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青崇山（一）

青崇山（一）

滿地狼藉。殊小杯率先道：“是不是張家來人報複他們了？”

如果張顯貴真的瘋了，張家有這個可能過來尋雪女複仇。

帝漫山轉身向外走：“我回去打探一下。”

剛至房門口，就看到蒼女鬼鬼祟祟的在院角處出現。

看到來人是他們，蒼女低着頭跑過來，後面還跟着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青年。

等她走近，帝漫山道：“蒼女，這裏發生了何事，雪女她.....”

蒼女紅着眼，點頭道：“我看到父親和母親怒氣沖沖地出去，就在後面偷跟着他們，發現他們去找了空心谷的黃家大小姐，聽他們的談話是黃家大小姐指示我父親的，她讓我父親堅持在婚禮的時候，讓人剝離花芫芫的魂魄，還說這樣雪女就能回來了，保證雪女不會出事。現在雪女氣絕而亡，父親去找她，然後被她下令滅口，父親和母親逃走了，我在後面替他們斷後，是這位朱公子救了我。”

帝漫山聞言，擡頭看去，竟是位老熟人。

之前在原蚨山趙家，那個被秦升抓住關在鐵籠裏煉毒的朱祥瑞。

朱祥瑞并沒有認出帝漫山。

當時他被困，只聽到帝漫山的聲音，并沒有見過他的樣子。

帝漫山也不糾結此事，問向蒼女：“那他們去了哪裏，現在是否安全？”

蒼女回道：“我也不知道，只看到他們往東邊的方向走了。”

往東，還是赤雲之巅的地界。

事不宜遲，再耽擱下去蓂頑和柳沄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事。帝漫山看向殊小杯：“我和萌萌先往東邊走，你留下來善後。”

殊小杯沒說話，倒是蒼女有些猶豫，一邊是妹妹雪女的後事，一邊是父母的安全。朱祥瑞看出了蒼女的想法，道：“先管活的吧。”

此話雖然無情，但也是實話。

蒼女應聲：“那就麻煩二公子了。”

帝漫山讓人和帝父說了聲，帶人立刻出城往東邊的方向追。

衆人一路同行，再往前就是赤雲之巅的城池不淨巷。想起眼前這個朱祥瑞，當時在原蚨山趙家時自稱來自不淨巷的朱家，帝漫山問道：“朱兄，你從原蚨山來，可有聽聞那邊的消息？”

朱祥瑞本就覺得帝漫山的聲音很熟悉，聽他說起自己的來源，朱祥瑞恍然大悟：“帝帝帝...帝二公子？真的是你啊！”

帝漫山點頭。

朱祥瑞停下腳步想拜謝他：“自從那日一別，還未再見過您。二公子，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你有什麽忙需要我的，我一定幫忙！”

帝漫山扶住他：“趙家主情況如何，你可知道？還有明儀。”

自從上次在原蚨山分別之後，他就只收到過黃明儀的一封信，最近也沒有怎麽和她聯系過。現在看黃宣儀的勢力竟然到了赤雲之巅，帝漫山不由得有些擔心黃明儀。

朱祥瑞嘆口氣：“那邊明面上是明儀小姐的封地，實際上早就被黃宣儀控制了，大家都不滿她很久了，但是我們畢竟是普通小民，除了接受外沒有別的辦法。”

不淨巷位于赤雲之巅和空心谷的交界處，黃宣儀想要和赤雲之巅來往，必須要先拿下不淨巷才行。照他這麽說，明儀還是沒有鬥過黃宣儀。

帝漫山道：“那明儀呢？”

“明儀小姐也沒有辦法，現在空心谷大部分的城地，都有黃宣儀的勢力。”朱祥瑞道。

他說完，暗中看了帝漫山一眼，繼續說：“黃家主身體弱，已經很久沒有出來了。明儀小姐也是，以前她還總在各個城地之間來回出行，最近一次她公開露面，到現在說起來也有大半個月了。”

