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靈山(五)

靈山(五)

白虎幼崽一路上,都沒有發現帝漫山在跟着它。

它一路走走停停,到處嗅嗅,像是心情很好,在到處游玩的樣子。

就在帝漫山以為是自己想多了,想要放棄跟蹤它返回去的時候,前方樹林中傳出一陣錯綜的腳步聲,同時随着他們的靠近,空氣中還傳來濃厚的血腥味。

應該是白骨道裏上山捕獵的獵人。

帝漫山皺眉,直覺這夥人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他張口想叫住白虎幼崽,卻見那夥人的速度更快,為首之人指着地上的白虎幼崽道:“你們快看,這是不是白虎?”

後面的人聞言,立刻跑了過來:“就是!這白虎真純,全身上下竟沒有一根雜毛!”

“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也不枉我們上山一趟了。快,大家快圍住,別讓它跑了!”

“對對對,這家夥這麽小,枉它有多大的本事,咱們一起上,肯定能逮住它!”

帝漫山走過去,伸手攔住了他們:“這是我的靈寵。”

靈寵都是有主人的,他們白骨道的獵人,獵的是野外無主的靈獸,不能碰有主的靈寵。

對面幾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人不想放棄資質這麽好的白虎幼崽,想要和帝漫山争執一二。

又立刻被人攔下。

帝漫山認出了攔人的人,是上次在獵人阿文家裏時,指控自己是殺害阿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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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人圍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些什麽。不過不用猜也知道,約莫是在讨論帝漫山的身份。

帝漫山走過去,把白虎幼崽抱起來,轉身想走。

“等一下!”有人出聲,攔下了他。

帝漫山轉身看着他們。

出聲的人看着身邊的同伴:“這都出來五六日了,一只靈獸都沒有獵到,難道你們真的想空手而歸嗎?白骨道的那些人,可都等着看我們的笑話呢。”

衆人沉默下來。

這番話雖然難聽,可卻是他們目前的處境。

阿文是如他們盼望的那般,徹底死透了,白骨道周圍的高獵區,也對他們這些普通的獵人放開了。可是大家誰都沒想到,高獵區雖然靈獸多,但區域裏面的環境危險,靈獸也都兇殘的多。不管他們是單獨還是組團進入,這些日子以來,幾乎獵不到什麽有價值的靈獸。

反而是他們,被不同的靈獸咬傷,咬死很多。

最先說話的那個獵人指着帝漫山斥道:“要不是他殺死了阿文,我們能随便進入高獵區嗎?我們的兄弟會死的死,傷的傷嗎?你們要是白骨道最有野性的獵人,今日就跟着我殺了他,為阿文報仇!”

“你瘋了!他可是青崇山帝家的二公子!”有膽小的獵人勸道。

那人冷哼一聲:“青崇山帝家算什麽,你們別忘了,這裏是赤雲之巅張家的地盤!再說,周圍除了我們也沒外人了,咱們把他殺了扔到臭水溝裏,誰能知道是我們動的手!”

要不是他們正在讨論如何殺害自己,帝漫山簡直想為他這詭辯之詞拍手叫好了。

.....他确實拍手了。

“這位仁兄說得好。不過有句話我想問你,”帝漫山道:“阿文之死,當時我已經查出了吧,是他自己誤食了綿綿草才爆心而亡,怎麽又怪到了我的身上?”

“哼,誰知道這是不是你為自己找的理由。你是帝家的人,大家看在帝家的面子上,肯定不會和你計較。”

說得好說的妙說的呱呱叫!

帝漫山被他這話氣笑:“那你們殺了我之後,準備怎麽處置我的靈寵?”

“當然是賣了,大家夥平分!”

“這怎麽能平分呢,”帝漫山為他們考量:“這中間肯定有出力多的,有偷懶撿便宜的,我覺得你們還是先說好怎麽分,免得到時候因為這個打架,傷了你們的和氣可就不好了。”

這話說的.....還真是在理。幾個獵人相互看看,眼看着就要掉進他的語言陷阱裏,最先說話的那人先反應了過來:“哼,什麽帝家二公子功力高深,我看他就是在拖延時間等救兵呢。大家別想了,快跟我一起上,為阿文報仇!”

其他幾位獵人聽到這話,也反應過來,迅速站成一排,拉出一溜的弓箭對準帝漫山。

“這可是我花大價錢請白石道人配的藥粉,厲害着呢,只要沾一點皮肉,無論任何人都動不了。大家盡量往不同的方向射,免得他逃跑了!”

帝漫山本是打着好笑的心思和他們玩一玩的,乍聽到這句話,有些驚訝。白石道人胡珍郎,竟然也和這白骨道的獵人有關系?等下次去青崇山見了他,可得好好的和他聊一聊。

他這一思考,動作上難免就遲緩了兩分。

那幾個獵人雖說本事不大,但仗着人多,一連串的箭雨從他們的手中迸發,朝着帝漫山襲來。

帝漫山剛側身躲過,下一陣的箭雨又立刻跟上。

懷中的白虎幼崽并不知道帝漫山的實力如何,急的大叫,它拼命想從帝漫山的懷裏掙脫出來,想為他擋箭。可奈何自己的身子小,沒力氣,蹦跶了兩下,依舊被帝漫山的胳膊緊緊地圈着。

下一波箭雨眼看着又要來到,而帝漫山因為躲上一陣箭雨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還在側對着他們,白虎幼崽急的嗓子都叫破了,一絲腥甜湧上喉間。

下一刻帝漫山只看到幼崽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然後從他的懷裏跳出來,朝那幾個獵人跑了過去。

箭雨密布,白虎擋在帝漫山的身前,胸腹處立刻被射進了箭頭。

眼看着它身上的白毛被傷口處的血染紅,帝漫山抽出捆仙繩,朝那些獵人們甩過去。

“都給我住手!”

