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意外

安戎低頭含胸, 被殿中省領進來, 雙膝跪地對着蔣锟鈞行了一個大禮, 将血手印狀紙遞給殿中省,由她轉手交給皇上。

安戎一介草民面見皇上,眼睛是不能直視聖顏的。她頭垂着, 将當初跟魏憫說的話又跟蔣锟鈞說了一遍, 只是側重點更傾向于淮國公以官威在陳州侵地為主。

安戎進宮前, 魏憫曾跟她說過,皇上不會是在意你安家死了多少人, 她在意的只會是淮國公侵了多少地,侵占土地後賦稅又該如何。

如若此事擴大,百姓就會流離失所, 到時候賦稅少, 國庫空虛,危及的可是蔣家的皇權。

淮國公手握兵權, 她要這麽多的地,有那麽多的錢,是打算用來養兵還是拿來種菜?

這種選擇放在蔣锟鈞面前, 作為一個小心眼性子又多疑的帝王, 她看見的只有前者。

果不其然, 蔣锟鈞在看見手裏紙上的衆多手印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陳州土地現在多數都在淮國公手裏,氣的一把攥皺狀紙,臉上肌肉緊繃, 怒道:“淮國公竟背着朕做出這等欺民之事!”

魏憫時機恰好的開口說道:“陛下,淮國公是國公身份,有田不賦,貧民曲輸為累,到時候民窮逃亡,會造成國匮民窮。”

魏憫只提國庫方面,絲毫不說國公侵地恐有不臣之心,省的被人以為她剛回朝就在陛下面前說讒言。

她不說,不代表蔣锟鈞不會想。

蔣锟鈞将狀紙拍在龍椅上,怒道:“大蔣還不知道有多少像淮國公這種人!”

好在大蔣這兩年沒有戰事,否則她在不知道此事的情況下因為戰争加征賦稅,怕是要鬧起民變,到時候皇權不穩。

魏憫擡手說道:“微臣遠離京城這三年,發現一些缙紳地主或官員均是隐田漏稅,像國公這種侵占土地之人不在少數,而她們給朝廷卻只交極少的稅,自己留了更多。”

這就是她包庇之下的士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斂財侵地,壞她國之根本!

蔣锟鈞大怒,眼睛定定的看向魏憫,沉聲說道:“魏卿身為大理寺卿,這事就由你全權負責。給朕查!仔細的查!如果有人對你不利,或者利用官威說話,那你就把朕搬出來,朕給你撐腰!”

邊疆封老前幾日剛來信,說大金這兩年小動作頻頻不斷,恐近幾年會有戰事。現在正是國庫需要錢以防萬一的時候,這群人卻還在侵地斂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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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锟鈞當場讓殿中省研磨,她寫下聖旨,将此事交給魏憫,而對于安戎則是随意安撫了兩句,讓她放心朝廷會為她做主。

魏憫從英武殿出來,再次走到內金水河處,在這條劃分天上人間,彎弓似得河流面前,提着手裏的聖旨駐足片刻,背手垂眸帶笑,擡腳再度踏上這道屬于文臣的橋。

三年前,她剛中狀元,卻領到一封貶谪聖旨,停在內金水河前,想的是回去怎麽跟阿阮說去竹城的事,那時候走的也是這條路。

三年後,她手裏同樣提着一封聖旨,周圍風景與三年前幾乎沒有任何不同,走的依舊是這道橋。

時過境遷物是人相同,不同的僅是心境和聖旨上的內容。

安家母女告完禦狀,淮國公再殺人滅口已經沒了意義,只得收手每日進宮跟陛下哭訴表忠心。

蔣锟鈞如今一見到淮國公就想起來自己國庫空虛的原因,對她可謂是厭惡至極,第二次便不許她進宮,讓她配合魏憫調查侵地案。

淮國公沒有辦法,只能求到太女那裏。

“殿下,救我呀!”淮國公跪在地上,跟蔣梧雍哭訴,“臣怎麽敢有不臣之心?對陛下是,對您也是啊!上次的事全是那個魏憫使的離間計,臣派人是為了殺了安家母女。”

一提到這個正四品的大理寺卿,淮國公就恨得牙癢癢,氣的想一口咬死她,啃她的肉嚼她的骨才解氣!

