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高子商番外

高子商番外

1.

我毀容了。

那日同陛下微服私訪，不想遭人暗算，陛下困在了火場，我拼死沖了進去，将陛下救了出來，但自己卻落了一身傷。

手和臉都被燒毀了。

等我養好傷回來，父親與母親想着讓我盡快完婚，好讓我身邊有個人照顧，聖上得知了此事，賞了我許多東西。

可那日禦史大夫上門，我聽到的卻是沈大小姐以死相逼想退婚的消息。

我知道自己容貌已毀，沈大小姐肯定心有芥蒂。

父親與母親有些生氣，可我不想因這門婚事逼死一個姑娘，于是想着要不就算了，我自己同陛下說退婚，有罪我擔着。

但禦史大夫卻又說，他家二姑娘願意嫁。

只是如此一來，陛下那邊肯定要有一個交代，禦史大夫想請父親一同進宮，好讓陛下同意，父親見他并無退婚的意思，也就答應了。

為了讓禦史大夫能夠在陛下那裏全身而退，我也跟着一同進了宮，畢竟是未來岳父，我照拂一二也是應該的。

但我突然有點好奇，這個二姑娘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

那日得空，我拉着母親去了趟沈大人家，不過是偷偷去的，沒有驚動那位沈二小姐。

我在遠處看着她，她正低頭繡着與我成婚要用的蓋頭，她和她姐姐容貌并無太大不同，但我瞧着，她好像更為安靜些。

母親問我對這位沈二小姐可滿意，我說只要她願意嫁，我并無什麽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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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到了我家，我也會好好照顧她。

大婚那日，我用喜稱挑起蓋頭，見到了她打扮精致的面容，真的好美。

我怕她不喜歡我，便說了一句女子都愛聽的贊美之言，也是我真心之言。

她笑了，我也跟着笑了起來。

她問我高興嗎？

自然是高興的，娶妻本就是件讓人歡喜的事。

可她聽了以後，似乎不太滿意我的答複，都不笑了。

我有些不解，難不成我不歡喜比較好？

我問她怎麽了。

她說累了。

也是我考慮不周，她一個女兒家走動了一天，肯定是吃不消的。

喝完交杯酒，我便幫着她摘了東西。

那夜我什麽也沒做，我知道她應該不是真心想嫁我，我也不想強迫于她。

第二日，我醒來時她正看着我，那雙眼睛很是漂亮，可平日裏一個人睡習慣了，被窩裏突然多一個人還真沒反應過。

我說：“夫人，早安。”

她回了句：“世子，早安，”

我側身坐了起來，覺得她這麽叫我怪變扭的，便讓她喚我名字就行。

我去兵部辦事，大家都對着我道喜，說娶了新婦日後就是有牽挂的人了。

是啊，家裏多了個人等我，心裏又多了一個想念的人。

回去的路上，我路過一家首飾鋪子，想着自己還未給她送過什麽禮物，于是在店家的精心挑選下，我給她買了個翡翠镯子。

她還挺喜歡的，就是好像覺得我有些亂花錢，其實我還是挺勤儉持家的，就是舍得給她花，女兒家就是要買好的。

她想抓我的手，我躲開了。

我的左手上，有一條很長的疤，很難看，我不想讓她看見。

不想是她心細，看到我袖子破了。

是我誤會我家世子妃了。

進宮那日，世子妃也穿的格外好看，就是有些害怕，她說她從來沒進過宮，更沒見過陛下，怕自己說錯話做錯事。

我路上一直安慰着她，讓她別害怕，有事我來講，她站在我身後就行。

好在陛下也沒多留我們，賞賜了我們一些東西就放我們出宮了。

回門的日子到了，我挑了好久的衣裳，可不能給我家世子妃丢臉。

岳父一家都很熱情，進門後就拉着我逛了起來。

我家世子妃卻沒跟來，我想着姐妹之間或許有話要說。

但岳父大人很是擔心我家世子妃做錯事，一直問我她在家表現如何。

那當然是全家人都喜歡。

最後覺得自己說的沒用，我便跟岳父說，讓我家世子妃和他聊聊，女兒的話肯定不假。

到了小亭外，我叫了她一聲，不曉得有沒有打擾姐妹二人說話。

本想帶着世子妃去前廳一起聊聊，她卻突然問我：“你要同我姐姐說會兒話嗎？”

