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大起大落
蔣梧闕進來, 将禦書房內的情況盡收眼底, 不動聲色的斂下眼眸, 對蔣锟鈞行禮。
蔣锟鈞朝蔣梧闕招手,“快過來,”說着擡手一指魏憫, 炫耀似得口吻, 笑着對她道:“快來見見今日的新科狀元, 三元及第。朕方才還在跟魏卿說朕的老八師承晉老學問不俗,正要你倆有空比試一番呢。”
蔣梧闕笑着, 卻是不接她的話,而是道:“看來母皇對于魏狀元是極其滿意的,”說着便一擡手, “那孩兒可要好好恭喜母皇得了個人才。”
蔣锟鈞瞧着魏憫, 面露滿意之色的點點頭。
蔣梧雍站在一旁,怕蔣梧闕将剛才聊的話題就此翻篇, 趕忙插話道:“母皇自是歡喜魏狀元的,剛才還說讓她給小十六做妻主呢,母皇那般疼愛十六, 給他挑的妻主定是人中龍鳳, 可見母皇對魏狀元的欣賞。”
驸馬聽着雖是皇親國戚, 可說到底不過是個入贅的。表面風光而已,權力完全仰仗家裏夫郎在皇上面前有多得寵,哪裏比得上做個純臣好。
這太女怕是之前得罪了魏憫,怕她日後報複, 這才想法讓她成為依附皇族的驸馬。
蔣梧闕心中連連冷笑,臉上卻是恰到好處的露出驚訝之色,随即搖搖頭,笑道:“皇姐又逗我,這魏憫我倒是聽老師說過,文采一流在我之上,我當時不服氣,還特地打聽了她一番,這新科狀元好是好,可是家裏已經有了夫郎,還怎麽給十六做妻主?”
蔣锟鈞眉頭一皺,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雙手手掌擱在書案上,略施上位者威嚴,下巴指了指蔣梧闕,眼睛看向的卻是魏憫,“魏卿,八殿下說的可是真的?”
魏憫這才算能說上話,急忙跪下行禮,垂着頭,“是。多謝皇上擡愛,但臣家裏已經娶了夫郎,實在不能停夫另娶。”
蔣锟鈞耷拉着眼皮,看着跪在書案前的魏憫頭頂,也沒說讓她起,手指敲着桌面,語氣聽不出情緒的說道:“如果朕非要你娶呢?”
魏憫眼睛看着面前的金磚,撐着地面的手指微攥,語氣平靜卻堅定,“臣之所以能入京趕考,靠的是夫郎熬油點燈做繡工資助,臣不能為了皇權富貴而負了他。”
蔣梧雍唯恐天下不亂,立馬上前一步,先抱拳對着蔣锟鈞道:“皇上賜不能辭。”而後一甩袖子,看向魏憫“這驸馬之位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魏狀元可別仗着母皇對你有欣賞之意就如此不識擡舉。”
“皇姐這話說的不對,”蔣梧闕眼神飄向蔣梧雍,不贊同的搖頭,“魏狀元未對母皇隐瞞家裏已有夫郎,同時拒絕為了榮華富貴而欺君另娶十六皇弟,是為忠,不辜負資助趕考的夫郎,是有情,忠君又有情的人,皇姐怎麽能一口就扣給她一個不識擡舉的帽子?”
