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孩子
阿阮早上醒的時候,口幹舌燥,頭還有些發懵,茫然的往周圍望了一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邊沒有人。
一時間心裏有股說不出的委屈難受,不甘心的又往屋裏看了一圈。
他迷迷糊糊間記得妻主回來了的。
魏憫提着水壺掀開簾子進來的時候,正巧對上阿阮四處尋找的目光,她清楚的看到夫郎視線在看見自己的時候,眼睛明顯亮了許多,眼尾都染上笑意。
魏憫心裏酸軟,将水壺放在桌子上,快步走到床邊,手心貼在他的額頭上,柔聲問道:“哪裏還難受?”
阿阮抿了抿幹澀的唇瓣,示意自己口渴。
魏憫剛才出去燒了壺熱水,怕的就是阿阮醒來沒水喝。
熱水兌上涼水後,魏憫先抿了一口,覺得不溫不熱後才端給阿阮。
他一天一夜沒吃飯,嘴唇早就幹的發白起皮,唇瓣若是碰到熱水,估計會疼。
魏憫将阿阮從床上半摟着抱起來,讓他背靠在自己身上,拉過被子将他蓋嚴實,這才端着碗喂他喝水。
阿阮先是小口抿了兩下,濕潤了唇瓣後,才大口喝起來。
溫水将空蕩蕩的胃喚醒,阿阮頓時覺得有些餓了。他伸手去推魏憫端水的手腕,低頭卻看見自己雪白的一截胳膊露在外面,他又看了眼胸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一件事:
他身上竟然未.着.寸縷……
雖然兩人間連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無數次,可阿阮還是止不住的臉紅,将胳膊縮回去,拉過被子裹住自己。
阿阮眼神偷瞄着魏憫,心想自己都病成這樣了,妻主怎得還脫他衣服……
魏憫瞧見阿阮的小動作,又想到他低燒的原因,心裏像是被人狠揪了一把似得,垂眸解釋道:“你昨晚出了一身的汗,我給你擦過身子後你又嫌熱,我這才沒給你穿衣服。”
阿阮抿唇,原來是這樣。
魏憫手輕輕碰了碰阿阮額頭上磕傷的地方,問他,“你這是怎麽弄的?又是怎麽淋的雨?”
阿阮僻重就輕的跟魏憫比劃了一下自己淋雨的原因,對于腰酸頭暈才摔倒的事,倒是含糊過去了。
魏憫現在多少能看懂些簡單的手語,見阿阮沒具體說摔倒的事,她也沒再深問。
大夫再次過來的時候,阿阮已經穿好衣服半躺在床上了。
“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大夫見阿阮燒全退了,眼裏也染了喜色,說道:“倒是個命好的。”燒成這樣都能挺過來。
“人退燒就沒事了。他身子有些虛,這次大病一場多少又動了元氣,得好好養一段時間才行。”大夫當着兩人的面說完這事之後,又将魏憫單獨叫了出來。
大夫覺得這是人家小兩口的私.密事,本不該由自己這個外人多嘴,可屋裏的人又是自己看過的病人,不囑咐兩句又覺得對不起自己的醫德。
“你夫郎可能小時候虧了身子,底子比一般男兒家要差些,又偏瘦,你們同房時你盡量克制些,莫要索取的過多,免得他承受不了。”
大夫說話也挺直,不顧魏憫羞愧的神色,又說出一句令她臉色由紅轉白愣在原地的話,“容我多說一句,你夫郎現在這個身子不容易受孕,暫時也不适合懷孕,不然孩子可能榨幹他的底子,到時候極有可能一屍兩命。”
魏憫覺得一股寒意随着大夫的話,從自己腳底板竄到了頭頂,明明三伏天,卻覺得渾身發冷,寒意入骨。
魏憫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由得輕握,啞聲問道:“那以後身子調養好了呢?還能不能懷孕?到時候孩子會不會害了他?”
大夫正在低頭收拾自己的藥箱,聽見魏憫問出這三句話倒是愣了一下,擡頭打量着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忽然笑道:“你這人倒是有趣,跟別人不一樣。”
“別家妻主若是聽了我這番話,問的都是要怎麽樣才能懷孕,以後還能不能生孩子了,你倒是先問我以後若是有了孩子對你夫郎會不會有影響。”
大夫索性放下手裏的東西,認真說道:“至少兩年內不能要孩子。好好調養身子,兩年後可以再考慮孩子的事。如果你夫郎身子調養的好了,那就和常人無異。”
魏憫這才微微緩了口氣,後退一步,擡手朝大夫行了個恭敬的晚輩禮,“我有事要請教您,還請您盡數告知。”
魏憫問的不是別事,而是男女行房的日子,哪幾天是不行的。
送走大夫之後,魏憫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這才回裏屋。
阿阮還倚靠在床頭等她,見她回來不由得擡手問道:
——大夫還說了什麽?
