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靈山（三）

靈山（三）

知道是魙鬼之後，帝漫山大步向外跨出了院子。

可惜他還是慢了一步，院外已空無一物，那個魙鬼也不知去了何處。

肩膀上萌萌叽叽地叫着，帝漫山把它拿下來放在手心，以為他是害怕，安撫地摸着他的腦袋：“沒事了啊萌萌，別害怕。”

白虎幼崽拿腦袋頂着他的手，也乖巧了下來。

帝漫山又在四周看看，确定周圍沒有魙鬼的痕跡後，才帶着萌萌回了房間，自己去換了衣服再出來陪他玩。

白虎幼崽也很開心，在桌上蹦蹦跳跳，就連帝漫山随手拿的一枝花都能逗他個半天。

兩人玩的正開心，房外響起敲門聲，同時傳來向光琴的聲音：“表哥，是我，小光。”

帝漫山把躺在桌上露肚皮的白虎幼崽翻過來，“小光啊，進來吧。”

向光琴端着一碗面推門走了進來：“聽殊小杯說表哥回來還沒有吃東西，我就去廚房下了碗面，表哥嘗嘗可還喜歡。”

“喜歡喜歡，自然是喜歡的，你這一路做的飯，我哪次不喜歡。”帝漫山接過碗：“對了，原蚨山寄來的信，銀繡和你說了嗎？”

向光琴點頭：“說了。”

帝漫山道：“最近我也想了你的事，姑奶奶的意思是想讓你跟着我多游歷，看看有什麽喜歡的事情或者地方，到時候你再做商議。現在她不在這裏，也管不了你，你是怎麽想的呢？是跟着我外出，還是先在白骨道這裏住一些時日再說？”

從原蚨山出來，到食灰冢，再到現在的白骨道，向光琴也隐約知道帝漫山要做什麽事情。他道：“我是想和表哥一起出去游歷的，可是我沒什麽本事，靈力也很微弱，我怕我會成為你的累贅。”

“這個你不用顧慮，靈力微弱以後可以慢慢修煉，只要你有這個心，一切都不是問題。你是我帝漫山的表弟，萬萬不可妄自菲薄，先自己把自己看扁了。”

這些話以前從未有人和他說起過，父母只會對他的相貌評頭論足，祖父和祖母心疼他，卻也無能為力。向光琴想了想，鼓起勇氣說出了心中的話：“嗯，表哥，我想和你一起游歷，見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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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好！”帝漫山放下筷子，“有時候游歷也是一種修煉，等你悟到其中真谛，就是你得道大成的時候。不過靈力嘛，這樣吧，我先教你一些心法，你跟着練。”

“好！”向光琴興奮地說。

自兩人認識以來，向光琴大部分時候都是沉默內向怯生生的，很少有這樣爽朗的時刻。看他如此，帝漫山逗他道：“既然跟着我學，那你叫我一聲師父吧.....不行，師父把我叫老了，那你叫...叫師尊吧。”

向光琴覺得他這話沒有絲毫不對，遂認真地叫他：“師尊好！師尊，我要跪下給師尊磕頭敬茶嗎？”原蚨山的正經拜師，還要下帖子請城裏德高望重的族人見證的。他們現在白骨道，也不知道這邊的風俗如何。

他回答的太快太爽利，倒讓帝漫山有些措手不及：“啊？”

趁着他失神的功夫，那邊向光琴以為帝漫山默認了自己的話，立刻站起來撩起衣袍，要給帝漫山跪下。

吓得帝漫山都結巴了：“別別別，我開玩笑的。”

“啊？師尊不收我了嗎？”

“收收收，”向光琴這一認真，讓本是開玩笑的帝漫山有些下不來臺。他道：“你別跪了，咱倆年紀差不多，我怕折壽。以後在外人面前，和以前一樣叫我表哥啊，這個稱呼...這個稱呼私下再叫吧。”

私下再叫，那就不是反悔收他為徒了，向光琴笑道：“哦，我都聽師尊的。”

這一來一回，等到向光琴滿意地離開，帝漫山只覺自己出了一頭汗。

比和人打一架還要累。

看萌萌正無聊地趴在桌子上，帝漫山伸手撓着他的下巴：“你也看出來了對不對，小光這麽認真，你說我先教他什麽好？”

萌萌卻忽然掙紮起來，扭着小身子，躲着不讓帝漫山碰自己的下巴。

吓的帝漫山還以為他受傷了，檢查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是萌萌不想自己碰他的下巴。

不對啊，以前萌萌還是虎形的時候，最喜歡帝漫山撓他玩了，尤其是撓他的下巴，那時候萌萌舒服地眯着眼睛，喉嚨裏發出呼嚕嚕的聲音。可是現在，怎麽又不喜歡自己這樣對他了？

腦中閃出這個想法，帝漫山想再檢查一下萌萌的身體，耳邊只聽窗外傳來一聲響。他轉頭看去，窗戶上映着一個模糊的人影，一瞬即逝。

帝漫山立刻追了出去，昏暗的夜色是最好的隐身工具，帝漫山追在後面，也只能看到一個很模糊的影子。

對方的速度很快，帝漫山緊追不舍。

很快，他就發現對方逃跑的方向，好像是靈山的方位。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在經過一處宅院時，牆上挂着的燈籠照出了前方之人的身形。

虛無缥缈，卻有着人形。

四周寂靜無人，帝漫山朝他道：“你是食灰冢的那個魙鬼吧？”

對方的身影愣了一下，停了下來。

帝漫山繼續道：“你是想讓我去靈山？”

