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風雪前的平靜

竹城的冬天格外冷, 這點阿阮在來這兒的第一年就深有感觸。

日子過的也快, 掰手指一算, 他和妻主來這兒都快兩年了,今年也是他們在竹城的第二個冬天。

阿阮這兩年身子被魏憫養的很好,極少生病, 平日裏連個頭疼腦熱都沒有。對此, 不小心着涼的二九很是羨慕。

許是這兩天太冷, 二九就凍着了,吃完午飯沒多久, 噴嚏一個接一個。

臨近傍晚,阿阮帶上兜帽披着鬥篷,陪二九去了藥鋪。

天氣雖冷, 街上卻是熱鬧。路旁夜市的攤子已經擺了起來, 各種小吃香氣誘人。

二九看的直流口水,奈何鼻子不通, 什麽味道都聞不到。

阿阮見他一副饞貓的樣子,覺得好笑,擡手點了下他額頭, “道”:

——身子不舒服還惦記着吃。

二九苦着臉, 擡手揉了揉鼻子, 見阿阮把手從袖筒裏拿出來對他比劃,立馬給他把手按了回去,“大人可說了,您要是凍着了, 這個冬天都不許出門。”

阿阮一聽二九提起魏憫,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你家大人喜歡喝豆腦,既然來了,待會兒給她帶碗回去吧。

二九本想說好,但一張口就是一個噴嚏,立馬伸手捂住了嘴。

阿阮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将人直接帶去了藥鋪。

藥鋪裏燒着炭盆,撩開厚布簾子進門,就是一股摻雜着藥味的熱氣撲面而來,比外頭暖和多了。

阿阮進門後,見今日趕巧碰到了有大夫坐堂,忙讓二九過去,讓大夫給他把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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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不太願意,低着頭哼哧道:“就是小病,拿點藥就行了,不看大夫。”

拿藥和讓大夫把脈可不同,有時後者診金比藥費還貴。

阿阮一聽就知道二九在擔心什麽,頓時瞪了他一眼,不容拒絕的擡手“道”:

——聽話。還能少了給你看病的錢不成?

二九被阿阮按着坐在大夫面前,擡起胳膊露出手腕。

大夫手指搭上來,把完脈後,又問了兩句,這才對阿阮笑着說道:“他這的确是小病,吃兩副藥就行了。”

二九仰頭沖阿阮一笑,“我就說我身體不差吧。”

“對了,”二九想起什麽,邊放下袖子邊扭頭對阿阮道:“主君,您要不要讓大夫給您把把脈?兩個人把脈,到時候看看能不能算的便宜些。”

阿阮想說大夫看病從來都是一口價,哪裏會有便宜的事兒,但一想,今天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就順道讓大夫給他也把把脈吧。

不是他身體不舒服,而是想問問他都和妻主成親兩年多了,怎麽肚子就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前幾日姐姐來信,說六六都一歲半了,長得跟魏憫小時候有三分相似,別提多喜人了。

阿阮想看看妻主小時候是什麽模樣,奈何青平縣離竹城太遠,而魏憫作為縣令又不能随意離開,他哪怕再想見到小外甥女,也只能通過信中的只言片語空想。

提起孩子,阿阮手就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肚子。他和魏憫兩人身體都不錯,平日裏那事也沒少做過,怎麽他還沒有身孕呢?

魏憫雖跟他說這事不急,可阿阮從心底裏想要個孩子。

這事阿阮沒當面跟妻主說,只在閑聊時跟二九提過。

阿阮想了想,将手從袖筒裏拿出來,遞到了大夫面前。不管如何,看看也不是壞事。

二九知道自家主君臉皮薄,就在一旁替他問道:“大夫,我家主君成親都兩年了,如今怎麽還沒懷上孩子啊?”

他問的這般直白,惹得阿阮有些臉紅,笑着嗔了他一眼。

二九讨好的吐出舌尖。

大夫見主仆兩人間的氣氛輕松的跟對兒親兄弟一樣,也是一笑。擡手,手指隔着巾帕搭在阿阮的手腕上。

她臉色本來很輕松,但手指摸到阿阮脈搏後,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沉吟片刻。

阿阮見大夫這幅嚴肅模樣,心頓時咯噔一跳,不由斂下臉上的笑意,緊張的抿緊了唇瓣。

二九也是一臉擔憂,兩只手不安的絞在一起,見大夫遲遲不開口,便道:“您別光皺眉啊。”

“你別急,讓我再仔細看看。”大夫眉峰緊皺,又重新把了一次脈,最後收回手啧聲搖頭,“恕我直言,我把了兩遍,結果都是一樣。你這身子,恐怕不容易有孕。”

阿阮聞言眸子一顫,整個人猶如被冰封一樣,僵在了椅子上。

二九驚的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說道:“怎麽可能?我家主君身子那麽好!”

