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章
第 52 章
終于等到這一句話, 懷玥卻沒着急回答。
她雙手環胸,右腳搭在膝蓋上,左腳抵地, 以腰部為核心借力讓整張凳子都随着上半身前後搖擺。好似并不是當事人那般, 不僅沒表露出一絲喜怒哀樂,還懶洋洋靠在椅子上悠閑晃動。
一直晃動四五個來回, 她才忽然停止,一言不發盯住伸在眼前的手。
顧骁好像察覺到她視線, 故意朝裏彎曲手指:“嗯?”
急個嘚,懷玥忍耐住翻白眼的沖動,比誰都淡定。
她裝作被吸引,小幅度揚眉, 将目光擡高, 落在維持握手姿勢的顧骁面孔上。
某些時候人的氣質會随表情而改變, 誠如這刻,他意味深長笑時眉眼微彎,鼻翼皺起,唇角深勾, 眼光也深邃如黑洞, 乍看之下整個人竟然脫胎換骨,一下子從溫潤如玉的斯文少年變成了偶像影視劇裏偏執狡猾的霸總反派。
至于為什麽不像刻板印象裏的奸商壞官, 還得因為這張臉。
五人組長得都不錯,爹媽也各有各特點,随便拉到影視劇裏去都是一等一的好顏。
可惜,沒一個像人。
懷玥繼續晃動起椅子, 邊漫不經心哼笑:“我怎麽感覺只要握上這只手,就要進入了狼窩呢?”
這語氣聽着略微有嗤笑的感覺, 封淮眉頭一皺,準備說話的同時朝她看了過去,可片刻過後卻一句話沒說,暗戳戳湊近江璟後,他用手擋住嘴,小聲道:“臭小子該死的帥啊,怪不得喬思這回頭昏成這樣,而且能讓顧骁正眼看的人他還真是第一個。”
當真是第一個,顧骁腳都受傷了還強忍疼痛從輪椅上站起來,這簡直是頭份待遇。
江璟默默瞥一眼,心裏縱然有些不爽,還是表示同意:“是挺帥。”
在兩人心中,五人從小一塊長大,彼此雖因長輩之間利益深深捆綁,但唯獨顧骁是大家公認的厲害且真心誠意以他為王,因為他睿智沉穩也因為他善于指揮,同齡人還在捏泥巴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研讀各種課程,成熟得簡直不像孩子,而且在他們喜歡搞事的年齡階段,也總是他出來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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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們來說,顧骁就像即将登位的太子爺,生殺予奪盡在手,一個輕飄飄卻暗含壓迫感的眼神過去,便能把人算計到褲衩子都掉光。
可兩人現在很難形容這一瞬間心裏異奇的感覺。
真要形容,那麽感覺懷南就好像随時準備奪帝位于是韬光養晦的皇子,瞧那毫無正形的坐姿,真實面貌被吊兒郎當和花心不羁的形象掩蓋,正面對上顧骁以後,不僅沒有顯得心虛慌亂反而看起來更加随性無畏。
【勢均力敵】——
這個詞,莫名蹿上他們腦海。
兩人這樣想,顧骁怎麽可能會想不到。
事實上這股勢均力敵的較量,他這個主角更清楚。只一眼,他就真真切切感知到了某種類似被野獸盯上的詭異錯覺。
須臾,顧骁微微晃了晃手,語氣很淡:“你不是想嗎?難道你以為随随便便就能打入我們的圈子嗎?你能從大山走出來,還這麽擅長左右逢源,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世界的本質吧?”
歸根結底這是一個層次階級分明的世界,尋常人想要從金字塔的底層爬上頂端,耗掉上下三代的命都不一定能爬上中層。
平庸是絕大多數人的命運,掌握錢權的上位者也從來不會輕易向下低眼,因此關系圈一旦形成,幾乎很難被改變。
更別說像他們這樣牢牢捆綁在一起的幾家,由于利益背後涉及無數秘密,譬如陳停雲那種沒腦子的人都不會輕易把人拉進圈。
總而言之普通人要想往上爬,要麽當會咬人的狗,要麽敢于同流合污。
雖然顧骁不認為這樣的關系會持久到天荒地老,畢竟利益也不是亘古長久,一旦生死危難之際,也許大難臨頭各自飛都說不定,但目前為止,起碼還很牢固。
他在等待方面一向有耐心,沒收回手,只是語速緩慢地說:“陳停雲之前說你很有野心,鶴山一行後我也發現了,你不僅有野心還很聰明冷靜,外籍闖入境內殺人這麽嚴重的事,不僅沒有詢問為什麽甚至為我們差點豁出一條命,僅憑這點我就對你刮目相看。”
“就像飯前我父親所說,你以後會是我們一條道上的人,我現在給你這機會,你要不要?”