對此我有些疑惑，我與沈大小姐确實有過婚約，她也同我見過幾次面，但我那時其實對兒女情長沒有那麽多想法。

而且現在我已成婚。

說白了，我沒什麽話要跟沈大小姐說。

不想這位沈大小姐也開口了，我看着她，不知道這兩姐妹到底聊了什麽，怎的突然就說我身上來了。

還沒等我想明白，世子妃走了。

是的，她把我丢下自己走了。

幸好易雲還在我旁邊，不然這孤男寡女的，傳出去可不好。

沈大小姐說了什麽我沒怎麽聽。

實在是她說話聲音太小，又斷斷續續的，聽不太清。

回到我家世子妃身邊，我瞧着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更加好奇了。

她盯着我看了好久，我最後被盯的有些受不了了，就問她怎麽了，然後世子妃問我，她姐姐同我說了什麽，我就随便編了一個。

我總不能說我沒聽吧。

可她好像有點不開心。

嗯……她的心好難猜呀。

2.

阿月給我送了一盒糕點來，說是世子妃做的，那精致漂亮的小東西，惹來了不少好友同僚的羨慕，紛紛誇贊我家世子妃心靈手巧。

那是，我家世子妃手可巧了。

我問阿月世子妃怎麽沒自己來，她說世子妃本是要親自來的，但剛出門就被沈大小姐的丫頭叫回去了，說是家中有事。

我心裏不太放心，于是讓易雲駕着馬車去了沈家。

我在大門外等着，她一出來我就走了過去，見她并無異樣我就放心了。

上了馬車，世子妃同我說起了今日回來的原因，原來是沈大小姐同我退婚的事影響了嫁人。

而馬車突然的颠簸，我立馬抱穩了她。

香香軟軟的世子妃，還真挺好抱的。

聽了她想給沈大小姐物色夫君的事，我也算明白了。

于是打算幫她這個忙。

不過這事急不來，我得好好物色才行，不管是長相還是人品，家世還是官職，都要挑門當戶對的。

所以，白日裏除了忙正事，還得私下和兄弟同僚們說這個。

夜裏嘛，還得應對我家世子妃。

我實在是想不到，我家世子妃這嬌嬌柔柔的樣子，其實大膽的很。

她居然想在行房時與我玩些花樣，還想摘下我的面具。

可我不想吓着他，沒敢答應。

更讓我不知道的是，世子妃比我想的還要放開的多。

那日回家，世子妃笑容滿面地拉着我坐下，說給我準備了一桌子菜，還給我倒了酒。

這陣仗一看就不對勁，我問她是不是遇到高興的事了。

世子妃說，想讓我給她姐姐物色夫婿。

這不巧了，我與世子妃還真是心有靈犀。

但我總覺得怪怪的，可她以為我不答應，小臉一下子就不開心了。

吓得我立馬答應了她。

喝了酒，吃完飯，我和往常一樣看着兵書，可不知怎麽的，越看越熱。

我看了看書中內容，實在是沒看錯啊。

我同世子妃說了一聲，她立馬走了過來，開始給我脫衣服，說應該是天氣暖和起來了，說着又給我脫了一件。

然後全脫光了。

我瞧着她，好像越發好看了，不自覺的就想抱她，還想摸摸她。

她像是知道我不對勁，抱着我往床那邊走。

我越來越熱，躺下去的那一刻，我突然就明白了。

世子妃這是給我下藥了啊。

不讓她蒙眼睛，她就給我下藥，閨中女子都這麽厲害嗎？

她說自己下的不是毒藥，說着就要摘我臉上的面具，我還有些清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想讓她看。

這面具之下是醜陋的疤痕，我怕吓着她。

她卻吻着我的臉，說她不怕。

這麽溫柔的世子妃，讓我漸漸跟着藥效迷失了所有，只想靠近她，緊緊抱住她。

而她也成功摘下了面具，我看不清她的神情，我不知道她到底怕不怕，我只能用力，将她融入自己的身體。

3.

