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放榜

鄉試放榜時恰逢金桂飄香,故稱之為桂榜。凡是考中的學子稱為舉人,第一名稱解元。

魏憫正好就是這屆的解元。

……

桂榜就貼在縣衙門口的公告欄處,從衙役将榜單貼上去的那一刻起,就被圍的裏三層外三層。

魏憐一大早就來了縣裏等放榜,魏憫從省裏回來後很少提起鄉試的事兒,她怕妹妹考的不好,在她面前時說這事時會觸到她心裏的痛,所以也很少問。

魏憐雖然嘴上不問,但心裏還是惦記着的。這不,天還沒亮她就從家裏出發了。

深秋的早上還是冷的,魏憐裹緊身上的衣服,抱着胳膊蹲在公告攔旁邊等着。同她蹲在一處的人不少,多數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厮下人。

這地方來的越早蹲的位置越好,到時候放榜時就能看的更清楚。

魏憐來的早,占據一個好視野。一個來晚一步的小厮,撓着頭跟她商量,“我花錢買你這個位置怎麽樣?”

魏憐擺手,“不行,我妹妹今年也參加了鄉試,這位置不賣。”

一會兒人來多了,人擠人,站在的位置不好,稍微不注意就能被人擠出去。

雖說這榜單就挂在公告欄上哪兒都不會去,可第一眼就能看到的感覺到底是不一樣。

時辰到了之後,一旁縣衙的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一個腰間挎着刀的衙役提着一張杏黃榜單出來,身後跟着兩個同樣挎刀的衙役。

這榜單是昨日從上面送來的,今天必須挂上。

“讓開讓開,放榜了。”兩個衙役粗聲粗氣的嚷着,伸手撥開擋路的人群,開出一條路,護着中間的人進去。

杏黃色的榜單貼在公告欄處,上面是一排排黑色的名字,而考中第一的解元,位居衆人之首,名字用的是獨一無二的赤色。

魏憐眼睛緊緊盯着榜首上那兩個赤字,上面的名字,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手虛空指着那兩個字,再三确認後,魏憐才壓下自己發顫的右手。

魏憫,考中了解元!

那一刻耳邊別人或悲或喜的聲音魏憐全都聽不見了,只剩下自己滿心的喜悅。

她一向沉穩慣了,得知魏憫中了解元後,既沒像榜上有名的那些人一樣蹦起來,也沒有跟周圍人相擁慶祝訴說,而是一個人默默的從人群裏擠出來。

魏憫今個也來了縣裏,不過她沒像魏憐來的這麽早,她到的時候,公告欄已經被人圍的水洩不通。

魏憫索性也不往裏擠,而是站在外面往人群裏看。姐夫早上過來說姐姐一大早就來了縣裏,也不知道擠進去沒有。

“阿憫。”魏憐先一步看見魏憫,走過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手在她肩頭重重握了下,才說道:“走,去菜市,咱們今天買點好菜回去。”

魏憫見一向沉穩的姐姐如今眉眼間都是藏不住的喜悅,就大概猜出來自己的名次了,“是解元?”

魏憐重重點頭,手往懷裏摸索,掏出些許銅板,說道:“待會兒買點酒回去,娘知道你中了解元,定會高興的。”

老兩口從牙縫裏摳錢供魏憫讀書,為的就是今天這一刻。

考中了舉人,就代表魏憫哪怕将來會試考不中,以後也是能夠做個小官的,至少她不用跟自己一樣一輩子只能種地,靠老天爺臉色吃飯了。

魏憫今個出門時,阿阮也往她懷裏塞了些錢。如今兩人把錢湊在一起,買了酒菜回去。

吃飯之前,魏憐帶着魏憫提了壺酒去魏母的墳前磕頭敬了一杯。

魏憫考中舉人的事情傳的很快。

有村裏人在縣裏公告欄上看到魏憫得了解元,回來後往村裏一說,不到晚上,這事連周圍的村都知道了。

一時間,魏憫家的門檻幾乎要被人踏平。

周圍鄰裏一改往日語氣裏的譏諷,開始一味的誇贊起來。

這個說“我就知道魏二是個有能耐的,你看,這不就中了解元。”

那個說“我早上起來看天邊的紅光跟往日裏不同,就覺得今個咱村裏得有貴人出現,果不其然,魏憫中了解元,這以後就是官大人了,可不就是貴人嘛。”

衆人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說的越來越邪乎,仿佛魏憫能考中這個解元,多多少少都跟他們沾着邊似得。

阿阮不能說話,一向也不愛跟這些人打交道。可如今家裏突然湧進來這麽些人,都拉着他親親熱熱的聊着,弄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抿唇笑着。

那些人也不在乎他的反應,只顧着說自己的話。

魏憐擡手按住想動的魏憫,沖她不贊同的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道:“你現在要是趕他們出去,壞了他們的興致,日.後指不定會把你說成什麽樣。”

