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罪名已定的缪裘卓已不再想着翻案,只得伏低做小,全心全意的當二十四孝好老公和好爸爸。而鑒于他的表現,也請了假一直待在醫院裏照顧女兒,季岚終于緩和了一些神色,有了分擔,肩膀上的壓力也輕了一些。

一周後。

缪裘卓一手捧着寶貝女兒的手,一手拿着指甲剪給她剪指甲,動作很穩很小心,每一個剪完後都是完美的弧形,他心中滿意的點了點頭,放下後把手伸到女兒眼前道:“另外一只。”

缪以秋半躺着看電視,懶洋洋的動了一下,把另外一只爪子伸了過去,眼睛都沒離開電視機屏幕。她聽過這麽一句話,當一個人餓的不行了的時候,再難吃的東西,都覺得好吃,沒想到當一個人無聊透頂的時候,居然連越劇都看的進去。不是說越劇不好,只不過她以前文化修養不夠,一向靜不下心來看這些東西,而現在她已經目不轉睛的看了快一個小時了,雖然對這個劇情越看越生氣。

缪裘卓低着頭,指甲剪咔嚓咔擦的聲音不斷響起,他剪完後還用锉刀锉了锉:“回頭的得說說你媽了,怎麽指甲長這麽長都不給你剪呢?昨天晚上把自己給抓傷了吧。”說罷他按着缪以秋的左臉看了看她昨晚自己抓出來的傷痕,起碼有四厘米,現在已經不流血了,也塗了藥膏,但還是能看出被刮的挺嚴重的。

“我說你的指甲也挺軟的,怎麽那麽鋒利呢?還好醫生說不會留疤。”

缪以秋繼續看着電視裏的咿咿呀呀:“爸爸你覺得紙鋒利嗎?”

缪裘卓把剪下來的指甲扔到了垃圾桶,樂了:“怎麽,你還被紙割傷過?”

“當然了,”缪以秋原來是半躺的,現在改成了半坐着,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還挺累:“每個學期開學的時候,發下來的書可鋒利了,一不小心就要被劃傷了。”

“那以後可要小心點了。”缪裘卓說完後沉默了一瞬,用一種小心翼翼的口吻問道:“你想回學校上課嗎?”

“上課?還好吧,沒什麽太大的想法。”

缪裘卓被他的寶貝女兒噎了一下,這跟他設想的回答不太一樣啊,不過還是壓低了聲音道:“你這話可不能讓你媽聽見,怎麽着咱們也的做個熱愛學習的好孩子吧。”

“哦。”缪以秋對缪裘卓的自欺欺人不發表任何看法,連回答都極為敷衍,可是他卻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一樣,想要竭盡全力吸引女兒的注意力,視線轉到了她一直盯着的電視屏幕上:“怎麽不換個臺,你聽得懂裏面唱什麽嗎?”

“其實聽不太懂。”缪以秋終于把目光轉到了她爹的臉上:“但是我知道它叫什麽名字?”

“哦,”缪裘卓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叫什麽?”

缪裘卓對待女兒的态度跟季岚不一樣,季岚從缪以秋醒來之後,就把她當成了一個脆弱的玻璃娃娃,不能吹風,不能看太久電視,只要是醒着的,一定得在自己的視線裏,連上洗手間都要小心翼翼的跟着,即使兩人相處一室,她都怕隔得太遠女兒自己走路都會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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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相比起來,缪以秋還是更喜歡和她爹一起相處,盡管他老是找話題跟她說話,但起碼不會一直讓她有一種自己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感覺。

“碧玉簪。”

缪裘卓驚訝了,沒想到她真的知道:“那你知道它演的什麽嗎?”