對方沒有說話。

魙鬼也分級別，一些變異時間較長的魙鬼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帝漫山意識到了這一點，解釋說：“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你會寫字嗎？或者你用意念和我聯動，這樣我也能知道你想說什麽。”

對面的魙鬼沒有動，只是轉身，用那雙像是黑洞般的眼睛看着帝漫山。

沉默一瞬之後，魙鬼原地消散成了黑霧。

帝漫山有些不解，食灰冢上，确實是這個魙鬼幫助自己趕走了那對列獍，現在又大老遠的跟來白骨道，還想引自己去靈山，難道這個魙鬼和昔日的靈山星辰十二宿有關系？

他是來給自己指引方向的？這靈山上還有別的秘密？

帶着這個念頭，次日一早，帝漫山起身，帶起了鐵鍬等工具，甚至還打包了兩個饅頭，準備出發前往靈山。

殊小杯在一旁唉聲嘆氣，捶腰揉腿，裝死不想去。

帝漫山示意向光琴把他拉着：“拽也要拽上山。”

“不是吧，帝漫山，二公子，你有沒有人性啊！可憐可憐我這小身板吧，我從生下來都沒有受過苦，真不是幹苦力活的人啊。”殊小杯哀嚎道。

帝漫山理也不理他，把成捆的麻繩背在自己身上：“小光，看着他，別讓他離開你身邊一步。”

這可是師尊教給他的第一個任務！向光琴雙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殊小杯：“好！”

柿子專挑軟的捏，這向光琴可比帝漫山好對付的多。殊小杯雙眼一亮，轉而哭唧唧地朝着向光琴：“小光啊，千年修得共枕眠，咱們可是在一張床上躺過的人，那可是有上千年的緣分，你可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被他虐待而亡吧？”

向光琴：“那我閉着眼看。”

“你.....你們這對表兄弟，都是沒良心的，蛇鼠一窩狼狽為奸上梁不正下梁歪！”

帝漫山冷笑地看着殊小杯耍寶，褲腳卻被什麽東西輕輕拽了拽。他低頭一看，萌萌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房間裏跑出來了，正咬着他的褲腿。

帝漫山彎身把他捧在手心：“你也想去是不是？”

萌萌仰頭，奶唧唧地叫了一聲。

帝漫山摸摸他的頭：“可是山上環境很不好，會影響你發育的。今天就乖乖待在房間裏，等我回來好不好？”

萌萌不同意，張口又咬住了帝漫山的袖子。

“好了好了，別耍脾氣，我帶你去行了吧。”帝漫山無奈道。

他說着，捧着萌萌就向外走。

後頭殊小杯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向光琴推着，一路嘟嘟囔囔，倒也來到了靈山上。

帝漫山四處找了一圈，都沒有再發現那只魙鬼的身影。

來到龍脈旁邊，帝漫山把萌萌放了下來，推了一下他的屁股：“去玩吧，不能走遠啊，遇到什麽事記得喊我。”

白虎嘛，還是要多跑跑才行的。

萌萌聽懂了他的話，撅着屁股一點點的跑遠了。

一旁殊小杯被向光琴催着，早就撸起袖子走了下去。

今日大家都換上了大鐵鍬，挖起垃圾來倒是順手了許多。

殊小杯：也累了很多！

果然，沒幹多久就累了，殊小杯想偷會懶，遂沒話找話說：“小光，你渴不渴啊？我去給你找點水喝吧。”

向光琴正吭哧吭哧地往岸上送垃圾，聞言頭也不擡：“不累！”

“嘁，小傻子。”殊小杯說完他，又去招惹帝漫山：“小二啊，你渴不渴，餓不餓呢？”

帝漫山舉着鐵鍬對準他：“要是再說一個字，我割了你！”

殊小杯立刻繃緊雙腿，低頭忙着去掘地。

沒多久他又忍不住，挑了帝漫山感興趣的話題：“這個白虎幼崽都去了多久還不回來，我瞧着它好像對這龍脈不感興趣啊？”

帝漫山想也不想地回答：“怎麽可能。”

在他心裏，白虎幼崽=萌萌=霍曶，怎麽可能對小色龍死去的地方沒有感覺。

他肯定是躲在某個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在暗自傷心呢。

殊小杯手搭在鐵鍬杆上：“我以前不是和你說過嘛，我這雙眼睛別看小，那可是毒辣的很，你要是不信，就私下多觀察一下它，我總覺得它不對勁。”

帝漫山似笑非笑：“你眼睛毒辣？”

“嗯。”

“那你有沒有看出來，我這鐵鍬已經蠢蠢欲動了，想嘗嘗你皮肉的味道。”

殊小杯：“.....你現在說話越來越委婉了。”

“那還不快去幹活！”

讨了個沒趣，殊小杯接下來也不敢再去打擾他了。

雖然沒表現出來，但帝漫山對殊小杯的話，還是上了心。再加上通過他昨晚的觀察，他确實懷疑萌萌有些問題。

晚上在眭玉家裏一起吃飯的時候，帝漫山特意把萌萌帶上，還在桌邊給他留了塊空位，從碟子裏夾菜給他吃。

萌萌好像很開心，把他夾的菜，悉數吃了個幹淨，還不時地擡頭去看帝漫山。

可是他越吃，帝漫山的心就越涼。

真正的萌萌讨厭一切菌類的食物，哪怕是餓死都不肯動一口。可是眼前這個白虎幼崽，不管是什麽菌菇，通通來者不拒，還吃的很歡快。

他，絕對不是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