顧骁之所以會這麽說還有個原因,未來他早晚要從政和接手顧家生意,他需要一個遇事冷靜沉着的人當手下。
顧山河從前就叮囑過,早早打點好人際關系,挑選出最得力的助手放在身邊,以後再發生史雁柔那種事,這個助手就是最鋒利的武器。
如同伯牙與子期流傳千古的典故,一個合格的上位者必須要學會尋找屬于自己的伯牙。
甚至,他隐隐約約察覺走到這一步簡直仿佛就是宿命安排。
本來新生典禮他根本沒有把這個書家資助的貧困生放在眼中,可是後來,命運似乎總是在把懷南往他們的世界推,他好像天生就該成為他們的夥伴,無論是意外撞上陳停雲被綁架還是給人補習,抑或是鶴山,因一個個意外插進來,無意間有了關聯,又無意間向所有人展現了除去花心外的淩厲鋒芒。
顧骁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沖懷玥挑起眉端:“而且你也很适合進入這個世界,不是嗎?”
懷玥聽他這麽幾句話,大概明白他什麽意思了。
她裝作恍然大悟般輕點着頭,絲毫不謙虛地說:“原來顧大會長根本就是看中了我不僅敢殺人,還比較利落是吧。”
“可以這麽說,”顧骁很坦然,他又晃了一下手,笑意耐人尋味,“所以你敢不敢?”
裝不卑不亢差不多也裝夠了,再遲疑下去煮熟的鴨子就要飛走,懷玥果斷拍拍衣角起身,握上他的手:“那麽以後請多多指教了,顧、骁!”
最後兩個字她故意咬重,用并不遮掩且充滿了興味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顧骁雙眼,緊接着一字一句說下去。
“想拉我進狼窩可以,但我提前說好了,要做就要做最好的兄弟,那種随時可以赴死的炮灰我可不幹。”
意識到他稱呼轉變,稱呼可以象征地位,這樣一來彼此就在了一條平行線上,顧骁非但沒生氣,反而更加滿意,他欣賞的就是懷南這幅野心勃勃的模樣,不甘于屈居小弟的人才是未來最好的幫手。
和他爹顧山河最優秀的得力助手一樣,平日跟在身邊看起來人畜無害,料理起事情來果決而狠辣,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
聰明人對話不需要說得很明白,顧骁微笑道:“當然。”
與他握手算是正兒八經打進圈,未免被他發現手上老繭,懷玥很快抽開手。
見氣氛輕松下來,封淮和江璟不約而同長抒一口氣。
天知道剛才那副場景怎麽這麽像執掌大權的皇帝拉攏大臣,顧骁心裏在打什麽主意他們一向摸不清,這會兒兩人對話更是讓人雲裏霧裏。
反正封淮就聽到了一句,他樂呵呵拍着懷玥肩膀,對顧骁說:“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你終于願意他跟我們一塊玩了呗。”
江璟倒是聽懂了,如今五人團廢了倆,他們這種身份能真心玩的人少之又少,況且他還真挺喜歡懷南這人,于是直沖懷玥豎大拇指:“他管我們可厲害了,連祁天陽都不許我一直跟他玩呢。能讓他點頭,你可真厲害。”
懷玥:“還行吧,以我的魅力那不是早晚的事嗎?”
江璟猛翻白眼:“以前怎麽沒發現你原來這麽自戀。”
“喂,”懷玥一本正經清清嗓子,“這叫絕對自信!”
她心想這一切不過是對症下藥罷了。
她非常清楚顧骁需要什麽,還得感謝他們搞事,送愛麗絲一群人過來給她殺,要是單單假熱心姐出現搞事還不一定會有這樣完美的效果。
顧骁這人不像其餘幾人玩世不恭,從他表面優良文雅且拔尖的成績來看,從調查到根本掀不起風浪的顧霆來看,她就篤定這小王八蛋絕對是顧山河早早認定的接班人。
這種人,太缺一個替他掃平一切障礙的刀了。
譬如,陳欣是封家的刀,宋虎是江宏海的刀。
那麽,顧山河的刀是誰呢?