帝漫山心裏咯噔一下，明儀是個活脫的性子，不可能大半個月不出門的。那唯有一種可能，她被什麽事情絆住了，或者，她不是不出門，而是被人控制出不了門。

帝漫山看向霍曶。

霍曶道：“不會的。”

話雖是這麽說，但一行人還是加快了前進的步伐。

事情的轉機是在路上的一個夜晚，帝漫山夜裏睡不着，悄悄出來散步，看到朱祥瑞鬼鬼祟祟的從帳篷裏出來，從懷裏拿出一張符咒，對着西方燒掉。這種功法叫千裏傳信，當不同地方的兩人在同一時辰相對而立，又同時使着千裏傳信，就能看到對方燒掉的文字內容。

符咒已經燒了一半，怕打草驚蛇，等它完全燒掉之後，在朱祥瑞回帳篷的路上，帝漫山截下了他。

朱祥瑞似是有些意外帝漫山還醒着，吓了一跳：“你你你！你怎麽沒睡？”

“我為什麽要睡？”

“這大半夜的.....”

“大半夜的就該睡覺嗎？我腿疼，出來走走，不可以嗎？”

“.....”朱祥瑞心虛地眨着眼睛，避開帝漫山的目光：“我困了，要回去睡覺了，明早還要起來趕路呢。”

帝漫山冷淡一笑：“都這樣了，還想着趕路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帝漫山挑眉，示意朱祥瑞向後看。

朱祥瑞轉頭看去，身後霍曶的影子從陰暗處慢慢湧現，他手中還拿着那張被燒掉的符咒印痕。

朱祥瑞的腿一軟，朝着帝漫山直接跪下了：“求求你別殺我，我都是被逼的，是黃宣儀！她讓人抓了我的一家老小，逼我要把你們帶到不淨巷，其它的我什麽都不知道了。我沒給她說什麽，就彙報了我們到達的地點，真的！”

朱祥瑞也不知道他為何這麽倒黴。去原蚨山想當個上門女婿，結果被人當成煉毒的試驗品。好不容易被解救出來了，來赤雲之巅散心順便湊熱鬧參加個婚禮，又被人威脅當內奸，還是監視他的救命恩人。

他也不想願意，可那人揚手就把他的親随殺死了，動作快的朱祥瑞都沒看到那人的動作。

他打不過，他害怕啊。

帝漫山抓住他話裏的重點，問道：“為什麽是不淨巷？”

“我，我.....”

“說！”

朱祥瑞被他吼的身子一抖：“因為不淨巷在赤雲之巅的另一邊，是距離它最遠的地方。”

換句話說，黃宣儀是想讓帝漫山等人離赤雲之巅越遠越好。

霍曶走到帝漫山的身邊：“會不會是她想在赤雲之巅做些什麽事，怕我們礙了她的眼？”

帝漫山搖頭，不太可能。趁着張顯貴婚禮，赤雲之巅可以說是聚集了整個仙道地位最高的人，就連神道的人也在，黃宣儀這麽聰明的人，不可能選擇在這時候，在赤雲之巅搞事情。

“不管是為了什麽，咱們都要趕回去，而且還要越快越好。”帝漫山道。

霍曶贊同：“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吧。”

“好！”

***

可他們還是晚了。

次日他們選了主路往回走，沒多久就聽到前幾日赤雲之巅的張家，和空心谷的黃家，聚集了仙道的正義之士，襲擊了白骨道和靈山，并且抓了複生的星辰十二宿，現在已經到了青崇山，想請帝家主持，處理掉十二宿。

殊小杯聞言，整個人氣的跳了起來：“怎麽可能！”

路邊的人都在議論此事，聞言道：“怎麽不可能，就前兩日發生的事情，聽說星辰十二宿的肖雞，肖牛，還有肖羊，都在呢。”

