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江平野把他送到樓下,互相道了“晚安”後就各自分別。沒有那麽多依依不舍,情侶分別時的眷戀還不太适合他們兩個。

季應踩實了樓梯往上走,感覺手上還殘留着對方的熱度,心情舒暢得想哼首小調,連平日厭煩的樓梯都看着順眼了起來。

然而好不容易快到家門口,剛踏上通往頂層的樓梯,就發現家門口的臺階上坐着一個人。

那人一雙長腿委屈地蜷起,雙手抱膝,上半身倚着季應家的防盜門,卷出一個極其委屈的姿勢。如果不是感應燈适時亮起,季應的腦海裏都要閃過無數的都市異聞與刑偵小說。

沈頌的臉頰通紅,可以想見喝了不少酒,頭發亂糟糟地散在腦袋上,白色的衣服上沾了不少灰。稍微靠近,酒精味便撲面而來。

看來今晚不太順利。這是季應的第一個反應。

“沈頌?”季應在他旁邊蹲下,擡手拍了拍他的臉,試探地叫了幾聲。但這人已經喝得爛醉,除了不耐煩的幾聲“哼哼”就沒再給半點回應,甚至都不知道是怎麽走到他家門口的。

如果是平時,季應一個人也能把他帶進去安頓好,但他現在也算是半個傷患,再加上一個睡得不省人事的醉漢,只怕還沒站穩兩個人就得一起從臺階滾下去。

季應只好打電話把還沒走遠的江平野叫了回來。

“阿野,我有個朋友喝醉了躺在我家門口,能不能回來幫幫我?”

江平野沒問為什麽他喝醉了不回自己家,反而跑季應這來求收留。簡單應了個“好”後,季應便聽見了樓下傳來的聲響。

江平野确實沒有走遠,他甚至還沒來得及離開。

這個認知讓季應感到愉悅,狠狠揉了揉沈頌的頭發,把他本就淩亂的頭發揉成雞窩似的一團,然後又嫌礙眼,一一将它們向後撫平。

停下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動作,季應看着站在半層下微微喘着氣的江平野,戳了兩下沈頌的臉,解釋道:“他今晚去抓奸,估計進展不太順利,想來我這訴苦,但沒想到我不在家,在門口睡着了。”

江平野“嗯”了一下,一步兩個樓梯地跨上,季應往旁邊一站,給他讓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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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他,要我幫你拿嗎?”他伸手去拉吉他包帶。江平野也順勢卸了力,讓吉他包滑到了季應的胳膊上。

“謝謝。”

對于陌生人,江平野的動作比當時季應醉酒時利落許多,拉着胳膊扛起,用肩膀架着半身重量,一手抓着褲腰固定。

季應用指紋解了鎖,進門回頭時問了一句:“前幾天不會也是這麽扛我的吧?”

江平野回的卻是:“上次怎麽不用指紋解鎖?”

“因為你在旁邊啊,我就懶得自己動手了。所以那天,你真是這麽把我扛到床上的?”季應追問。

“不是,上次是抱的。”

卻沒有說用的哪一種抱。

江平野拖着沈頌穿過玄關,在客廳站定,不打算再跟季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把他放哪?”

季應家裏沒有多餘的房間,這個天氣也不好讓沈頌去睡側卧的地板。而且就算他能狠下心無視沈頌此時的醉态,也得憂心自己精心布置的內景會不會在醉鬼的一個翻身下轟然倒塌。

季應猶豫了一會,說:“送我房間吧。”

江平野眸光微沉,嘴角下壓出了一個不太愉悅的弧度,但還是應了一聲“好”。

可還沒動作,季應就反悔了。

“要麽還是放沙發上,我不太想和醉鬼睡一張床,也不想為了他睡沙發。”

江平野看向房門緊閉的側卧,反問:“不是有多餘的房間嗎?”

季應順着他的視線望去,明白了他是在疑惑什麽:“我一個人住,多餘的床只能拿來堆雜物和散灰塵,所以側卧的床都撤了。但裏面有別的東西,你想去看看嗎,我的小人國。”

江平野把沈頌放到沙發上,季應拿了個枕頭墊在他的腦袋下,托着他的下巴把頭稍微往沙發外側了一點,确保是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才把沙發角落裏的靠枕拆成了毯子,掖進他的手臂下。

他在做這些時,江平野就站在旁邊,垂眸盯着他的側臉,偶爾搭上一把手。

等季應直起身,正好對上江平野的眼,笑着說:“還好你沒走太遠,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麽把他搬進來。”

江平野注視着他的臉,因為先前的俯身動作,幾根頭發還叛逆地貼在他的唇邊,冷色的燈光落在海藍色的發尾上,碎金似的,會讓人想要擡手,輕輕捕捉。

但江平野只是蜷了蜷手指,壓抑住了這點沒由來的也不适宜的沖動,提醒道:“小人國,不是要帶我看?”