懷玥暫時不去想這個問題,她現在更在意的是顧骁真的會這麽輕易信任自己嗎?
收斂思緒,她坐回椅子,雙手放在後腦勺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順口就問:“你剛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天上人間應該有你們的份吧。安晴在會所惹事,這種人殺掉埋了就完事了,為什麽還留着?”
“幹嘛又提安晴!”一提這女人封淮心态就炸,他像只炸毛的松獅犬氣鼓鼓坐回去,狠狠磨着牙,“那女人是我爸初戀女友的女兒,兩人一對眼就認出來了。我爸初戀早死了,這麽多年估計一直沒忘,你說還不要好好護着。”
懷玥:“……”
好險沒在喝水,不然肯定一口水噴出來。
初戀這種堪比白月光的身份,還是死了的白月光,在絕大部分善于自我感動的膚淺男人心裏,絕對是抹都抹不掉的存在。
封威和封淮不愧是親父子,兩人一樣色.yu熏心,幾十年前泡初戀,幾十年後泡初戀女兒。
狗血。
太狗血了。
“所以就是當時事發,你爸覺得她像就把她保下來,然後兩人搞一起了。”懷玥忍不住啧了一聲,心想那場面肯定很辣眼睛。
江璟咯咯直笑:“你別說了,我一想那天場景就好笑。”
顯然提起安晴顧骁也不是很開心,他表情淡淡,不着痕跡撇了眼懷玥,然後拿出手機和懷玥交換了飛信聯系方式。
封淮心煩,提議繼續打麻将:“來我家玩就別提惡心吧啦的人,來,繼續。”
懷玥也不再多問多說,有些事情急不來,過猶不及就不好了。
和三人打了幾圈麻将,途中懷玥想起喬思,便向江璟道歉:“剛才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雖然我的确讨人喜歡,但你別因為喬思覺得我搶你女友啊。我好不容易收心,才不想做辜負我家緣緣的渣男。”
江璟原先是有點不爽的,自己未婚妻勾引同學還被踹下樓這種事實在丢臉,但現在早過去了,他聳聳肩,一副無所謂态度:“你放心吧,我不記仇。”
“再說喬思就那樣的人,我知道她不是真喜歡你,不過就是小孩子脾氣要關注罷了。”這種事見多了,江璟覺得自己要是在意,那肯定第一個把顧骁幹掉。
對此,懷玥只想說一個字:牛。
綠帽戴這麽歡快,恐怕上輩子絕對是烏龜精投胎。
“不過你這算是浪子回頭?”封淮嫌棄地說,“真沒想到鐘緣會喜歡你這樣的人,早知道我也浪子回頭一下。”
懷玥面無表情打出一張幺雞吃了他的牌:“你想太多了,不是誰都能像我一樣,讨人歡心呢,還得自身有人格魅力。”
“你就是說我沒魅力喽?”
“那你說說你有什麽?”
“我有錢。”
“有錢人多了去了,你算個球。”
“懷南!對別人你綠茶兮兮,怼我倒是來勁!”
……
插科打诨一會,兩圈麻将結束,大家沒什麽興致再繼續,正巧被驅走的齊河從屋子裏跑出來:“韓阿姨叫你們進去吃蛋糕了。”
大家便推了牌,讓傭人收拾外面,一塊進了屋。
懷玥慢吞吞跟在後面,光明正大觀察這棟到處都充斥奢靡氣息的別墅,順便拍下幾張照片,謀劃着晚上該怎麽摸進來。
她前腳踏入客廳,後腳手機進入一條信息。
看到備注是顧傻X的時候,懷玥腳步一頓,倏然擡眼看向沙發裏正在吃蛋糕的顧骁。
只見他搖搖舉起手裏盤子示意自己過去,表情很尋常,好像他根本沒發信息一樣。
懷玥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點開一看,心直接就哐當一聲掉入谷底。
【顧骁】:明晚八點鐘樓下見,那個服務員還沒處理幹淨。
她就說這小王八蛋不會這麽輕易相信自己!
…….
