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小兒夜哭城(七)

小兒夜哭城(七)

“我想幹什麽?”

蓂頑冷笑一聲,指着他背後的花芫芫說道:“我是她父親,是她親爹,我自然是要帶她回家!”

對他的說法,張顯貴有些驚訝,轉首求證地看向花芫芫。

他和大多數人了解的一樣,都以為花芫芫真的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到處學了些醫術才成為一名江湖游醫的。所以在兩人确定關系之後,怕提及此事讓花芫芫傷心,張顯貴從來沒有問過她這方面的事情。

看他臉上的神情,蓂頑知道這人也是被花芫芫欺騙蒙在鼓裏的。

蓂頑眼中得意更盛:“怎麽?你不是她未婚夫嗎?她連你都沒有告訴?她不是什麽孤兒,她的家在食灰冢,她是我的二女兒,是.....”

“夠了!”花芫芫大聲喊出來,阻止了蓂頑的話。

她捂着嘴,低着頭,身體痛苦地彎着。

張顯貴的心,立刻就軟了。

此時再也顧不得去聽蓂頑的話,而是轉身去扶花芫芫:“芫芫,你怎麽樣?還好嗎?”

花芫芫搖頭,張口想說些什麽,可是嘴一動,發出來的卻是止不住的嗚咽聲。

美人垂淚,牽動着在場所有人的心。

蓂頑除外。

他臉上依舊是管教自家小輩的‘正義’,上前伸手,想要去拉花芫芫:“你少在這惺惺作态!快跟我回去!”

忍無可忍,張顯貴也不想他是什麽身份,當下不客氣地揮開他的手:“芫芫現在不舒服,有什麽事以後再說,現在請你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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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可知道我是誰!”蓂頑大聲喊道,因為說話太過用力,脖子上的青筋凸顯,憑給他的臉色添了些猙獰之意。

張顯貴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誰,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是誰。赤雲之巅張家的人馬上就要到了,各位要是想去赤雲之巅‘參觀’一番的話,盡管留在這裏。”

蓂頑自然是知道赤雲之巅的,他看向帝漫山。

他所在的食灰冢屬于青崇山的地界,帝漫山又是青崇山的二公子,張顯貴用赤雲之巅張家當威脅,帝漫山自然也可以用青崇山的帝家來回擊。

帝漫山對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硬碰硬。

蓂頑的氣焰,頓時弱了許多。

看到蓂頑的态度有些軟化,蒼女和母親一起上前,好話說了一番,連拖帶拉,總算是把蓂頑弄了出去。

臨走的時候,蒼女有些不忍心的回頭,看到花芫芫虛白的臉色,蒼女道:“這幾日我和父親母親都住在城中的帝家別院,你要是有事情的話,可以讓人去那裏找我們。”

花芫芫沒有看她:“沒什麽好說的,我只希望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蒼女的眼神有些落寞,她想再說些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一行人出了院子,蓂頑還在和夫人喋喋不休:“臭丫頭和小時候一點都不一樣,要不是她的面貌和你相似,我還真認不出來她。”

“這些年她一個人在外面,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吃什麽苦,就她那樣子,誰敢給她苦吃!”蓂頑的雙眼瞪的圓圓的,聲音又提高了許多,不過話說完,他皺眉,隔了會才繼續說:“我瞧着,她該不會是被什麽髒東西附身了吧,不然這性情變化的也太多了。”

帝漫山等人跟在最後,聞言問蒼女:“那你妹妹小時候什麽樣?”

蒼女道:“很聽話很乖,說話聲音溫柔甜美。”

哪像現在的花芫芫,叛逆冷漠,又善良好施。

帝漫山道:“那确實變化挺大的。”

旁邊殊小杯倒是在意着別的事:“如今出了這麽大的事,她和張顯貴的婚事應該有變動吧。”

赤雲之巅的張家可是極其注重名聲和門第的,忽然發現被花芫芫欺騙,肯定要追究的。

帝漫山道:“不是說張顯貴非常喜歡花芫芫,早想把她娶回家嗎,延遲婚禮,他會願意?”

“不延遲的話,那就把花芫芫的身世這件事壓下來,不讓赤雲之巅的人知道,最起碼在婚期之前不讓他們知道,這樣他們就能如期舉行婚禮了。俗話說,死人的嘴是最嚴的,”殊小杯的話說了一半,看向帝漫山。

恐怕張顯貴會殺人滅口。

帝漫山也明白了殊小杯未說出口的話:“啊?不會吧,他連我都敢殺?”

他父親母親如今還都在赤雲之巅等着恭賀新婚呢。

殊小杯看着帝漫山,意味深長地說:“陷入愛情的人,都是瘋狂的,不可理喻的,自然不能用常人的心思來斷定他。”

他的眼神太明顯了,帝漫山回過去:“你看我幹什麽,我又沒陷入!”

殊小杯聳肩,趁着前方是個分叉路,他拐向了去集市的路。

帝漫山示意蒼女先跟着她父母回去休息,自己則帶着霍曶去追殊小杯:“你剛才那眼神是什麽意思,都和你說了我沒陷入,我現在此刻非常尤其特別的清醒!”