第二天，我看着滿床狼籍，還有一身痕跡的世子妃，心裏頭那個心疼啊。

平日裏我都聽她的，該停時都會停，生怕弄傷她，可昨晚因為藥效失了分寸，将她弄疼了，等她醒來我該如何辦才好。

我吩咐易雲守在門外，如果世子妃有事，立馬去兵部找我。

那天，我不知道自己怎麽過完的，晚飯也沒回去吃。

等我到了家，看着屋裏如花一樣的世子妃，我止步在了門外，我有些不敢看他。

昨夜她看了我的臉，我不知道她會不會讨厭我。

世子妃看着我，也沒說話。

我問她身子好些沒，她說還有些疼。

唉，我确實該打。

我問她不怕嗎。

她似乎沒明白我問的是什麽，我說我的臉她不怕嗎？

我心中忐忑，她卻對我說了好多話。

她說我又不是鬼。

她說嫁給我，就是接受了我的所有。

她說她不怕，是我在怕。

是啊，一直都是我在害怕。

她摘下了我的面具，依舊笑着，沒有任何恐懼與後退。

這時我才明白，我家世子妃真的不怕。

我雖不是俊兒郎，但我家世子妃卻是美嬌娘。

4.

父親五十歲的壽宴交給了世子妃操辦，為了讓她輕松一點，我特意安排了幾個可靠的人手讓她吩咐，再有不懂就找母親，

她天天忙上忙下，夜間挨床就睡。

好在壽宴很完美的結束了，父親很是喜歡，而我也借此機會，把物色好的世家子弟安排到了一起。

我讓沈姣自己選，可她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世子妃說可能一時間選不出來。

那就留下情況慢慢選。

母親最近總是在同我說世子妃懷孕的事，說這麽久了也沒動靜，想讓我帶着世子妃去觀音廟拜拜。

其實對于這種事情，我一向随緣，并不強求。

世子妃身子嬌，爬不了山路，我便蹲下身讓她上背，我的夫人我來寵。

她似乎也很在意這件事，問我母親他們是不是不高興。

其實還好吧，畢竟母親生我的時候父親年紀也不小了，不是不高興，只是心急罷了。

我安慰她別多想，孩子講究緣分，好在她也聽我的。

大師說我與她所想之事快有結果了，也算是件喜事。

下山時，我瞧着那些同樣來求子的夫妻，都是有說有笑。

我突然想起，我與世子妃的婚事好像并不是特別愉快的回憶。

于是，我問她，嫁給我是否歡喜。

她說，之前覺得以我的身世性格，她自然是願意嫁的，因為我是好男兒。

那現在呢？

她說自己撿了個天大的便宜，說我是個好夫君，她很歡喜。

原來，被自己的愛人如此誇贊是這麽開心的事。

我好像陷入了她的甜言蜜語中，不願出來。

我想愛護她一輩子。

5.