在封家吃過晚飯後,時間已過八點,懷玥借口要和鐘緣約會想先走一步。
韓秀蓮現在特別喜歡她,二話不說同意了,不過不知道車柔和她講了什麽,她以長輩的身份提議幹脆在家裏辦個簡易學習班,幾家連軸轉,讓幾個孩子跟着她一起做功課。
鎏金S班學生該說不說學業還是很重的,眼看都大二了,除去一個顧骁可能安穩畢業,其他三個小垃圾估計都得出國鍍金,精選專業有老師教,幾位媽媽則想讓她和顧骁幫忙給他們補習補習英語。
懷玥晚上事很多,幹幹脆脆答應了。
和衆人道別後,她回到出租屋準備好一些東西,然後把裝備帶上後如約去找定好酒店的鐘緣。
鐘緣一早就到了,見懷玥進來手裏還拎着包,她遲疑道:“怎麽還帶這麽大的包?”
“裝備。”她言簡意赅,不打算多說。
“給你買的,這家味道不錯。”把路上買的一份炒粉放在桌上,懷玥看向為了配合自己不惜付出名聲代價的姑娘,沉默幾秒,心中愧疚還是越來越深,“真是抱歉,還要你特地僞裝和我開房。”
這種事雖然正常,可時間一長,閑言碎語總歸會聚成能紮人的刀。
鐘緣搖頭,淺淺一笑:“沒關系啊,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興許是不太想聊這個話題,鐘緣鎖好門後坐到床沿,說:“我回家後第二天就有個姓陳的律師約我,給了我五十萬,說是如果有人問我,就讓我說是我們意外發現了他們在販毒才出事。那些人,真的是毒販嗎?”
這件事懷玥知道。
莊昕芸也被陳欣找了,當晚就發了信息給自己。
距離鶴山一行已經過去三四天,沸沸揚揚的社會新聞版塊上了數十條熱搜,最新一條就是今日晨間的官方通知。
內容大概是葉城某毒販和境外販毒分子在鶴山交易,因被游客發現于是滅口,唯有一幫學生齊心協力下逃生,警方高度重視此次案件,已派出專項組前往葉城繼續更深入調查。
想都不用想,這就是顧山河和祁樹火速去緬部後想出的解決方案。
他們推出一個葉城的小毒頭,貝恩那邊賣了一個大毒頭,兩方暫時合作把事情掩蓋下去,也算是給官方一點甜頭吃,但到底他們得拎緊皮過日子了。
這件事就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随時可能要他們的命。
懷玥不希望鐘緣和莊昕芸再卷入這樣的事中,深深看她一眼,叮囑道:“你就當他們是,記住我和你說的,知道越少越安全。”
在房間裏呆了會,直至時針指向夜間12點,懷玥戴好口罩,拿起包就攀牆而下。
她去公廁換的衣服,盡管已簽約保密協議,在一切真相還沒揭開前,決不可能再讓任何一個人知道懷南就是熱心姐。
換好衣服,她徑直前往封家。
……
封家監控太多,懷玥白天沒能找到地放竊聽器。
幸好附近有專案組成員盯守,再次确認江宏海沒走後,她果斷避開監控爬上別墅頂,翻牆扒在窗口放竊聽設備。
“姐,我覺得你真的很像蜘蛛俠。”小季同志幸災樂禍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
懷玥撇撇嘴,何止?
她感覺自己還像一個加班狂魔,前幾日才幹掉幾個犯罪分子,沒休息兩天就跑出來繼續上班了。
可惡,又不加工資!
“行吧,這就叫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吧。”玩了個梗,懷玥神色一肅,悄摸放好設備後重新翻回屋頂。
她蹲在瓦檐上,夜色就是最好的掩蓋。
小季:“你之前不是打算強闖嗎,怎麽突然改計劃了?”
懷玥一邊調整頻道一邊說:“白天看他倆有事要談的樣子,吃晚飯又立馬跑上去,我覺得可能有更好的切入點。”
負責不同交易線的兩人湊到一塊屬實是蛇鼠一窩,肯定在商議什麽重要的事。
所以今晚在嘎人之前,她才會特地跑一趟。假如能發現點小秘密,那不比強闖來得好?
沒再說話,書房裏面聲音已經一點點清晰起來,懷玥暫時切斷聯系認真偷聽。
首先是江宏海略微粗重的聲音,他似乎在吸煙,吸氣吐氣間,憤懑不平地說:“一出事蘇剛來和馬昊就找不到人,平日裏給的錢還不如打水漂。”
他和封威聊了會白天商讨的事,懷玥聽了會,大致了解到一些信息。
由于最近風聲緊,他們不敢私下見面,于是白天兩人一直在和祁樹、顧山河線上會議,結果左等右等沒等到保護傘親臨,直到晚上才舍得出現一下,所以越拖越晚。
很快,耳麥中再度傳出江宏海笑聲:“安恩那批貨出得差不多了,就等出去。現在顧山河注意力都在緬部,你上次說的渠道是誰?”