大夫搖頭,說道:“身體好與不好不能只看表面,他這身體以前底子虧的很,這兩年才養的好些。”

說着大夫眉頭皺起,看向阿阮,态度有些猶豫,“這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講,但我覺得你要是知道也不是什麽壞事。”

阿阮深吸一口氣,将發顫的手縮在袖子裏攥緊壓在腿上,微微定了定神,抿唇看向大夫:

——您說吧。

大夫這才道:“你是不容易懷孕,不是說你不能。之前你這小侍也說你都成親兩年了多,你身體這兩年養的還算可以,按理說應該是能懷上孩子的。

所以我覺得這事你可以問問你妻主,許是她刻意避開了所有可能讓你有孕的時間和你行房,不然,你肚子不該兩年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大夫這話說的二九就聽不懂了,結巴道:“您是說,主子是故意不讓主君有孕的?這、這怎麽可能!”

大人那麽疼主君,怎麽可能故意不想讓他有孩子?

阿阮臉色蒼白難看,嘴唇抿的死緊,卻是什麽話都沒說,只是安靜的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神色。

二九看見阿阮這幅樣子,心疼的很,眼眶都紅了,帶着哭腔,有些着急的問大夫,“那您有沒有能讓主君好懷孕的藥啊?”

“有是有,”大夫拿筆開了個藥方,“要是想有孕,先吃些藥調養一下也行。不過我勸你還是從你妻主那裏入手,她若是不與你行房,你吃藥也不頂用。”

與大人行房的事需要看阿阮怎麽做了,二九一個下人說不上什麽話,只能拿上單子跟着學徒去後面抓藥,留下阿阮呆愣的坐在原地。

大夫瞧他一個男子,得知妻主不想讓自己有孕後不但不吵不鬧,反而安靜的不像話,就出聲說道:“這事你大可以回去問問你妻主,知道原因也好對症下藥。”

阿阮聞言勉強扯着嘴角笑笑,卻是搖了搖頭。

他終于想明白,為什麽每月自己來了月事,妻主看着都很高興,還有為什麽每月有那麽幾日,妻主哪怕再想要也都是忍着不碰他。

以前他還納悶過這事呢,現在終于知道了,原來,她是不想讓自己懷孕……

自己身體虧空的厲害,這事他都是今個看了大夫才知道的,那妻主呢,她都不知道這事,為什麽卻不想讓他有孩子?

魏憫不想和他一起生孩子,這事已經讓阿阮覺得難以呼吸了。他問,要是問出什麽不想聽的話,他又該怎麽辦?

阿阮覺得二九說的對,他身子不好,可以先吃藥養養,別的事再慢慢來。

從藥鋪出來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兩人沉默的往衙門方向走,期間二九有好幾次想說話,但看了眼阿阮的臉色,又抱着藥把嘴閉上了。

路到豆腦攤前,二九下意識的看了眼阿阮,見他主動停了下來,才敢小聲問道:“還給大人買嗎?”

聽見聲音阿阮愣怔的側頭,眼神有些茫然的看了眼二九,顯然剛才停下腳步只是他下意識間的習慣。

二九心尖發疼,鼻子都有些酸,他壓住哭腔,又問了一遍,“還給大人買豆腦嗎?”

阿阮抿了抿顏色淺淡的唇,眼神毫無焦距的看着面前熱氣騰騰的豆腦攤,半響兒後才垂眸點頭。

等二九買完豆腦後,阿阮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樣,對他擡手,神色難得嚴肅:

——今天這事,不要跟妻主說,也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在吃藥。

二九雖然不知道阿阮為什麽要這麽做,卻是聽話的點了點頭,說道:“大人要問,我就說這藥是我吃的。”

阿阮點頭默許。

兩人回來時,魏憫正在書房裏看書,阿阮便将豆腦給她提進來。

魏憫聞到了香氣,頓時放下書從書案後面走過來,低頭聞了一下豆腦,笑着撩起衣擺坐在桌子旁,說道:“好香。”

阿阮輕笑,将勺子遞給她。

魏憫沒忙着接勺子,卻是先握住他的手,等摸到阿阮冰一樣的指尖,眉頭就是一皺,說道:“手怎麽這麽涼?”

說着魏憫伸手将阿阮拉過來坐在她腿上,把他的兩只手攏在掌心中湊到嘴邊哈氣,叮囑道:“二九已經凍着了,你這兩日離他遠些,莫要被他染上病氣,你要是不放心他,就讓十八去照顧。”

阿阮姿态溫順的倚在她懷裏,聞言心尖酸疼,眼眶發熱,不由咬着嘴唇,低頭垂下眼眸。

魏憫覺得阿阮今天似乎有些不對勁,說着就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有些蒼白,不由擔憂的擡手,掌心貼在他額頭上,皺眉問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阿阮怕她看出自己的異樣,就将她的手扯下來,搖了搖頭:

——是有點擔心二九。

魏憫聞言哂笑,笑他瞎操心,“他喝兩天藥估計就好了。”

二九看着雖然矮小,可身體底子比阿阮好多了。

她的阿阮,被她細心呵護的養了兩年,這才勉強好些,可大意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阿阮:為什麽不讓我懷孕?

魏憫:不想多個人跟我争你╯^╰

阿阮:……我這妻主,怕是個小心眼_(:зゝ∠)_

——

未來的孩子:我好像被嫌棄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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