趙銀繡，眭玉，胡珍郎。

“不可能，我消息這麽靈通，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我不可能聽不到風聲。”

“我怎麽知道，反正仙道都傳遍了，誰知道你們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裏冒出來的，消息這麽閉塞。”

殊小杯心裏的氣一下子癟了，這幾日他們被朱祥瑞借口走小路近可以早點到達不淨巷，給騙了，一直走的人跡罕至的山路，都好幾天了，路上別說人影了，連個鬼影都沒見。

殊小杯轉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帝漫山：“是你告訴你父親的？”不然張家和黃家的人，怎麽可能抓了十二宿就往青崇山送。

帝漫山道：“你胡說什麽。”

“不是你還能是誰！知道這件事的可就我們幾個，難道是我？還是你想說是霍曶？”殊小杯咬着牙低聲說。

“我怎麽知道，反正不是我。”

霍曶道：“我相信他。”

殊小杯冷哼一聲：“他畢竟是青崇山的二公子，做事肯定為青崇山着想，你別被他這幅單純的樣子迷了心。還有他父親帝陵，可是當年......”

霍曶冷眼看着他，讓殊小杯咽下了想說的話。

這下好了，赤雲之巅也不用去了，帝漫山也想知道這裏面是怎麽回事：“回青崇山，這件事我一定給你們個交代。”

“我不想要你什麽交代，但是帝漫山你得知道，要是他們三個出了什麽事，我...霍曶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的！”殊小杯道。

這話不用他說，帝漫山也知道。

一行人又緊趕慢趕地往青崇山走。

帝父就在家中，聽到帝漫山的問話，帝父苦笑：“我要說這件事，我原先是不知情的，你是否相信？”

帝父對孩子們的教育是從不說謊騙人，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都會把實情告訴他，讓他自己做出選擇。帝漫山聞言，點頭：“我相信父親。”

帝父道：“是張黃兩家帶領衆人直接去打了白骨道，把人抓了之後來了青崇山，我才知道的。如今他們的态度很強硬，想要效仿上次的人獸大戰，要把如今出現的十二宿們，全都滅魂處理。”

帝漫山道：“如今他們人呢？”

“在西牢裏，由帝張黃三家各自派出兩人，共六人巡回守着，每兩個時辰輪換。”

帝漫山盡力控制住自己：“父親打算如何處理？”

帝父嘆口氣，放松身體靠在椅背上，雙目看着頭頂的房梁，聲音有些無力：“我也不知道。”

帝漫山緊繃的身體有些許的緩和，父親的難為，也正是在告訴自己，他不會像上次人獸大戰那般，對靈獸們毫不留情。他道：“黃家，是黃宣儀在主持嗎？”

“是。”

“那張家呢？張顯貴如今正病着，張貴仁也被他父母打的半死不活的在養傷，誰還有心力做這麽大的事情？”猛然想到黃宣儀，帝漫山凝眉：“張家來的是他們家主張雄？”

果然，帝父點了頭：“是。”

能讓疼愛獨子的張家主抛下病重的張顯貴，還要花費那麽大的心血去攻打白骨道，可想而知張家主一定是下了決心。帝漫山不知道張家主這次的目标，是已經出現的星辰十二宿，還是青崇山的帝家。

他告別父親，回了自己的院子，把自己掌握的消息告訴霍曶和殊小杯。

霍曶思忖片刻，肯定地道：“應該是帝家。十二宿本身和赤雲之巅并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就算是有，也不至于讓張家主抛下病重的兒子，千裏迢迢跑來要處理什麽十二宿。

帝漫山道：“青崇山也沒有得罪他們張家啊。”

“不不不，”殊小杯舉着食指晃了晃：“你早就得罪了，而且得罪的還不輕。”

“此話怎講？”帝漫山問道。

殊小杯道：“黃宣儀啊，你以為她會放過這麽好的挑撥離間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