殊小杯‘嘁’了一聲:“身在局中,哪能清醒。”

“就你清醒,你睿智,好了吧,連個結婚對象都沒有的大齡單身糟老頭子!”

這話算是戳了殊小杯的肺管子了,他撸起袖子就朝他伸過去:“你個沒禮貌的.....”

話剛說到一半,就見帝漫山嚴肅地比劃了個住嘴的動作:“看那是誰。”

殊小杯順着他目光的方向看過去,在他們前方,小兒夜哭城最熱鬧的大街上,那家到了晚間就人來人往的春樓前,一個瘦高的身影走進了春樓的大門。

這人殊小杯認得,正是花芫芫的舊情人,赤雲之巅沒有張顯貴得寵的二房公子,張貴仁。

殊小杯道:“瞧他這樣子,很是落寞啊,大白天的都忍不住過來這裏,找女人澆愁。”

說完他啧啧嘴:“也是,張顯貴現在正和花芫芫卿卿我我呢,他也沒別的地方去。”

帝漫山看向他:“要不,進去瞅瞅?”

殊小杯沒說話,而是示意他向後看。

向後還能看什麽,他後面除了霍曶再無他物。帝漫山道:“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進去查探一下這個張貴仁,是不是知道些花芫芫的事。”

殊小杯:“怎麽查探,他現在還對花芫芫有非分之想,怎麽可能會告訴我們她的事情。”若說早就放下了她,那別院的那個管家也不會幫花芫芫去殺人了。

“清醒的時候不可能,那不清醒的時候呢。”帝漫山道。

殊小杯這些日子跟着蒼女混,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藥粉都見識過了,更別提會擾亂人神智這種普通的藥粉了。聞言,他道:“行是行,不過怎麽讓他變得不清醒呢,他進去是找女人,我們三個大男人,又不能男扮女裝混進去。”

兩人相視一眼,殊小杯拉緊領口向後縮:“要扮你們扮,反正別找我。”

帝漫山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你見過我這麽高的美女嗎?!”

“.....”這話,殊小杯還真沒法接。帝漫山和萌萌的個子一個比一個高,就自己,長的還不到他的肩膀。

憋到最後,殊小杯破罐子破摔:“反正我不去。”

看着面前兩人的臉,殊小杯又找了理由:“我這小鼻子小眼的,怎麽也不像春樓裏的女人吧,要像也該是你們,長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出去肯定能迷倒一群男人。”

算了,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帝漫山下定決心。

“我去。”

嗯?他還沒張嘴,話怎麽就出聲了。

殊小杯鼓掌:“萌萌,真的,從今天開始我第一佩服的人,就從帝漫山換成你了。大義,夠兄弟!”

霍曶淡淡地看他一眼,最後目光落在帝漫山的身上:“我去吧。”

帝漫山從發懵的狀态中回過神:“可是你身高.....”

“我下半身換成獸形,用衣裙蓋着,可以降低身高,和尋常女子無異。”萌萌道。

看帝漫山還想再說話,殊小杯忙道:“行行行,這種事趕早不趕晚,就這麽定了。走,先去給萌萌買一套女子的衣裙。”

這事倒很好辦,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萌萌已經變成了一個一身白衣,氣質淡雅容貌傾城的...少女。那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像是能看到人心裏去。

帝漫山圍着他轉了一圈,最後從一旁取了絲帕過來,遮住萌萌下半張臉:“若隐若現,保持神秘才能吸引人。”

殊小杯道:“假正經,你就是不想他的臉被人看到吧。”

帝漫山看着他:“你不是人嗎,現在就看到了,我是不是該把你滅口啊。”

殊小杯抿着唇,悄悄坐着把身體縮成一團。

帝漫山還有些不放心,一路把霍曶送到門口:“半個時辰,到時候你不出來,我就進去。”

霍曶點頭,發髻上的流蘇發簪随着他的動作,在半空中輕微地甩了甩。

“放心吧,在這等我回來。”

說半個時辰,就半個時辰。在最後帝漫山擔心的想拿劍沖出去時,房門被敲響。

女裝霍曶推門而入:“漫山。”

帝漫山立刻過去:“怎麽樣,你沒事吧?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殊小杯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霍曶的臉,表示和平常一樣,他并沒有看出哪裏難看了。

霍曶道:“沒事,我打聽出來了。”

他看向帝漫山:“夜哭聲的背後,是有人主謀。”

殊小杯急促地問:“那個人就是花芫芫,對吧?”

霍曶點頭。

“卧槽,還真讓我猜對了。”殊小杯道。

帝漫山問:“那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霍曶道:“從前不知道,最近她爆裂的屍體,是為了取心。”

帝漫山立刻就想到了胡珍郎:“所以那天晚上胡珍郎從外面回來時,提着的那個滴血的木盒,裏面裝的是吳媽媽的心。他帶回去,喂給了胡嫂!”

萌萌點頭:“應該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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