“大概知道,”缪以秋一點都沒有自己懂得太多壓力會很大的想法,認真道:“講的是封建社會時期,一個男子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妻子,妻子委曲求全卻又不得不原諒的故事。”

說實話,缪裘卓根本就不知道這部戲講的什麽,他只是看女兒看的一本正經的樣子想逗逗她,沒想到還真聽到了一個回答,形容詞還挺多。等到他在女兒睡覺之後抽了兩天的時間靜音看完了所有的曲目,發現女兒居然描述的還挺恰當,盡管感覺有什麽不對的樣子。

又過了幾天,缪裘卓帶了一個年輕的男子進了507病房,對着她說道道:“以秋,這是鄭叔叔,跟鄭叔叔問好。”

這個年輕男子缪以秋沒有見過,不過她以為是爸爸單位裏面的同事,本着要給自家爹長臉的想法,她乖巧的打招呼:“鄭叔叔上午好。”

鄭博在她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以秋你好。”

缪以秋打量着他,這位鄭叔叔無疑是生活很精致的人,他穿着齊膝的黑色風衣,版型簡單大方,坐下的時候西裝褲上一絲褶皺都沒有,皮鞋也擦的锃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寬邊眼鏡,文質彬彬,一副學者派頭,簡直是沒有一個地方不講究的。

“哇。”她感嘆了一聲。

鄭博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詞,他笑的很溫和,明明看上去并不是平易近人的樣子,一笑起來立刻讓人打破了剛剛的想法,沖散了那第一次相見帶來的陌生隔閡。

“怎麽了,叔叔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嗎?”說罷還在自己身上不斷的觀察着。

缪以秋連忙攔住了他準備站起來的動作:“沒有沒有,只是感覺叔叔你跟我見過的其他人不一樣。”

其實像這位鄭叔叔的打扮在後世挺常見的,除了那副金絲眼鏡。可是誰讓她現在待在醫院裏,見到最多的除了醫生護士就是病人了呢?爸爸媽媽不算。

鄭博顯得很好奇的樣子:“哪裏不一樣?”

可是缪以秋并沒有回答他,問道:“你是爸爸的同事嗎?”

鄭博看了一眼從進來起除了介紹後就沒有再說過話的缪裘卓,這也是他們事先約定好的,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缪以秋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安靜下來不再說話,根本就沒有要回答那個問題的想法,鄭博也不再追着缪以秋要答案,而是挑話題道:“今天是以秋住院的第一個月對不對?”

“我其實記不清我住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一個月。”

“但是不管有沒有一個月,待在醫院裏總是不好過的。”鄭博好像對此很感同身受。

缪以秋心有戚戚的點點頭:“是啊,而且我除了十二天前到花園裏去過一次,我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了。”

記不清楚自己住院到底多久,上一次去花園是十二天前倒是記得清清楚楚,鄭博雙手合十輕輕的拍了一下手,聲音剛好達到能夠吸引缪以秋的注意力。

“我剛剛進來的時候,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件事,你爸爸也同意了的,那就是今天可以答應以秋的三個要求,是任何要求。”

怎麽感覺跟哄孩子似的,缪以秋黑線,不過還是打起了一點精神确認了一下:“什麽要求都可以嗎?”

“什麽要求都可以,但是,只有三個,所以要好好選擇,有沒有什麽最想吃的東西?有沒有最想玩的地方或是最愛看的動畫片?什麽都可以。”

缪以秋把所有的話都聽進去了,她看着面前鄭叔叔認真的樣子,決定也認真一點,她以為自己會回答的很快,可是居然說不出自己想要什麽來,想要馬上脫離毒瘾?這個神都幫不了她;想要立刻出院,說真的,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在醫院裏是為了她好,沒有醫院的鎮痛手段和治療措施,她自己肯定挨不過去;回學校上課?她還真沒如此好學的迫切心情。

“第一個,我想吃媽媽做的糯米圓子;第二個,想可以去醫院樓下的花園裏走一走,如果能夠經常去就更好了;第三個,第三個。”缪以秋抓頭撓耳的想了好一會兒:“我想換一個游戲多一點的游戲機,俄羅斯方塊我都玩膩了。”

鄭博聽完後有些意外:“就這些?”

缪以秋點了點頭:“就這些。”

“好,那鄭叔叔答應你,你的這些要求,全部都可以實現。”

“謝謝鄭叔叔。”缪以秋看上去有些高興,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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