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雨夜

馬車前跪着的女人姓安, 名戎。以額頭抵地, 求魏憫為她安家百餘口亡魂做主。

“草民是陳州百姓, 承祖上蒙蔭,家境三代富裕,良田近千畝, 為商為民皆是老實本分之人, ”安戎咬牙攥拳, 紅着眼睛憤恨地說道:“近兩年淮國公侵占陳州土地,今年年初看中我安家千畝良田, 威逼利誘,僅願以百兩白銀收購。”

“我安家不從,卻招來滅門之災, ”風起, 鼓動安戎破爛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她聲音哽咽吐字清晰,帶着滿腔憤恨,“我安家, 從上到下年長年幼, 共一百五十三餘口人……竟于一夜間全被屠殺!安家瞬間血流成河淪為人間地獄, 最後僅剩我與母親兩人被下人拼死護送出來。”

安戎拳頭緊攥身子發抖,堂堂女兒家想起當夜慘狀竟被逼至淚水盛滿眼眶,“淮國公在陳州侵占土地,利用強權官威殺人滅門。草民安戎, 代陳州百姓,求大人為我們做主!”

安戎頭“砰”的一聲磕在地上,聲音清脆響亮以示決心。

安戎叩頭之後直起腰板,兩行熱淚順着臉頰滑落,手背掌心相貼高高舉過頭頂,聲音铿锵有力,“草民相信,大人身為大理寺卿,會為我等百姓做主!”

車內魏憫眉心緊鎖,眼神發沉,沉吟片刻後,說道:“你且随本官入京,這事須告知陛下。”

安戎聞言自然叩謝不已,十八上前将人扶了起來。

因着安家母女加入,二九只能爬入車內,将外面留給三人。

魏憫讓阿阮把她和十八的衣服翻出來,找了兩件給安家母女喬裝換上。

一個時辰後衆人終于到了驿站,十八剛把馬車趕進來,後腳大雨傾盆而至。

十八掏出令牌,驿丞忙出來把人迎接進去,并命人燒熱水做飯,同時為安母找來大夫。

得知安母傷勢無礙,安戎緊皺的眉頭這才稍微松了些。

魏憫雙手背于身後站在門口廊下,視線凝望着遠處雨幕。安戎安頓好母親之後,出來斜站在距離她身後一步遠的地方,态度猶豫,有些欲言又止。

魏憫聽見背後的腳步聲,頭都沒回,就道:“有什麽話,就說吧。”

安戎拱手行禮,眼神閃爍,“不瞞大人,我和母親一路被追殺,我怕……怕她們會找到這裏,連累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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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憫轉身看向安戎,挑眉,頗有興趣的說道:“你之前跪下求我做主的時候,可沒說自己被人追殺。你就不怕你現在說了,我覺得你是個麻煩,把你先處理了嗎?這樣我去京中述職的路上還順帶着讨好了淮國公。”

安戎先是一驚,随後搖頭,沉聲堅信道:“大人不是這樣的人。”

魏憫嗤笑,負手而立,聲音微沉,“你可知淮國公是誰的人?你覺得我區區一個正四品的大理寺卿,能奈太女如何?”

安戎身體一僵瞳孔擴大,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成拳頭,久久沒有言語。

“難不成,朝廷就任由淮國公這樣魚肉百姓,侵占土地!”安戎恍惚茫然的看向魏憫,眼底壓抑住的是滿滿的無助痛苦,大聲質問道:“那我安家一百多口的性命,全都白死了?百姓的命,就那麽賤,那麽不值錢嗎?!”

魏憫不為所動,問她,“如果你到京中發現朝廷跟你想的不一樣,聖上并不能為你做主,你該如何?”

安戎咬牙,眼眶通紅,語氣決絕,“回陳州。”她雙手緊攥,“如果朝廷不能為民做主,那安某願用盡自己的一切辦法,為我安家亡魂,讨回公道!”

魏憫聞言不合時宜的一笑,目光頗為贊賞的看了她一眼,“我以為你會說一頭撞死在聖上面前。”

魏憫轉身看向院中朦胧雨幕,語氣輕松說道:“得知你決心堅定,我便放心了。”

安戎一怔,反應過來之後,看着魏憫的後背喃喃問道:“大人是怕我入京後被收買或是害怕?然後陳州淮國公侵地案不了了之?”

魏憫一笑,“卻是如此。”她若是費力辦事,當事人卻臨陣脫逃放棄了,那她可真就是個笑話了。

安戎垂眸,沉吟半響後,擡頭眼睛定定的看着魏憫,問道:“大人可是真心願為陳州百姓做主?”

魏憫斜眸睨了她一眼,“如果不願意,你怕是不能活着走進驿站。”

安戎聽她這麽保證,沒有任何猶豫,一撩衣擺跪了下來,說道:“草民手裏,帶有陳州被侵占土地的百姓,共同按下的血手印狀紙。本想以此物告禦狀,但我和母親被淮國公派人追殺恐難入京……草民現在想把東西交給您,但求大人平安回京後,将東西交給皇上。”

說着,伸手從中衣裏掏出被保護的很好的狀紙,雙手捧着遞給魏憫。

魏憫只将狀紙拿過來看了一眼,又将東西遞還給了安戎,說道:“這東西你保管好,放心随我進京便是。”她嗤笑一聲,“想殺本官的人怕是不比想殺你的人少。”

安戎茫然,顯然沒聽懂魏憫這話的意思,試探着問道:“大人可是得罪了什麽人?”

