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高考完走出考場的那天，趙念歌心裏空落落的，像剛從牢裏放出來那樣，恍如隔世。她沒有激動也沒有遺憾，只是發愣，那麽重要的三年，那麽重要的高考，就在這簡單的兩天裏，簡單地結束了，徹底結束了。她一個人在路上走着，像往常那樣拿着飯盒打算去食堂打飯。

“趙念歌，都考完了還吃食堂的飯呢！校門都随便進出了，趕緊的，跟着我走，哥請你吃一頓好的！”

“念歌，老，老師讓我轉告你，說你爸，你爸在校門口等着接你回去。”

班長急沖沖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喘着說話。趙念歌立馬拔腿就跑，兩秒後又轉回來說了聲謝謝，而後撒腿往校門跑去，跟百米沖刺一樣。陳風聲忍不住感嘆，平時看她體測都沒這麽拼呢。不過，他還想請她吃頓飯，多說兩句呢，怎麽就那麽湊巧呢？

趙念歌沖出校門，在一大堆等待着的家長中尋找父親的身影。她不是第一個高考完出來的人，也沒有人采訪她，找人是好找的。

“妹，在這兒！”

她的父親在朝她招手，趙念歌跑過去，被他緊緊地摟在了懷裏，很用力。趙念歌哭了，看着很久不見父親哭了。趙父眼也濕濕的，擦了擦女兒眼睛裏的淚珠，對她說“辛苦了”。

是啊，辛苦了，大家都辛苦地考完了。

晚上吃完飯，趙念歌一家人在院子裏乘涼。農村的小院還算寬闊，栽種着的葡萄藤底下很陰涼。趙念歌看着藤上綠葡萄很眼饞，只是想到它成熟了以後的味道就覺得牙酸。趙父是特意請假回來的，高興得在院子裏擺了一張桌子，一碟花生米，一點小酒。他要喝兩口，順便跟女兒多說說話。

“爸，等成績出來以後，我想報師範，我想選化學專業。”

趙父有些驚訝，然後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慈愛地笑着。

“好啊，老師也挺好，報吧，報。”

“當什麽老師，給我報醫科大學，去學醫，學醫才有前途，學醫才能出人頭地。”

趙念歌她媽一回來就聽見這樣的話，氣得她把包直接摔在了地上。

“小聲點，孩子還在睡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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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父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對着她嘿嘿笑起來。

“媽，我的成績報不上好的醫大。”

趙念歌看着生氣的母親，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把實話說了出來。

“那你當初怎麽不學好點，現在還有後悔藥嗎？”

“我成年了，我可以自己做主，成績是我考出來的，我想怎麽報就怎麽報！”

“學費是你交的嗎？飯是天上掉下來的嗎？你吃我的用我的，現在說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好一個白眼狼！”

“行了！”

趙父拍了桌子，看來是生了好大的氣。

“我女兒想報哪個就報哪個，你不要插嘴。”

“你就寵她吧，總有一天給你寵壞了！”

她媽拿起地上的包，氣得往房間走，關門時用了好大的力，連牆都被震得動了幾寸。趙父把受傷的女兒摟在懷裏，溫柔地拍着她的背。

“妹，去做你想做的事。學費不要緊，爸爸有錢，交得起，別擔心。”

“嗯。”

趙念歌咬着牙流淚，一直在點頭。

“不哭不哭，乖女兒不哭，沒什麽好哭的。你媽她，會想明白的。成人是很不容易，但一個人的人生，怎麽也要自己做主。得也好，失也好，做好承擔一切的準備，這樣就可以了。”

錄取通知書郵寄到的那天，趙念歌跟陳風聲在學校的後山上亭子裏見了面。他們早早就約好，通知書到的時候，要互相交換着看。趙念歌看着通知書上的黑色大字，不由得揚起了嘴角，她真的真的，打心底裏為陳風聲高興。

“恭喜你，未來的人民警察。”

“祝賀你，未來的人民教師。”

兩人看着彼此的錄取通知書，一起展開雙臂，給對方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恭喜你，變成了一個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