蔣梧雍也是皺眉,瞥着淮國公,“這事怪你自己,陳州可是全在你的掌控之下,如今從你手下硬生生的走出來兩個大活人,跑到母皇面前告禦狀,你讓孤怎麽辦?”

這次涉及的可是土地國庫,皇上現在正對淮國公厭惡呢,她若是出手相助的太明顯,定會引來懷疑猜忌。

母皇這人太多疑,她定會覺得淮國公的錢都用來支持她了,會想到士族在支持着她這個太女登基,逼她這個皇上退位!

蔣梧雍看淮國公一把年齡的人了還跪在地上跟她哭,覺得心煩,擡手扶起她,冷哼道:“魏憫讓你不好過,孤就讓她也過不舒坦。”

……

魏憫如今好歹是個正四品的大理寺卿,二進的院子對皇上來說太小,但對于住了三年一進院子的幾人來說,已經是個像模像樣的庭院了。

十八之前只買了些許大件家具用品,其餘的就等着阿阮回京後,由他親自挑選些細小的物什擺件布置了。

魏憫這兩日太忙,阿阮就沒讓她陪着,只帶了二九和十八上街買東西。

魏憫在竹城養的那些暗衛,如今都成了魏府裏的侍衛随從雜役,除此之外,又招了些許新傭人進來。

十八平日裏則跟着魏憫,但回京後就暫時跟着阿阮,尤其是他外出時。

二九生平第一次出遠門,就是跟着阿阮來到京城這種大地方。上了街,只覺得街上琳琅滿目的鋪子小攤多到他看不過來,比竹城熱鬧繁榮多了。

他胳膊上挎着籃子,裏面裝的是阿阮剛才從點心鋪子裏挑的糕點,現在正跟着主君去買別的東西。

二九到底年幼,第一次到了這種熱鬧的地方,總是忍不住的左右亂看,好奇的不行。

十八怕二九一不留神走丢了,就牽着他的手,領着他跟在阿阮身後。

阿阮見一旁的攤子上有賣小擺件的,不由來了興趣,轉頭朝二九招手讓他跟上來。

賣小擺件的鋪子,旁邊正好是家涼茶鋪子,鋪子用四根木棍撐起來一個不大不小的遮陽棚。

阿阮就站在那根靠近擺件鋪子的木棍下。

那根棍子早不斷晚不斷,就在阿阮回頭的時候“咔嚓”一聲,從腰部斷成兩截。

木棍要是這麽砸下來,正好砸到阿阮的後腦勺。

十八擡頭時,剛好看見這一幕,吓得魂都沒了,立馬出手去拉阿阮的胳膊。

“主君!”

“小心!”

兩道不同的聲音響起,一女一男。

十八手先拉到阿阮的胳膊,正打算把他往一旁拉扯躲過掉下來的木棍,但下一瞬,不知道從哪裏突然竄出來一個身影撲過來。

不偏不倚,正巧撲在阿阮背上,将他壓的身子前傾往前摔。

十八反應極快,忙半蹲下來扶着阿阮的兩條胳膊肘撐住他上半身,避免額頭磕在地上,但由于腿被身後的人壓住,阿阮膝蓋就這麽硬生生的往地上一跪,疼的他咬唇一聲悶哼。

與此同時,撲在阿阮身上的人,木棍砸下來,剛好也砸在他的小腿肚子上。

這一幕太過于突然,二九吓愣了,反應過來後忙跑過來,一把推開壓在阿阮身上的人,籃子放到一旁,半跪下來,扶着他的胳膊,急忙問道:“主君您有沒有磕到哪裏啊?”