魏憫若無其事的坐在床沿邊,擡手将阿阮臉側的碎發別到耳後,半真半假的說道:“大夫說你太瘦,讓我想辦法給你補補身體。”
阿阮像是松了一口氣,笑着搖頭:
——我只是看着瘦,其實身子可好了。
魏憫看着阿阮比劃的手,又想起大夫剛才的話,心裏一疼,竟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垂眸,輕嗯了一聲。
阿阮病來的急,去的也快,退燒後沒兩天就下床了。
魏憫這幾天都在家裏陪他也沒回書院,阿阮想了想,趁着吃飯時,擡手問她:
——你什麽時候回書院?告了這麽些天的假,夫子會不會責罰你?
魏憫也正想跟他說這事呢,“我不準備住書院了,等明早就回去把東西帶回來,以後住家裏。”
阿阮一愣,從書院到青禾村,來回得兩個時辰的腳程,每日如此那也太辛苦了。
魏憫盛了碗粥放到阿阮面前,像是聽到他的心聲一樣,垂眸說道:“這次太兇險了……你自己在家,我放心不下。”
這次若不是大姐謹慎讓阿洛過來看一眼,阿阮指不定會出什麽事。只要想想這個可能,魏憫都能吓出一身冷汗,一陣的後怕。
阿阮抿了抿唇,心裏透出一絲絲的甜,但想想這樣妻主太辛苦了,又止不住的皺起眉頭。
他咬了咬嘴唇,擡手比劃道:
——那我明個給妻主做雙更合腳的鞋。
說完忙低頭喝粥。
阿阮其實更傾向于魏憫住在家裏的,所以聽她這麽說,心裏雖然擔心妻主辛苦,可卻沒阻止她對自己好。
魏憫輕笑出聲,傾斜着身子湊到阿阮耳邊小聲問他,“我不在的時候,是不是特別想我?”
阿阮臉通紅,假裝自己沒聽到。
……
魏憫第二天就回了書院,将家裏的情況跟衛夫子說了一下,表明自己打算回家住。
衛夫子眉頭皺着,臉上有些不贊同,“溫香軟玉在懷,沒多少人可以抵擋住這種誘惑。離鄉試還有兩個月,越是到了緊要關頭,越是不可以懈怠。”
衛夫子更希望魏憫留在書院裏,省的回去和夫郎膩歪在一起,把功課都丢了。
魏憫态度堅決,別的事還好說,可這件事不行。她不敢再把阿阮一個人留在家裏。
衛夫子最後也只能嘆息一聲,允了魏憫回去住。
魏憫尤記得大夫的話,那天跟阿阮說他太瘦了需要補補也不是假的。可家裏平時存的錢這次都給阿阮看病買藥了,沒剩下多少。
魏憫提着行李從縣裏回去的時候,鬼使神差的從賣菜的集市裏轉了一圈。
她來的時候菜市正熱鬧,各種叫喊聲都有。
魏憫看了一圈豬肉的價格,想起成親這麽久,阿阮都沒吃過兩回肉,心思不由得活絡起來。
魏憫寫的一手好字,想起包袱裏的筆墨紙硯,幹脆在茶館鋪子那兒點了杯茶,借她桌子一用,就擺起了代寫家信的攤。
這種生意不是說有就有的,魏憫在那兒坐了一天,中午就喝了兩杯茶,到了傍晚,錢離買半斤肉還差些。
再晚會兒,豬肉鋪子就該關門了。
魏憫數了數手裏的錢,揣兜裏了。
茶鋪老板看魏憫一天了,見她似乎想買什麽錢又不夠,就給她指了個方向,“碼頭那兒有卸貨的生意,當天結錢,你要不要去試試?”
她說這話時調侃的成分居多,畢竟讀書人心氣都高,覺得自己拿筆的手金貴無比,哪裏願意去幹那些粗重活。
魏憫一愣,真心誠意的謝過老板,提着行李去了碼頭。
在縣裏,花錢的地方多,賺錢的地方也不少。只要肯吃苦,願意受罪,總歸是餓不死的。
碼頭這種地方,就是讓人餓不死的地方之一。
魏憫提着包袱往那一站,身上書生氣十足,讓覺得她是個只能提筆的秀才。但當她換上粗布麻衣,挽起袖子,将麻袋甩上肩頭的時候,爆發的力氣和韌勁,不由得讓人刮目相看。
卸了一船的貨,魏憫才湊夠買肉的錢。
卸貨的老大發錢時從魏憫面前走過,瞥了眼她磨出水泡的手,沒說什麽,卻多給了幾枚銅板。
魏憫換回自己的衣服,把脖子和臉上洗幹淨,這才提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包袱。手心的水泡碰到東西,又是一陣鑽心的疼。
魏憫買了半斤豬肉,剩的錢又買了點糕點,這才披着夜色回去。
才走到青禾村,魏憫就借着月色看到站在村口等她的人。
笑着快走了幾步,問他,“你怎麽過來了?”
阿阮擡手,先比劃道:
——我看你還沒回來,就出來看看。
比劃完手也沒放下,順勢要接過魏憫手上的包袱。
魏憫微微躲開他拿包袱的手,将買的糕點遞給他,“趁熱嘗嘗,剩的留你下次吃,別什麽都往阿洛嘴裏塞。你太瘦了,他少吃點也沒事。”
作者有話要說: 魏洛:你可真是我親姨……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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