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撐腰

魏憫在剛得知淮國公侵地案的時候, 就提前做了賦稅計劃, 期間私下還找蔣梧闕一同讨論過實行後的種種可能。

如今, 皇上讓魏憫交個計劃,三日後,她就把折子遞了上去。

魏憫的法子簡單又麻煩, 她提出重新清丈土地。

魏憫的提議在朝上遭到左相等人的反對, 她們認為此舉乃是下策, 費人費力不說,還并不能真正解決民間賦稅不均的問題。

魏憫條理清晰的跟蔣锟鈞列舉了此法實施後的好處, 清丈田畝後,貴族、缙紳地主不能再隐田漏稅,到時候朝廷能夠比較全面準确地掌握全國的額田, 有利于賦稅。

蔣锟鈞被魏憫說的蠢蠢欲動, 有心想用她的法子,但左相等人又持反對态度, 于是她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讓魏憫在朝堂之上立下保證,如果此舉不能取得效果, 日後不許再提丈量土地之事。

這個保證對左相等人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更沒有什麽實際好處, 但難就難在,這是皇上顧忌她們臉面給的臺階,如果她們不踏上去,那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魏憫知道僅靠清丈田畝還不能徹底改變賦役不均和胥吏盤剝問題, 如果不進一步改革賦稅制度,就無法保證國庫的穩定增長,将會有更多的貧民傾家蕩産,不利于社會的安定。

賦役改革是一個十分棘手的事情,一旦過多觸犯權宦士族的利益,弄不好就會引起強烈的反對,到時候蔣锟鈞偏向士族,那自己的所有心血就會前功盡棄。

好就好在,兩年後,全國土地丈量完畢,額田比三年前多出百萬餘頃。額田增加意味着賦稅增加,恰好能彌補國庫空虛問題。

第一年時,蔣锟鈞就已經略微看到此舉帶來的切實好處,心中大喜,同時因劉瘟被人揭發貪污國庫銀兩秋後處死,她便封魏憫為戶部尚書,許她繼續推行賦稅改革。

魏憫此後又簡化了賦役的項目和征收手續,使賦役合一。

這一系列改革見效并非一時半會能看到的,但清丈土地和改革的緩慢見效,讓國庫存銀存糧大幅度增加,達到蔣锟鈞登基以來的最高。

第三年春,蔣锟鈞說魏憫公務熟稔,調度有當,特調政事堂,任參知政事。

參知政事,自古以來有副相之稱。

魏憫回京,滿打滿算不過才三年,卻從正四品的大理寺卿,一路升至正二品的參知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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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皇上特賜一座四進四出的大庭院,賞賜良田多畝,以示帝寵。

阿阮從去年剛換的三進院子搬到新宅子時還有些嫌折騰,但等看到對面住的是誰之後,頓時沒了任何怨言。

八殿下蔣梧闕,就住在魏參政的對面。

封禹送的那塊小葉紫檀的牌匾自然随着主人一起挪到新魏府,由十八親自指揮着人挂上去。

十八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做事也格外有幹勁。

她和二九這三年來存了不少錢,正準備把他在竹城的爹爹和妹妹接來京城,屋子已經買好,就等着人過來,好辦她和二九的事了。

一年前,阿阮得知兩人在一起後,跟魏憫商量了一下,将剛來京城時住的那套二進二出的院子買下來,作為禮物送給了小兩口。

二九捧着地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感動之餘差點說出‘以後不出嫁人,就留在主君身邊伺候他一輩子’這種話,吓得十八忙拉他一把,止住他未出口的話。

她和二九都是大人和主君的人,哪怕成親了,以後也還是要住在魏府裏伺候的。那院子不過是給爹爹和妹妹住,她和二九偶爾回去一趟罷了。

十八覺得京城書院更好,有利于二九他妹妹念書,就和他商量把人接過來。見二九點頭後,十八立馬派人去把兩人接過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得等老丈人過來二九才願意嫁給她。

二九說他娘不在了,爹爹費力把他拉扯大不容易,如今要嫁人,怎麽都得他老人家親自看着。

十八盯着二九,都盯三年了,親眼看着她的小矮個這幾年個頭拔高了些,模樣越長越好看,內心早就有些忍不住了。

這段日子,十八除卻接老丈人的事,也很忙碌。

魏憫升為參政又喬遷新居,雙喜臨門,前來送禮的人數不勝數。

十八盤點了下各府邸送來的禮物,等看到站在一側模樣含羞帶臊的兩個美人後,眉梢微挑。

十八拿起一旁的禮單,掃了一眼才發現這兩位是淮國公送來的。

老淮國公處死後,國公之位由其嫡長女繼承。新淮國公記恨大人處死她母親,削了國公的權,覺得大人是踩着她娘的屍體才得來今天的位置,心裏一直和她不對付。

可她一個沒什麽實權的國公,再怎麽跳腳都不被大人看在眼裏。

大人三年來,身邊只有一個主君,她寵夫之名京中盡知,淮國公明知如此,還送了兩個美人過來,估計就是想故意送來惡心她的。

國公送的禮物,而且送的還是活色生香的美人,沒有退回去的道理。十八只能合上禮單,讓人把兩位公子領去後院。

兩人被領走的時候,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悅,覺得自己以後說不定能做個側侍。

不說魏參政模樣好看本就是京中男子的心上之人,就說她那不可限量的前途,也是誘人心弦的很。

魏主君不過是個啞巴,還是個不能生的啞巴,魏大人再寵他又有什麽用?以後他們有了孩子,到時候父憑女貴,還怕那位置不是他的?