獵人們被捆仙繩帶倒,箭雨終于停了下來。

白虎的身體搖搖晃晃,幾欲倒下。

帝漫山伸手想扶它。

有反應快的獵人從地上爬起來,看出了帝漫山心不在焉,準備奮力一搏。他拿着手中的弓,朝帝漫山射出了最後一箭。

帝漫山并沒有看到。

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白虎胸腹上那一片插着箭頭的血洞。

還是聽到動靜從臭水溝趕來的殊小杯看到了,朝他們喊道:“趴下!”

帝漫山本能地趴下。

和他距離不遠的白虎見狀,拼命向前一躍,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這最後一箭。

“操!”殊小杯氣的目眦欲裂,舉着鐵鍬就朝那幾個獵人撲過去。

白虎沉重的身體壓在帝漫山的身上,讓他彎了脊梁。

“公子。”

耳邊出現的聲音,猶如一記驚雷,在帝漫山的耳邊爆炸。

白虎能說話了!

“公子,你忘了小笛嗎?你為什麽要養老虎當靈寵?”

聲音嘶啞,像是多年未曾說過話一般,帶着生澀。

還有濃濃的委屈和不甘。

那麽多情緒摻雜在一起,讓帝漫山一時有些發懵。

直到身後殊小杯扛着鐵鍬過來,聽到了這句話,朝帝漫山道:“怎麽,這又是你哪裏留下的情債?”

他說着話,手上拿出随身帶着的藥瓶,打開之後倒在白虎的身上:“這是在食灰冢的時候蒼女給我的,能止血。”

帝漫山也顧不得白虎說的那句話了,連忙扶着白虎的身體,方便殊小杯倒藥。

不過越倒,兩人的神色越不對勁。殊小杯撥開白虎的眼皮,懷疑地問:“暈了?我怎麽瞧着這出血速度越來越快了。”

帝漫山也看出來了。

“聽他們說,是白石道人特制的藥,專門對付靈獸的,叫什麽一片紅。”

“一片紅?!”殊小杯震驚道:“這個确實是胡兄的拿手好藥,能讓靈獸的傷口血流不止,最後血盡而亡,對付靈獸最好不過了。”

“有什麽解藥嗎?”

殊小杯道:“現在它的身體不能移動,否則流血速度會越來越快的。這樣,我下山去找解藥,你先給它輸送些靈力,別讓它真死了。”

“我知道,你快去快回。”

殊小杯點頭,離開的時候又有些不放心,叫來向光琴看着他們,防止那群獵人去而複返,之後才匆匆下山。

帝漫山的注意力全在白虎身上的血洞,他不敢随便拔那些箭支,此刻也只能聽殊小杯的話,先為白虎輸送一些靈力好保持它的生命。

突破身體的桎梏,從幼崽變成龐大的身軀,本就是違反天理的事情,會反噬吞掉它大半的靈力。再加上此時身體上的傷,哪怕有着帝漫山的靈力,白虎的身體依舊逐漸虛弱。

好在殊小杯回來的很快,還帶回來一個帝漫山意想不到的人,食灰冢的醫女,蒼女。

“二公子,我來。”蒼女蹲下來,仔細地觀察着白虎身上的傷口。

在等他們的過程中,帝漫山輸出了不少靈力,蹲着的身體一動,全身都僵硬的厲害。殊小杯扶着他:“還好嗎?”

帝漫山點頭:“蒼女怎麽來了?”

殊小杯搖頭:“在山腰那邊碰到她的,聽說這邊出了事,她立刻就過來救人...救虎。”

蒼女和白石道人同在食灰冢,又都是醫者,自然也研究過白石道人所配的藥,對付這難纏的一片紅,不在話下。

不到半個時辰,白虎睜開了那雙淺棕色的眸子。

它在視線中尋找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帝漫山的身上。

帝漫山也在看着它,一人一虎對視的剎那,帝漫山立刻就看出來了,它在和自己要個回應。

對那句‘公子,你忘了小笛嗎?你為什麽要養老虎當靈寵?’的回應。

可是真心的,帝漫山是真的不記得這個‘小笛’到底是人亦或是其它什麽靈寵。再有,上天可以保證,他除了萌萌這一個靈寵白虎之外,是真的沒有再養別的靈寵。

所以帝漫山的眼中,出現了對它的陌生。

白虎垂眸,眼中的失望就連殊小杯和蒼女都看出來了。

“那個.....”蒼女站起來,為他們中間留出了些間隙。

帝漫山還沒反應,只見白虎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朝遠處跑去。

帝漫山想去追:“那是萌萌的身體,不能再出差錯了。”

這話一出,白虎奔跑的速度迅速加快許多,兩三下就在他們眼前消失了。

殊小杯見狀,遞給向光琴一個眼神,示意他追過去。

向光琴認帝漫山當師父的事,雖然是瞞着大家的,但殊小杯那雙眼睛多毒辣啊,早就看出了兩人的關系。再加上他看向光琴平時苦修又勤奮,私下也偶爾指點向光琴一些。用他教的追蹤術,跟上去并不是難事,正好也可以試一試向光琴到底天分如何。

向光琴明白他的意思,點頭回應之後就朝白虎最後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殊小杯朝帝漫山道:“沒事,有小光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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