蔣梧雍聞言也不氣,而是冷笑,“老八和魏狀元真是文人相惜啊,孤不過才說一句,你就為她辯論了一大段,這種情意,真讓孤羨慕。”
蔣梧闕仿佛聽不到她話裏的深意一樣,無辜的聳肩,“我不過是說了兩句公道話,皇姐怎會想這麽多?看來我真是在邊疆待久了,心思都不如皇姐活絡了,竟然沒想到這一點,不然我哪怕是為了避嫌也不會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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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梧雍被氣的上前一步,手指着蔣梧闕,怒道:“你——”
“行了!吵夠了沒有?”蔣锟鈞不耐煩似得伸手一拍面前書案,手指點着兩人,“吵吵吵,一見面就知道吵,也不怕外人笑話。”
蔣梧雍瞪了一眼蔣梧闕,後者卻是朝她好脾氣的笑了笑。
兩人同時擡手,道:“孩兒知錯。”
蔣锟鈞一副懶得再看她們的表情,而是看向魏憫,說道:“魏卿的才學朕是真心欣賞,再加上你這容貌品行不錯,朕相信小十六也會和朕有一樣的想法。
朕那兒子心地善良,若是招你為驸馬,定然會理解你之前娶了夫郎,你若是不想負了你那夫郎,朕相信,小十六願意破例讓他當個侍的。”
魏憫垂在身側袖子裏的手早已緊攥成拳。
她那任勞任怨一心為她的阿阮,她那只因為一個夢,就不辭艱辛千裏迢迢尋妻的阿阮,她那等着她高中後跟着過上好日子的阿阮……被她放在心尖捧在手心裏的阿阮,如今就被人這麽輕飄飄的定義成一個低賤的侍!
“恕臣,不從。”
魏憫手背上青筋畢露,這四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蔣梧雍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笑意幾乎壓制不住,心道這可是你送上門的,“魏憫,母皇都考慮到你那原配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是什麽意思?莫不是魏狀元年輕氣盛,看不上我皇弟?還是心氣傲,聽不慣母皇安排?”
她語氣頗重,帶着質問的意味,說完禦書房內頓時陷入一片沉靜。
蔣锟鈞擡手攔住要說話的蔣梧闕,眼睛看着魏憫的頭頂,微微搖頭,語氣有些沉,“魏卿到底是年輕啊。文采雖好,但到底年輕氣盛,這樣将來可是要吃大虧的。”
蔣锟鈞手在面前的書案上翻了兩下,抽出壓在下面的一道折子,打開,點了點頭,“是這本。”
将折子往書案上一攤,蔣锟鈞說道:“這是竹城知州呈上來的折子,前任縣令墜馬而死,她正跟朕求個新縣令。”
蔣梧闕一聽是竹城,抓住輪椅把手的手指猛的攥緊,出聲道:“母皇!”
“閉嘴!”蔣锟鈞瞥了眼蔣梧闕,繼續對魏憫道:“娶皇子和去竹城歷練,魏卿,你選擇哪一個?”
魏憫從聽到蔣梧闕出聲時就知道這竹城定然不是個好去處,但卻沒有其他選擇。
魏憫垂眸,語氣平靜,“臣選竹城。”
“好,好的很。”蔣锟鈞似笑非笑,說不出生氣還是不生氣,只是嘆道:“魏卿你到底還年輕,資歷較淺,你可知這竹城是什麽地方?”
蔣锟鈞根本就不是在問她,緊接着說出答案,“這竹城是邊陲小鎮,龍蛇混雜龍潭虎穴之地,之前有人上折子說前任縣令不是自己墜馬而死,而是被人害死的,求要朕派人去查。朝廷百官,一聽到說是竹城,都是百般推辭,所以這折子才壓到現在。”
蔣锟鈞将面前折子合上,說道:“朕給你個機會,你現在依舊可以反悔。”
魏憫忽然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內心深處平靜無波,“臣不反悔。”
蔣锟鈞點頭,擡手讓殿中省研磨,當場拟旨:任新科狀元魏憫為竹城縣令,查清前任縣令死因,欽此。
随後殿中省将聖旨交給魏憫,蔣锟鈞語氣淡淡的說道:“收拾收拾去竹城吧。”
魏憫雙手捧着聖旨,謝恩退下。
出了禦書房,魏憫提着那張貶谪的聖旨路過內金水河,望着面前彎如弓的河流,不由得駐足,莫名想起一首詩:
禦溝春水曉潺潺,
直似長虹曲似環。
流入宮城才咫尺,
便分天上與人間。
魏憫垂眸看着手中聖旨,無聲苦笑,片刻之前她還是踏在禦路上的狀元,只待平步青雲前途無量,猶如天上。而轉瞬之間,她卻成了一個竹城縣令,落入人間。
這可不就是轉眼天上人間麽。
若是換了常人,此等大起大落,怕早就瘋了。
魏憫提着聖旨的手背在身後,搖頭踏過屬于文臣的那道橋出了宮。
……
蔣梧雍對于皇上的安排滿意無比,她甚至都可以想象一個月後竹城傳來喪信,新任縣令因意外死于竹城的消息了。
蔣梧闕忍了又忍,到底還是開口,“母皇,魏憫可是狀元,讓她去竹城是否不妥?”