其次是封威:“去年被端掉的羅田還記得嗎?”
“邊境那個?”
“沒錯,羅田死了,羅田老婆楊茉還沒死。之前我問你要廢料,就是出給楊茉。那女人特精明,老公死了一聲不吭,窩在泰國繼續制毒,現在可以說是緬部最大的毒枭,她和老傑克也有合作,精品出國外,廢品做次品用來控制貝恩集團園區的人和出往老撾。”
“那她還會缺廢料?”江宏海有些不可置信。
“因為她手頭上這批貨被美麗國打掉了,原料一時間就是運過去也完不成這次交易,所以聯系了我。”
江宏海沉默了會:“你要廢料出給她,相當于就是背叛顧山河。”
說完,他像是反應過來,“你們合作過幾次了?”
對此,封威只是冷笑:“沒幾次。有錢不掙是蠢貨,反正顧山河早就把渠道都打通了,每回貨都是通過安恩運出去,我們只要摻在裏面誰也不會發現。”
外頭屋頂,懷玥聽了會,突然覺得自己真是明智。
原本以為也聽不到什麽重大秘密,誰能想到這兩人專門把最重要的事情留到最後再談!
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居然還和死在她手裏的羅田相關,但她并不知道楊茉。
她很快捋清了其中關系。
毒販與毒販之間是競争關系也是合作關系,國際上許多國家都禁毒,在經常被打擊的情況下,偶爾缺貨是正常情況,平日競争的毒販就會假借幫忙獅子大開口。
恐怕這次楊茉缺的貨量很大,封威能從中獲益良多,所以他才敢拉江宏海下水。
正當發信息給小季讓她查下楊茉時,懷玥卻忽然從耳麥裏聽到了一個重要名字。
“這次廢料需求大,在你工廠做肯定會被顧山河發現,我讓上官岱把老工廠開出來,人都已經陸續僞裝成鎏金工作人員到位了。”封威這樣說。
江宏海似乎在思考,許久,他才回應:“你确定安恩不會發現?”
封威大笑起來:“實話告訴你吧,安恩也一起幹,羅田沒死的時候,他可是從他手裏拿貨往外出賺了一大筆。那老小子被新老婆迷得七葷八素,這次幹完打算收手,所以派去鎏金的人都是他的。”
搞清楚基本情況後,懷玥臉色越來越鐵青,迅速把竊聽器收好,翻身下去,快步躍入夜色。
萬萬沒想到上官岱也有份,所謂老工廠還在鎏金,他們到底怎麽敢玷污學校這種教書育人的地方,怎麽敢玷污教師這一神聖高尚的職業!
看來她要炸掉鎏金的想法,是該早日提上日程了。
一路走到距離別墅很遠的隐蔽處,懷玥冷着臉跨上機車,然後連線小季。
“鄭娥還沒回去吧?”
小季聽出這語氣不太尋常,小心翼翼接話:“還沒呢。”
“那就好。”懷玥怒極反笑,捏碎竊聽器往草叢裏一丢,“你跟她說,接下來我的計劃就是炸掉鎏金!晚點順便把卧底在江宏海那邊小路和小海的聯系方式給我。”
說完,她啓動車子揚長而去。
既然這幫蠢貨這麽想賺錢,膽子大到在鎏金搞事,簡直是一窩蜂上趕着送人頭,等她明天處理完顧骁那邊的事,立馬把他們全部幹廢!
耳麥對面的小季不僅聽到了怒氣沖沖的喘息聲,還聽到了機車轟鳴聲,她态度更加小心:“姐,你這是要去哪?”
懷玥冷笑:“用我的第二次機會。”
她從來不是沖動派,但今天喬思這個蠢貨實在是惹到她了。
為了不讓之後再有麻煩,索性不惜把第二次機會親自用在她身上,省得她又跳來跳去。
至于以後其他人,就是用光三次機會她也絕對能全身而退!
