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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裘卓看着蔣盛的樣子,心裏也有些傷感,半響後他才道:“其實這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以秋剛剛救回來的時候,她不僅染上了毒瘾,還有腦震蕩,高燒之下說着胡話,認不出我和季岚,心心念念想着的只有打針那麽一件事。”說起這些,缪裘卓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個長久的噩夢,兩個月快過去了,睜開眼睛,回頭想想,一切都恍然隔世一般:“那個時候,我看着那一幕,就想着我的女兒,我的家庭,還有我整個人,都已經完了。”
“所以,現在不過是調到L市去,以秋她還能對着我叫爸爸,我就不能強求更多了。”他接着開玩笑般道:“而且我以後又不是永遠不回K市了,說不定以後,我們還能聯合執法呢?”
蔣盛樂了:“我在單位裏幹了十幾年,還從來沒聽過和L市聯合執法的,你驢我呢?”不過他想了想,說道:“不過調走也好,以秋的檔案雖然已經封存了,單位裏的人也不會當着你的面提起,但是背後免不了議論,你待着心裏也不舒坦。還有,我接下來的話雖然難聽,但是我還是跟你說說。”
“以秋這種陰差陽錯戒毒的過程不可複制,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可能世上就這麽一例。她看着恢複的不錯,但是存有後患,只能希望她永遠不要想起來。還有你和季岚還是要定期帶她去體檢,好好照顧她的身體。”這些缪裘卓未必不知道,但是他還是絮絮叨叨的吩咐,一點都不符合他平時不茍言笑、言簡意赅的工作态度。
缪裘卓點了點頭:“你放心,這一切我都有數。”
說着蔣盛又猶豫了一下,對着他問道:“家裏的經濟情況還緊張嗎?要是有什麽困難,直接說?”
缪裘卓道:“還過得去,而且,真困難也得我家把房子賣了再來開口。”他看着蔣盛不贊同的目光:“不是還沒到那一步嗎?”擡手看了一眼時間準備離開:“你放心吧,真有事我不會客氣的。”
蔣盛最後對着他的背影喊道:“你什麽搬家說一聲,我們去幫你。”
缪裘卓沒有回答,但是舉起雙手在頭頂搖了搖,比了個我知道的姿勢。
兩周後搬家那天,缪以秋看着上次出院時來幫忙過的叔叔阿姨們再一次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不是幾乎,是每一個人都到她面前笑着都她幾句,而缪裘卓看着他們單元樓下停着的小型客貨車,赫了一聲之後問道:“這是那裏找來的貨車,就這麽一輛車,就可以把所有的東西都裝的差不多了。”
徐浩然嘿嘿的笑着出來領功:“這不是考慮到一些大件,小車不好裝嗎?”
其實要收拾的東西已經收拾出來了,一些不帶走的家具桌子上也都蓋上白布防塵,王盼盼抱起了缪以秋,和她一起坐在唯一沒有蓋上布的沙發上,摸了摸她的臉,看着她靈動的大眼睛:“以秋,以後要跟爸爸媽媽去L市了,你開不開心?”
缪以秋看着面前紮着馬尾爽朗的年輕女子,她雖然問了這個問題,但是還能讓人感受到她語氣裏的難過和不舍。因為年輕,所以感性,因為年輕,所以更加經不起分別。
缪以秋看着她的臉,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她想了想,從口袋了拿出了之前原修過來時送給她的一塊牛軋糖遞到了王盼盼的面前:“你以後來L市的話,我可以請你吃柚子,不喜歡吃柚子的話桃子和石榴都可以。”她頓了一下,加了一句:“因為我爸爸說L市後院的園子裏種了果樹,所以這些東西管夠。”
王盼盼接過了牛軋糖,不過她并沒有吃,只是捏在手心裏,疑惑的問:“那些果樹都要你們自己打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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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吧。”
“我怎麽不知道副隊還會種果樹,總不能讓嫂子來吧?”
缪以秋一言難盡的看着王盼盼:“如果每樣只有幾棵,打理起來應該不難吧。”
“哦,”王盼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還以為每樣好幾畝呢?只是聽說副隊借調,沒聽說他準備種樹去,還以為自己搞錯了。”
缪以秋拒絕和她繼續交談下去。
單元樓下聽了那麽一輛貨車,還有幾個人搬上忙下的,一看就是要搬家,有幾戶人家聽到動靜打開防盜門探頭探腦,對面的青年女子聽到了響動也開門出來,喊住剛剛走過的季岚問道:“你們這是要搬家啊?”