兩位公子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年齡,心機稚.嫩的很,有什麽想法多數都顯示在眼裏,還沒學會掩藏,哪裏瞞得過十八?

十八見兩人對去後院滿懷期待內心雀躍無比,不由搖頭撇嘴,嗤道:“還是太年輕。”

領他們過去的小侍,見身後兩位公子走路帶風,眉眼間皆是滿滿笑意,心裏納悶不已,不過是送去後院幹活的,有什麽好高興的?

魏府的後院不同于別府,裏面住的不是什麽側侍美人,而是一堆兒幹粗活的雜役。

……

阿阮端茶走進書房的時候,魏憫正坐在書案後面閉着眼睛眉頭緊皺,手肘撐在椅子把手上,指腹掐着眉心。

阿阮放輕腳步,将盤子輕輕放在桌角,走到魏憫身後站住,擡手給她揉按太陽穴。

魏憫低聲喚了句“阿阮”後,就将身體放松的倚靠在椅背上,輕阖眼皮。

外人只看得見魏憫這兩年升官如飲水般簡單快速的很,卻不知道她私底下有多辛苦,尤其是這兩年,更是點燈熬油疲憊不堪。

阿阮心疼妻主,特意跟府裏的大夫學了按摩手法,等魏憫累了,他就走過來給她揉揉捏捏緩解疲勞,讓她放松片刻。

阿阮按了一會兒後,魏憫擡手握住他的手指,緩緩睜開眸子,聲音透着疲憊無力,說道:“行了阿阮,你歇會兒吧,別累着了。”

阿阮搖頭,示意自己不累。

魏憫微微坐直身子,拉着阿阮的手,将人拉到身側,擡手攬住他的腰,讓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阿阮倚在魏憫懷裏,擡手指尖輕撫她眼底的那抹青色,心疼的抿唇。

魏憫順勢親了親阿阮的指尖,下巴擱在他頭頂閉上眼睛,半響兒後才啞聲說道:“阿阮,夫子怕是撐不過今年了。”

魏憫口中的夫子是衛夫子,是魏憫在青平縣落羽書院念書時,拿她當親女兒對待的人,阿阮還記得兩人成親時,夫子送的那籃子雞蛋。

阿阮聞言不由直起腰,擔憂的“問”道:

——上次不是送大夫過去了嗎?

阿阮看魏憫倚在椅背上神色灰敗,眸子輕顫,呼吸微頓,色澤淺淡的唇瓣難以置信的張開,擡起發抖的手,小心翼翼的“問”道:

——可是……沒有效果?

魏憫無力的閉眼點頭,夫子在回信中跟她說已經大有起色不必擔心,可大夫來信卻道只能保證病情不惡化,至于能撐多久就看個人了……

這麽些年,她和夫子之間的信就沒斷過。她所做的事情,夫子都知道,甚至有時候會提出些許不一樣的見解。

蔣梧闕有時候看到信中建議,都會吃驚不已,她直言落羽書院裏的衛夫子,不該屈居于一個小縣,留在一個小書院裏,只當一個教書夫子。

同時也明白當年的魏憫為什麽能三元及第,除卻她自身聰慧外,她還有一個好老師。

魏憫跟衛夫子的關系一直很好,感情也深,正是如此,在得知夫子重病時,魏憫才會有種無力感。

錢寄了,京中的好大夫也送過去了,可依舊沒什麽起色。

阿阮現在知道為什麽妻主神色挫敗了。

魏憫摟緊懷裏的阿阮,不知道想起什麽,擡手扯了扯他的衣服,又探進袖子裏摸了摸他的手腕,等覺得到處都是熱乎乎的之後才松了一口氣,擡頭看着阿阮的眼睛沒頭沒尾的說道:“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淘氣。”

阿阮知道魏憫的意思,不由紅了眼尾。

魏憫手掌輕撫阿阮的背,說道:“等忙完朝中的事,最遲秋季,我想回一趟青平縣。夫子沒有女兒,就一個兒子。若是……”

魏憫輕阖眼皮,頓了一下說道:“老師走後,到時候只剩下師公一人,我這個做參政的學生,要回去為他們父子倆撐腰。”

孤兒寡夫,家裏沒了女人,莫要被人看輕欺負了。

阿阮點頭,擡手道:

——出來六七年,也該回去一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又加更了一章(/▽╲)

至于重點(你們懂得),我這周有事,忙着存稿實在來不及補了,等我下周回來,能補得一定在老地方補回來,愛你們呀~(*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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