迅速前往威爾市中心醫院,懷玥打暈一個護士,僞裝成護士從雜物間走出,堂而皇之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帶走了喬思。
*
喬思醒過來的時候,下意識想要擡手去摸隐隐作痛的後腦勺,卻發現自己被綁在手術臺上,渾身上下被皮帶禁锢住,連手都擡不起來,唯獨頭可以活動。
被懷南一腳踹到裂開的尾椎骨此刻仍在泛疼,她張嘴就要叫,奈何嘴巴上被貼了一張銀色膠帶,絲毫聲音發不出。
她驚恐地來回轉着頭,試圖看清楚自己在什麽地方。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扭動頭顱,能看到的左右前三側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充斥潮濕黴味與類排洩物臭味的密閉空間裏也沒有什麽光亮,這裏好像只是一個專門堆放雜物的地下室,喬思心中充滿恐懼,嘗試仰頭往後方去看。
可當目光觸及到一道透明門簾的時候,她整個人呆滞住了。
門簾将狹小的地下室分成兩半,屬于她的一半陰暗無比,門簾後倒是亮着盞閃爍着很微弱光芒的小燈,只不過陌生長發女人的人影打在簾子上,讓一切都顯得詭異了起來。
喬思沒法完全看清是誰,一直仰頭肩膀上的皮帶箍得也很疼,只能安分收回視線,但神經終究已經崩到極限,屋子裏任何一絲一毫的響動都像是被放大了一百萬倍。
她不明白本來在醫院睡得好好的怎麽會來到這裏。
她現在耳邊只有有人在低聲哼着歡快小曲兒的聲音。
不對!不止!
她還聽到了慢吞吞挪動腳步的聲音,金屬器械在架子上置放時發出的乒乓聲,手術臺輪子在地上摩擦時發出的嘎吱嘎吱聲。
忽然,小曲兒戛然而止。
一聲輕笑聲仿佛穿越了空間後響起,鬼魅而空靈。
好似黑暗中匍匐的惡鬼正在戲弄可憐的人,時不時爆出一聲笑來吓人。
緊接着,嘎吱聲越來越近。
喬思無比恐懼地閉上眼,感覺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心跳更是猶如牛皮大鼓被咚咚咚敲響,擡頭往後已經成為最艱難做出的動作,她好似被水泥灌注後形成的人偶,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啪。”手術臺在旁邊停下,輪子自動上鎖。
一陣微風拂向她的面孔,随即,緊閉雙眼的喬思忽地察覺到了一絲熱氣噴灑在臉上,這種感覺是有……有人好像……正俯身在自己跟前打量自己?
這種想象讓她本就瀕臨極限的神經徹底崩斷,她猛地睜開眼,脫口而出的尖叫聲變成了嗚嗚的聲音。
入眼,是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孔。
看清這一刻,喬思的脖子仿佛瞬間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無法呼吸,更無法吐氣。
眼睜睜看着近在咫尺像鬼一樣蒼白的面孔慢慢抽離,縱然是極度驚恐下,目光仍然不由自主追随擁有着這張鬼氣森森面孔的女人,女人走到了旁邊的手術臺并拿起了一把閃爍冰冷寒芒的手術刀,而手術臺上,居然是瘦骨嶙峋的許之餘!
許之餘身上沒有任何禁锢物,但他似乎不能動,眼睛倒是惶恐不安地亂瞟着。
還沒等喬思徹底确認女人是誰,下一秒,那把鋒利的手術刀慢慢劃開了許之餘的肚腹。
“清醒看着自己被開膛破肚的滋味不好受吧?”血濺到女人慘白面孔上,她眼睛也不眨,只是陰沉沉地笑了起來。
笑聲尾音還在屋子裏回蕩,驀地,她頭詭異地朝喬思方向一歪,整個頭顱像是和肩膀錯了位,被人硬生生砍斷一樣馬上要掉落在地。
“下一個……嘿嘿……下一個就是你!”
喬思清楚的看到了對方完全占據眼白的黑色瞳孔,腦子頓時轟地一下一片空白,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在手術臺上上下猛烈彈跳起來,然而對面女人動作不停,同樣慘白的手指伸進了許之餘的肚子,當着兩人面活生生扯出了一小截血淋淋的腸子!
她情不自禁發出了極度惶恐的嚎叫,然而蹿到喉嚨口的尖叫全部被膠布吞沒!
史雁柔!
她根本不敢相信,這怎麽可能是史雁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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