季岚停下來腳步,對着她道:“是啊。”
青年女子有些意外,她伸手把跟着她一起探頭往外看的兒子塞了回去,又問:“好端端的,怎麽想起要搬家了?不會是……”她的眼睛往缪家的屋內探了探,好像在越過她看着看着什麽一樣,那句話并沒有說完,但是換了任何一個人來,都能聽出她話裏的言外之意。
季岚沒有丈夫的好脾氣,她現在所有的耐心,都放在了照顧女兒這麽一件事上,她冷着臉,平淡的對着面前的青年女子說道:“還不是因為,我們家老缪每天風裏來,雨裏去的在外維護安寧,可是關于我們女兒的流言卻滿天飛,我可不想以後她一遍遍的去解釋她有沒有吸毒一類的話。孩子還小,經不住別人嘴碎。”
嘴碎的青年女子頓時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惱,冷哼了一聲道:“我們家又沒有吸毒的,你家缪裘卓維護的安寧跟我們家也沒關系啊,這麽急匆匆的搬走,說不定流言是真的呢?”
“所以啊,有時候想想真是不值,”季岚擡高了聲音對着樓下探頭往下看的兩個人說道,其中一個是她以前單位裏的同事,另外一個是好心不會做事的王奶奶:“還不如一走了之,落得耳朵清靜,你們說對不對?”
兩個往下探的腦袋一同縮了回去,對面的門也砰的一聲關起。
屋裏,徐浩然小心的戳了錯缪裘卓的腰,問道:“我以前也沒有發現,嫂子有這麽一面啊,還有師父,你什麽時候升格成老缪了,我所知道的稱呼為老的,年紀都是五十歲往上的。”
“季岚愛怎麽叫就怎麽叫呗,”缪裘卓苦笑的搖搖頭:“還有,這就是護崽的母親。”
客廳內沙發上帶着耳機聽着音樂的缪以秋剛剛把耳機摘下來,就聽到了這麽一句話,頓時反駁道:“我才不是崽呢?”
兩個人一驚,缪裘卓的心更是劇烈跳動起來,他轉頭看着女兒,她手上還拿着耳機,看樣子才摘下來,心還懸在半空中:“你不是我跟你媽的崽還是什麽?”
“話是這麽說沒錯,”缪以秋一臉糾結:“可是這不是形容動物的嗎?”
缪裘卓對着王盼盼比了一個眼神,王盼盼對着缪以秋說道:“我們再去看看房間裏還有什麽沒收拾的好嗎?”
缪以秋無所謂的跟着她過去了,缪裘卓和徐浩然才同時松了口氣:“對不起啊師父,我不該當着孩子的面說這些的。”
“誰知道呢?剛剛聽歌不是聽得好好的嗎?”
最後所有的東西都搬完了,缪裘卓和季岚兩人最後看了一眼他們住了十多年,從原本溫馨到現在變得空蕩蕩的家,一個個拉斷電閘,反鎖了大門,轉身離開。
關上門的時刻是傷感的,但是一路上的氣氛還算輕松,最後缪以秋下車站前L市的房子面前時,哇了一聲:“好漂亮的房子。”
說真的,缪以秋不論是上輩子明亮的江景房或是別墅還是這輩子K市的那種老式商品房,也算都住過了,但是還是第一次準備住這種看去頗有特色的房子。
地段看上去不是在市中心,但是周圍的住戶也很多,規劃的很整齊,應該不會很偏。房子的整個外牆都刷成了粉藍色,更讓人驚訝的是,周圍所有的住戶,房子的外面都是塗了純色的,有些是鵝黃、還有些是粉色和綠色,看上去簡直是一片彩色的小區。
而他們家房子後面圍着圍牆,如果真的有種果樹的園子的話,那的确不是很大。房子很高,應該有兩層,最上面蓋着的是灰色的瓦,一打開大門走進去,到了室內,缪以秋就摸了摸門還有窗沿,踩了踩腳下的門檻,道:“這些都是木頭,窗戶上還雕着花和鳥!”
她眼睛亮晶晶的站在季岚面前,指着雕刻精致的窗沿問道:“媽媽,那些是古董嗎?”
Y省本來就是一個多民族融合的省份,各式各樣的建築大家都見了不少,眼前的這種的确有特色但并不特殊,沒想到缪以秋看上去那麽喜歡。王盼盼拿着一個箱子走進來,對着季岚問:“嫂子,以秋的房間在哪裏。”
一看她手上捧着的箱子,裝的應該是她的毛絨玩具,因為即使蓋子是蓋着的,可能是因為裝了太多,還是有一只兔子的耳朵沒有塞進去,露在了箱子外面。
“在樓上靠南的第一間,我來吧。”季岚伸手過去接,還順勢回答了缪以秋的問題:“要真是古董,還輪得到你見,媽媽早把它拆下來存起來給你當嫁妝了。”
缪以秋黑線,覺得她媽想的夠遠的,不過想想也是,這房子雖然看上去有些年頭的,但也應該是近幾十年建的。
大家看着她東看看,西摸摸,還望着頭頂木質的天花板發呆,頭頂的天花板塗了桐油,又過了那麽多年,而缪裘卓兩周前剛剛來整理過,顯得幹淨又明亮。她一直盯着頭頂的那盞燈看,徐浩然見狀笑了一下:“看來以秋很喜歡這裏。”
缪裘卓見了也道:“她喜歡就好,我還怕她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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