籠上發出的。

帝漫山停在他面前，伸手敲了一下鐵籠。

錦衣公子身體抖如篩：“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饒了我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來這裏了。”

是個活的。

帝漫山道：“噓，我是來救你的。”

錦衣公子立刻停了下來，用氣音說道：“真的嗎？恩公，恩公求你救救我吧，我是不淨巷朱家的，我叫朱祥瑞，我家裏很有錢的，我給你仙靈，你要多少都行，求你救救我吧。”

哪怕朱祥瑞盡力控制，他們發出的動靜還是吸引了其它籠子裏被關押的人的注意，聽到來人能救他們出去，紛紛晃動鐵籠，發出‘嗚嗚’的聲音，想要自己也被解救出去。

好在這樣的動靜，每天都要發生很多次，并沒有引起外人的注意。

帝漫山安撫他們：“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們救出去的。”

那些人沒說話，依舊發着‘嗚嗚’的聲音。

朱祥瑞解釋說：“他們的舌頭都被割掉了，不能說話。恩人，恩公，求你把我帶出去，不然下次他過來，就該輪到我割舌頭了。”

帝漫山和萌萌相視一眼，問道：“你說的那個人，是秦升？”

朱祥瑞點頭：“是是是，就是他。他借着招婿的名頭，實則是拿我們煉毒，最後再分屍殺害，我們都是被騙過來的。”

果然如此，怪不得外面有那麽濃厚的血腥味。

“那他煉的什麽毒，你知道嗎？”

“不知道，不知道。他拿那種小蟲子，讓他們吃下去，每次都要吃一大盆，如果不吃，他就用匕首切他們身上的肉。血，好多血，燙燙的，像火燒一樣。”

他的話前言不搭後語，帝漫山還是聽懂了。秦升逼迫他們吃的，應該就是蚨蟲。“除了秦升之外，還有別人來嗎？”

“女的，有個女的，聲音很尖，香香的，有些臭。”

又香又臭，那是什麽味道？

此時情況緊急，也容不得他再細問，帝漫山道：“朱兄，你再忍耐一下，我很快就來救你。”

現在帶他們離開，恐怕會打草驚蛇。

“別別別，恩公別走，求你救我啊。”

帝漫山伸手在他身上注入靈力，以緩解他的痛苦：“我是青崇山帝家的帝漫山，你放心，我說來救你，就一定會來救你的。”

帝漫山的名聲，朱祥瑞自是聽過的。

“那，那好吧，帝二公子，你一定要來啊。”

把衆人一一安撫好，帝漫山和萌萌原路返回。

“看來堂表姑的話說得對，在秦升的背後，還有更深的人藏着。”

此地屬于空心谷的管轄範圍內，他們身份特殊，如果貿然出手，恐怕會被有心人利用，挑起空心谷和青崇山之間起龌龊就不好了。萌萌也想到了這一層：“主人，我們管嗎？”

帝漫山沒回答他這句話，這一切都顯得太過于巧合，讓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有人在推動着。

殊小杯，是最可疑的人選。

帝漫山把自己的懷疑告訴了萌萌：“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他這個人，心思也太深不可測了。莫非是他想利用我，重集星辰十二宿，掀起更大的陰謀？”

萌萌持了不同的想法：“我覺得他雖然沒有外表表現的那麽簡單，但也沒有那麽深的心思。星辰十二宿，不是他想集就集的。”

“那再加上我呢？”帝漫山緊跟着問。

萌萌看着他，思考了一下：“如果你被牽扯其中，倒是有這個可能。”但是他和星辰十二宿的關系，萌萌可以肯定，殊小杯無從知曉。那就是說，他真正想利用的，是青崇山帝家的影響力。

帝漫山附和地點頭：“先将計就計，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夜深了，睡會吧，明天估計還有很多事要做。”

“好。”等他躺在床裏側，萌萌合衣躺在外側。

折騰了這麽久，帝漫山倒是覺得有些累了。眼睛剛閉上，就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大聲說話的聲音，好像是殊小杯和向光琴在吵架。萌萌這會心情好，朝着帝漫山道：“主人？要不要過去看看？”

“不去，睡覺。”能吵這麽大聲，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再說聽這動靜，是向光琴占了上風，帝漫山就更不擔心了。

萌萌：“哦。”

隔壁吵架的聲音沒一會就停了下來，接着是洩憤似的，重如山的腳步聲，咚咚地朝他們的房間走來。

腳步聲停，敲門聲起。

“開門！我實在是受不了那個無理的男人了，今天就是打地鋪，我也不回去了！”殊小杯大力地敲着門，嗓門大如鐘：“我知道你們沒睡，快給我開門！”

房內靜悄悄，在帝漫山的暗示下，萌萌滅了燈。

眼看着裏面由明到暗，殊小杯：“......你們太過分了！快開門，不然我就踹了！”

可惜屋外殊小杯叫嚣了半天，那扇房門始終沒有打開。他不敢真踹，蹲坐在門口，只不時地敲着門，指望着煩也要把他們煩死。

眼前的事實卻讓他失望了，萌萌揮手設了屏障，隔絕了他的聲音，兩人倒是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趙府婢女早早的過來收拾房間，看到房內唯一的一張床上被褥翻亂，略帶驚訝地看着他們：“兩位公子昨夜是睡在一張床上的？”

“不然呢？”帝漫山反問，略帶埋怨：“你們趙家也太摳了，蓋那麽多屋子，客房怎麽也不多準備一些。”

婢女來到房內另一側的空地上，在旁邊的牆上找到一個玉雕花，輕輕一按。只見空地上的擋板分開，從地下緩緩升起一張木床，上面放着整齊的被褥。

睡了一夜走廊，被凍得斯哈直喘氣，過來找事的殊小杯看到眼前這一幕，怒瞪雙眸，微張大嘴，嘴唇顫抖着說不出話。

也不知是氣還是驚。

帝漫山則鎮定的多，他咳了一聲掩過尴尬：“這你們也沒人告訴我們啊？”

夭壽啦，他才多久沒出來游玩啊，這仙道都已經進化成這樣了嗎？

“這是我們家主特意找人設計的，家主很喜歡這個房間的布局，這些年一直不舍得拿出來住人，兩位公子是第一位入住的客人呢。”

帝漫山忽然想起了這個設計，好像是當年姑奶奶在畫圖的時候，自己在一邊瞎玩，随手畫的一張設計圖！

本是玩笑的，誰知道這堂表姑這麽實誠，還真給蓋出來了！

這等搬起石頭多年後才砸自己的腳的事情，帝漫山當然不會說。他舉起大拇指：“呵呵，趙家主真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