魏憫乃是一甲榜首的狀元,應授翰林院修撰才是,只有其他進士,按殿試、朝考名次,才授以庶吉士、主事、中書、行人、評事、博士、推官、知州、知縣等職。
如今,新科狀元還未胸系紅花打馬禦前街呢,就被貶到龍潭虎穴做了知縣!
蔣梧雍皺眉,疑惑出聲,“老八,你這是對母皇安排,表示不滿嗎?”
蔣梧闕都想把身下的輪椅扔在她臉上,沒好氣的說道:“自然不敢,我只是——”
“行了,”蔣锟鈞打斷蔣梧闕的話,說道:“魏憫雖有才學,但過于年輕氣盛,不讓她歷練歷練,她都以為只要考中了狀元就是這麽一帆風順了。”
說着蔣锟鈞看向蔣梧闕,“你剛從邊疆回來,朝中諸事繁多,你有空幫太女處理些,別操心這些瑣事。都退下吧。”
蔣梧雍笑呵呵的行禮,“是。”
蔣梧闕哪怕有再多的話在聽到“退下”二字後也只能憋在肚子裏,難得一向帶笑的眼裏沒了任何笑意,拱手低頭,“……是。”
蔣梧闕婉拒殿中省推她出來,而是自己推着輪椅出了禦書房。
遠處無人的廊下站着一道青竹般秀挺的身影,一身銀色勁裝,腰間系着軟鞭,遠遠見蔣梧闕自己出來,立馬迎了過去。
封禹見蔣梧闕臉色極差,有些擔憂的單膝跪在她輪椅邊,手搭在她手背上仰頭看她,“妻主?”
蔣梧闕低頭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不遠處的那條劃分天上人間的內金水河,眼底神色晦澀難明,輕聲說道:“母皇貶魏憫去了竹城……”
封禹一驚,就聽她接着說道:“狀元被貶,在母皇眼裏不過是件不入眼的瑣事!呵,三年一次選拔出的人才都這麽被擠出了京城,這都是小事,那朝堂上還能有什麽大事!”
雖在皇宮內,但蔣梧闕既然敢說這話,就意味着四下無人偷聽。
封禹垂眸,手拿過蔣梧闕青筋畢露的拳,慢慢掰開她攥着的手指,把她掌心舉起貼在自己臉上。
封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蔣梧闕,只能拿一雙漆黑的眼睛認真的看着她,抿了下唇,說道:“末将封家嫡子封禹……若是妻主需要,末将手中這把利劍,願為妻主效勞。”
蔣梧闕聞言一笑,掌根溫柔的摩挲着手下的臉蛋,目光瞭望宮城之外的遠方河山,吐出胸口濁氣,緩緩說道:“且再等等,我想名正言順。”
作者有話要說: 詩來自玉河詩~
小劇場
老八:太女惹我不高興了!
封禹:(提劍)你歇着,讓我來!
魏憫:皇上惹我不高興了!
阿阮:QAQ(我,我要怎麽辦?)
魏憫:……你歇着,都交給妻主來
有讀者說老八身體太弱了,但她腹黑啊,哈哈哈,開個玩笑,別擔心,她會好的,就如同阿阮會說話一樣,一切都會好的~
還有看到大家讨厭皇上和太女,其實我也超級不喜歡她倆,但讓她們再活兩年,以後會好好收拾她們的,一定要解氣才行!
同時魏憫要帶着夫郎刷小地圖啦,等再回來就是大魔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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