阿阮坐在地上,緊抿顏色淺淡的唇,疼的皺眉。膝蓋火辣辣的疼,怕是磕破皮出血了。

夏季衣衫材質本就單薄,這麽一跪,地上的碎石塊一磕,不破才怪。

木棍斷掉涼棚倒塌,不論是棚裏喝茶的還是棚外街上走動的行人,皆是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指指點點的圍在附近看熱鬧。

二九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掀阿阮的衣裙看他膝蓋,但他看主君手一直放在腿上,就知道怕是出血了。

“你這人怎麽回事?”二九扭頭語氣不善的質問剛才撲上來的人,“故意的是嗎?”

他在一旁看的清楚,木棍斷裂時,十八反應很快,基本都已經把主君拉到一旁了,若不是這人猛的撲上來,硬扯着主君,他也不會這麽跪在地上。

撲過來的是個眼睛修長,長相清隽好看的男子,模樣單從側面看,竟跟阿阮有那麽幾分相似。

二九瞥見他的側臉,頓時一愣。

男子身上還挎着包袱,被二九一吼,頓時滿臉歉意的低頭道歉,小聲說道:“我以為他躲不過去,這才撲過來的,對不起。”

二九剛才那話氣勢咄咄逼人,男子卻态度溫和柔聲細語,對比之下就引得路人不滿了。

不知道人群裏誰先出的聲,“呦,人家好心幫忙,卻被你當成驢肝肺,不感謝就算了如今還來怪別人,可有你這種不講道理仗勢欺人的奴才?”

“對呀。我看你家主君沒事,人男子的腳卻崴傷了。”

被人這麽一說,衆人才看到男子手一直放在腳踝處。

二九見男子眉眼低垂,沉默不語,更覺得他和主君有些像,頓時心裏警鈴大作,有些懷疑這個巧合,莫名對他不喜。

阿阮也是皺眉,但見衆人指指點點的,就擡手扯了扯二九的衣袖,微微搖搖頭:

——他也是無意,你帶他去醫館吧。

十八一直沒說話,只是擡頭看了眼那根斷掉的木棍,上面斷處裂口一半參差一半整齊,不像是自己腐朽斷掉,倒像是被人提前弄斷了一半。

十八若有所思,又扭頭去看周圍指指點點的人群,視線掃了一圈,又仔細聽了一遍,沒再聽到剛才先出口的那兩道聲音。

按理說,這種為男子出頭的人,定然會先站出來才是,而不該說完話就走了。

十八再揉着腳踝垂眸不語神色委屈自責的男子,又看了眼被氣到大口喘粗氣的二九,頓時有了主意,說道:“公子為救我們主君受傷,我等感激不盡。如若公子不嫌棄,不如跟我們一起回去包紮?”

二九聞言眼睛睜大,瞪着十八。

十八朝他眨巴眼睛,示意他別急,先別忙着生氣。

二九哼的一聲鼓起臉頰,将地上的籃子拿起來塞十八懷裏,彎腰背對着阿阮蹲下,說道:“我先背主君回去。”

二九人小力氣大,背起一個清瘦的阿阮自然不是問題,他走之前瞪了十八一眼,咬牙說道:“不許用手碰他!”

阿阮怕二九氣壞了身子,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示意他別委屈,十八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她這麽做一定有原因。

十八沖他眨眼睛的時候,二九就知道了,只是看見這個男子長得像主君,讓他從心底覺得不舒坦!

兩人走後,十八才收回目光,擡手食指揉了揉鼻尖,半蹲下來朝地上男子一笑,說道:“在下作為一個有夫之婦,不好背你,我找個人帶你回去。”

男子自然點頭,溫聲道謝。

十八想起什麽,問男子,“你叫什麽?”

男子垂眸,說道:“王白月。”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十八:那你是不是有個弟弟叫王白雲呀?(碧雲)

碧月:!!!

碧雲:我還沒出場,你怎麽知道的?

魏憫:(微笑)因為你下場比你哥哥慘

放心,我是親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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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之解戰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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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一點都不嫌棄他滿手鮮血不懂情調,還一路将他捧到了君後

蔣梧闕:我之所以必須坐上那個位子,是怕新帝登基,你會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只要我活着,就會護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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