魏憫轉頭看向雨幕,選擇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她像是想到什麽,回眸看了安戎一眼,挑眉一笑,“若是兩隊人馬夜中相遇,倒是有熱鬧看了。”

從安戎那裏出去之後,魏憫直接回了房,阿阮剛巧也從竈房回來,便将手裏冒着熱氣的湯遞到她手裏。

魏憫垂眸瞧着眼碗裏散發着刺激味道的,棕黃色的湯汁,微微皺起眉頭,嫌棄到連第二眼都不想再看。

魏憫見阿阮無聲催促她喝姜湯,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沒話找話的轉移他的注意力,問道:“阿阮,你冷不冷?”

說着順手将碗放在桌子上,擡手用指腹貼了貼他衣襟外露出來的半截白皙脖頸。

阿阮低頭扯着自己的袖子,将衣服數給魏憫看。他穿了三件衣服呢,一點都不冷。

魏憫點頭哦了一聲,說道:“我去看會兒書,一會兒吃飯喚我。”

阿阮下意識的點頭,等魏憫走開之後,才看到桌子上那碗半口都沒少的姜湯,頓時無奈搖頭。

今天起風有些冷,阿阮怕大夥吹了風淋到雨,就讓竈房煮了姜湯,每人喝點以防凍着。

十八和二九那裏他都看着喝過了,如今只剩下妻主一個人沒喝。

阿阮端起姜湯,轉身走到床前,将碗朝妻主面前一遞。

魏憫正倚在床柱上垂眸看書,模樣十分認真入迷,像是沒看見身旁站着的阿阮一樣。

阿阮也不催促她,就這麽端着碗。

片刻後,魏憫放下手裏的書,眼神頗為無奈的看了阿阮一眼,“傻,還真就這麽端着?不累嗎。”

阿阮抿唇笑,笑的溫和,笑的魏憫沒脾氣。

魏憫無奈,坐直身子,一手接過碗,一手将阿阮拉進懷裏,仰頭一口氣将姜湯喝完碗朝一旁矮墩上一放,低頭就吻上阿阮的唇。

魏憫将阿阮放倒在懷裏,唇瓣與他相貼,見他像是知道她目的一樣抿緊唇瓣,眼裏不由一笑,伸手輕輕撓他癢癢肉,趁他發笑張嘴時,将嘴裏含着的那口沒咽下的姜湯,借着親吻的姿勢,盡數渡進阿阮嘴裏。

四片柔軟唇瓣相貼擠壓,鼻尖相蹭呼吸交融。

那口姜湯被阿阮吞下,卻又被魏憫纏着舌尖,舌頭在他嘴裏攪拌舔.舐,慢慢奪去姜湯的味道。

氣喘籲籲的一吻結束後,魏憫擡手,掌根捧着阿阮的臉,拇指抹掉他嘴角兩人扯出來的銀絲,聲音低沉帶笑,問他,“甜嗎?”

阿阮被她得逞,吻的眼尾發紅,眸中帶水視線模糊,不由嗔了她一眼,扭頭不願意回答。

魏憫卻不放過他。

阿阮躺在床上,雙腿自然而然的搭在床沿邊,魏憫就擡起一條腿擠進他雙腿之間,手撐在他頭兩側,俯身低聲問他,“喜歡嗎?”

阿阮見她膝蓋上移,某種意味十足,立馬求饒的擡手抵住她欺壓過來的上身,抿唇點頭。

——喜歡,喜歡,喜歡死了。

眼見着馬上就要到了吃晚飯的時辰,現在若是被妻主折騰一頓,他怕是只能吃夜宵了。

魏憫頭埋在阿阮頸窩裏輕笑,嘴唇上下一閉抿住他頸側軟肉,說他,“怎麽這麽老實?”

阿阮有氣無力的看着床帳,有心想說她昨晚折騰的太厲害,他今天還累着呢,但一垂眸看着頸窩裏毛茸茸的腦袋,阿阮眼神不由自主的就軟和了。

阿阮擡手,輕輕摟住魏憫的後背,低頭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

魏憫被阿阮動作刺激到了,本來輕吻他脖子的動作立馬變成吮.吸啃.咬。

脖子處的刺痛微癢感讓阿阮輕嘶一聲,頓時所有的柔情蜜意都疼沒了,擡手輕拍了下魏憫的後背,示意她起來,要吃飯了。

晚飯前魏憫跟阿阮鬧的兇,晚飯後真躺在床上,她倒是手腳老實了。

魏憫将阿阮摟在懷裏,擡手輕拍後背哄他入睡。她手腳規矩的很,神色頗為禁欲正經,跟下午猴.急的恨不得把阿阮就地拆.吃.入腹的模樣完全相反。

阿阮狐疑的看了魏憫一眼,見她輕阖眼皮準備睡了,這才閉上眼睛。

妻主的溫柔,伴着屋頂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沒一會兒阿阮就睡着了。

大概到了深夜時分,屋外的雨依舊沒停,但外面除去雨聲,隐約間還有兵刃交接打殺的聲音。

聽見動靜,魏憫瞬間睜開眼睛,眼底神色一片清明,絲毫沒有剛睡醒時的朦胧混沌。

她擡手給阿阮掖了掖被角,将人摟在懷裏,掌心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怕他後背,絲毫沒有出去看看的打算。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魏憫:(裝可憐)

阿阮:(想給她親親抱抱舉高高~)(*  ̄3)(ε ̄ *)

魏憫:(立馬脫衣服想做壞事)你這是在勾引我!

阿阮:……(懵逼臉)

事後

魏憫:(一臉滿足的回味)

阿阮:(捶床)女人,慣不得!都是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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