那日回家，我拿着給她新買的首飾，想給她個驚喜。

不想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收起了笑意，

“世子你回來了。”她笑的很開心，像是等了我好久。

雖然是同樣的臉和衣服，可我一眼就看出了她并不是我的世子妃。

“你怎麽在這裏，楠兒呢？”

她似是被我的話給說懵了，裝作世子妃的樣子靠近我。

“世子，我就是楠兒啊。”

她裝的很假，我退後躲開，只覺得這人怕不是瘋了。

我的妻子我怎麽會分不清。

“沈大小姐，請你自重。”我與她已是過往，如今也無半點緣分，我也只當她是世子妃的姐姐。

她臉色一變，“你怎麽一眼就就認出了我不是沈楠。”

只能說學人不做功課，實用時便會漏洞百出，世子妃平日裏叫的都是我的名字，可不會同她這般。

我沒時間跟她閑聊，便問她：“世子妃呢？”

沈姣移開了臉，“我不知道。”

我看着沈姣躲閃的眼神，感覺到了不對，阿月也不在，這個女人到底做了什麽？

“我再問你一遍，楠兒在哪兒？”

我耐心有限，可她好像也不是很正常，突然就大喊了起來。

沈姣猙獰着面容，“為什麽你們都只喜歡她！我和她長的一模一樣！你把我當成她不就好了！”

她的話讓我感覺很不妙，而她接下來的話，更讓我起了殺意。

沈姣笑着走近我，話如蛇蠍一般狠毒。

“我把她殺了，你找到她又能怎樣，她死了！”

木盒子從我手中掉落，那瘋人的言語在我耳邊回蕩，這同樣的面容讓我厭惡，我抽出房間裏的冷劍，怒指着她。

“那我就把你殺了！”我的手在抖，清醒的理智告訴我，現在還不能殺她。

她神智已然不清，沖我大笑着，全然不怕我的言語。

“好啊，那你就永遠都別想找到她！”

我自然不可能這麽輕易的殺了她，我揮着手裏的長劍，避開了所有要害，讓她不受致命的傷，但也能生不如死，苦不堪言。

她像是太過痛苦，也承受不住了，看着自己渾身是血的傷痕，還有我并未想停的手，終于說出了世子妃在哪兒。

等我帶着人找到世子妃時，她已經快不行了，腹部還插着一把匕首，血往外流着，感覺已經氣若游絲了。

我抱着她急忙回府，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讓她知道我在她的身邊。

明明早上離開時她還笑着同我說早些回來，如今卻一身是血的躺在床上，我好怕她會離開，我喊着她，不敢停。

站在門外時，我也在心中默喊着，都說人在危難之際只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就能夠将她的魂魄喊回來。

大夫說世子妃命保住了，可什麽時候能醒他也不清楚。

我松了一口氣，只要世子妃沒有死，總會醒來的。

我守在世子妃身邊，很想和她說話，但那股酸楚讓我言語不出，我只能看着她，看着她這麽躺着。

那日，我聽見了父親與岳父的話，沈姣那裏父親肯定不會放過。

我去看了沈姣，給她丢了一把匕首，算是讓她走的體面些，我不想她頂着同世子妃一樣的臉，上斷頭臺。

她出不去了，死才是解脫。

回到家，我繼續守着世子妃，我沒有絕食，因為我要照顧世子妃，我不能倒下。

雖然她沒醒，可我總感覺她好像在我耳邊說話。

我可能是太想她了。

沈姣死了，我并不驚訝。

我繼續在兵部忙着，他們都說我瘦了好多。

可我有好好吃飯的。

我晚上回去，看着安靜的世子妃，我抱着她說了好多話，說我想她了，想帶她出去玩，想吃她做的糕點，想聽她叫叫我。

可越說越想她，像個孩子一樣，抱着她哭了。

她知道了肯定會笑話我的。

但如果她能醒來笑我一下，我肯定抱着她多哭一會兒。

他們說寺廟很靈驗，我抱着世子妃上了山，在佛前許下諾言，只要她醒來，我便多做善事，月月來跪拜。

可世子妃還是沒醒。

但我還是會帶着她去拜，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那日，我心中很是想念她，早早做完手中的事，想着回去陪陪她。

但不想，卻是她來接的我。

我好怕是思念太滿，一碰就成流沙幻影。

可她笑顏如花，叫了我的名字。

“子商！”

原來是我的思念把她帶回來了。

【番外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