以後魏憫若是想做官,上峰派人來村裏問她為人如何時,這些人的話,多少還是占些分量的。

魏憫臉色發黑,目光掃過屋裏,看着不得不跟這些人陪着笑的阿阮,胸中憋着一股郁氣,同時從心底暗處滋生出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期望,這種期望讓她只要一想起來,就激動的四肢百骸為之發顫。

等村裏的人依依不舍的離開後,魏憫見阿阮臉上還帶着笑,就擡手摸了摸他扯了一下午的嘴角,心疼的說道:“那些人都走了,別難為自己再笑了。”

阿阮輕輕搖頭,擡手比劃道:

——我是真的高興。

阿阮眼裏盛着的歡喜幾乎要從眼底溢出來。

魏憫垂眸,忍不住将阿阮摟進懷裏,下巴蹭着他的發頂,輕聲說道:“阿阮,你明天陪我去鹿鳴宴吧。”

鄉試放榜後,巡撫會主持一場鹿鳴宴,邀請所有中榜人前往,席間同唱《鹿鳴》詩,跳魁星舞。

縣裏為鼓勵學子們奮發努力,縣令說過作為榜首的解元,賞三兩銀子。

對于窮“秀才”魏憫來說,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魏憫知道這個是可以帶家屬過去的,她想讓阿阮陪她一同去領銀子。宴會後,她帶着他去扯身新衣服,再給他買個簪子。

阿阮嫁給自己這麽久了,她還沒給他添過什麽首飾呢。

魏憫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期望,聲音低低柔柔的在阿阮耳邊說着。阿阮頓時軟了半邊身子,沒骨氣的點頭同意了。

第二日,阿阮從衣櫃裏翻出自己第一次和魏憫見面時穿的那件天青色衣袍。這還是張氏那時嫌棄他衣服太舊,從自己不穿的衣服裏挑出來給他的呢。

阿阮就這麽一件能拿的出手的衣服,平時放在櫃子裏沒舍得穿,今個是要陪魏憫去鹿鳴宴,才拿出來的。

魏憫早上見阿阮換了這件衣服,頓時想起來自己第一次見他時的場景。

那時候她就覺得眼前的這人是從水墨畫裏走出來的仙子,眼睑輕垂,靜靜站着,仿佛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阿阮回頭看魏憫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莫名覺得有些羞澀。被她用火熱的視線這麽直勾勾的看着,阿阮剛洗完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才好。

阿阮輕咳一聲,手在身前的圍裙上擦了擦,擡手将臉頰一側垂落的碎發挽回耳後,将飯給她端上來。

魏憫看着面前冒着熱氣的米粥,垂下眼睑笑了。初見時的仙子,如今已經嫁給了她,也為她添了抹人間的煙火氣。

兩人收拾妥當,鎖門一同去縣裏。

離村頭還有一段距離時,就看見一戶人家門口圍了許多人,人群裏面傳來男人尖聲謾罵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

什麽蕩.夫偷人,什麽不要臉勾女人……聽了幾句,就能大概猜出來前面發生了什麽事。

阿阮側頭跟魏憫對視了一眼,魏憫沖他搖搖頭,示意不去湊這個熱鬧。

兩人正準備就這麽出村時,也不知道是誰回頭看見了他們,高聲喊了句,“魏解元!”

衆人回頭,魏憫和阿阮頓時走不了了。

圍觀的人一散開,阿阮就看見被圍在人群裏的人。

裏面的人恰好是阿阮認識的,倒是不面生。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嘴欠的王氏。

可今個王氏不是罵人的那個,而是被罵的。

他像是被人從屋裏拖了出來,頭發淩亂的披散着,身上的衣服可能因為穿的急,帶子都沒系好,擰巴的纏在身上,腳上的鞋子就趿拉着一只,另一只光着站在地上。

王氏面前掐腰罵人的那個男子旁邊還站着一個跟王氏一樣沒穿好衣服的女人。

那男子看見魏憫來了,頓時像看見官大人一樣,雙手一擡往大腿上一拍,哭訴道:“這日子沒法過了,魏解元你可得替我評評理啊。”

阿阮頓時明白魏憫剛才想悄無聲息直接走過去的原因了。

魏憫只是個解元,又不是縣令,一點也不想問這種事,甚至連看都不想看。

再說,王氏偷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會寫到文案上最後的那段話,好開心~

小劇場

魏憫:我不需要她們敬,我只要她們怕!要他們不敢嚼你口舌,讓他們看見你就不敢不開口奉承!

阿阮:想想就有點小興奮(/▽╲)

魏憫:(傲嬌臉)哼,不然這科舉豈不是白考了?這官豈不是白做了?

皇上:……

————

對于魏憫什麽時候中狀元,什麽時候當奸相,這事肯定都會有噠,你們聽我說給你們聽,不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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