先前江平野沒回答,季應還當他不感興趣,已經做好了安頓好沈頌他就要離開的準備,本來看江平野站在旁邊還有些困惑,現在一開口,季應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

原來是在等我。

“還有上次說的複古電子樂器。”季應擡手把頭發撥到耳朵後面,露出白玉般的皮膚與舒淡的五官,“我自己不太會玩,每次都感覺聲音很奇怪,所以放在裏面一起布了景。”

側卧的房門打開,最先看到的窗戶邊上照不到光的一角擺着的長桌,桌上放着零零散散的筆刷和兩盤色粉,下面墊着一張綠色的板。另一邊是半人高的木制三角屋頂,斜邊上還開了個天窗,墜下兩條綠意盎然的藤蔓。屋頂下是直角衣櫃,挂了一排的衣服和微縮的吉他。

季應的人偶坐在衣櫃前奶白色的椅子上,身上穿着黑色的皮夾克和微喇牛仔,腿上放着的正好是那一張手掌大小的複古電子樂器。

相比之下,他們就像是誤入小人國的格列佛一般。

季應抓着江平野在“屋外”坐下,介紹道:“他全名是朔月天狗·玱玦,是我媽最喜歡的娃娃,很久沒給他拍照,今天被我媽催着拿出來營業幾張。”

江平野垂眸打量着他口中的天狗,總覺得自己被他藍紫色的眼瞪了一下,那張不太聰明的臉都好像在挑釁。

“可以碰嗎?”江平野問。

“可以,但是你得溫柔一點。”

江平野擡手,撫上天狗的眼,才發現他和自己想象中的那種娃娃不太一樣,眼皮居然是不能合上的。

“怎麽了?”

江平野懊惱地收回手,搖了搖頭,說:“沒有。”

卻見季應突然“噗嗤”一聲笑了,似乎看穿了他方才動作的意圖,調侃他:“別這麽可愛,阿野。”

江平野抿了嘴唇,沒有說話。

季應拿下天狗腿上的複古電子樂器,又把旁邊的微縮吉他放進他的懷裏。

“我之前玩,總覺得他的音色很奇怪,要麽不太文雅,要麽像肚子叫得聲音。”說着,便證明似的在上面點了兩下,樂器果然發出類似“噗——”的一聲。

“Stylephone,肖楚以前買過,因為彈得太過難聽,當天就退回了。”江平野從他手上接過,翻轉查探了樂器正反兩面,像是想起了有趣的往事,輕聲哼笑了一下。

“原來阿野見過,本來還以為是什麽稀奇玩意,想來獻寶的。”季應有些遺憾地說。

江平野接過他遞來的耳機插在“半島鐵盒”上,一只挂進自己的耳朵,一只遞給季應。

“我也是第一次玩,不一定彈得好。”

有線耳機線短,為了讓兩人都能用到,季應坐得很近,半邊的肩膀都貼着江平野的背,下巴虛虛地架在他的肩上,雖然感受不到重量,但呼出的氣息卻在若有若無地昭示主人的親昵。

江平野說“第一次”,倒是實實在在的謙虛。他用筆在鍵盤上稍微點了三兩下便找到了技巧,很快一曲逐漸成型的夾雜着機械音的《Past Lives》便傳進了季應的耳中。

只不過江平野彈得很慢,像是在适應陌生樂器的質感與演奏方式。

像是日落下光怪陸離的海,冷硬的金屬感帶着他們一起沉入水下的神秘世界。

季應閉着眼靜靜地聽,撐在地上的手有些酸,他直起身想要換一個姿勢,側臉在動作間不經意擦過江平野的耳朵,冰涼的耳垂激得他睜開眼睛,卻見江平野也被吓得側過頭。

呼吸交織在了一起,連鼻尖都只有一線之隔,江平野的耳機落下,也帶動了他耳上的另一只,在木制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像是第一聲戰鼓的宣告。緊随而來地便是更加密集和磅礴的鼓點聲。氣息交融中,不知道是誰的喘息先變了聲音,空氣都開始蒸騰起來。

季應睫毛輕顫,開口時聲音又柔又啞:“阿野……”

怎麽辦,好想親你。

江平野心上一跳,預感到季應接下來要說的話,渾身肌肉都僵硬了起來。

如果季應提出來,他要怎麽拒絕?還是……

季應撩開眼皮,視線落在他故作鎮靜的眉眼,又掃過緊抿的嘴唇。脖子上緊繃着的青筋不知是在抗拒還是在緊張,握着半島鐵盒的拇指都壓出了幾條痕。

不能太操之過急了。

季應知道自己今天已經得到了很多,也明白凡事點到即止的道理。竭澤而漁不是最佳選擇,逼得太緊也不是一個優秀獵人的作風。

他握住了江平野的手,輕輕把他的拇指撥開,抽出了筆和樂器,将自己和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睡前音樂聽夠了,時間也不早了,今天不能再強留你。”他的手從江平野的腦後溫柔撫過,克制又放肆地抒發出一點微末的不舍情緒,“晚安,阿野。路上小心。”

作者有話說:

小季打啵蓄力中。

提前祝大家情人節快樂,但是抱着小季和阿野還有家裏的一對小情侶過

順便一提龍魂天狗真的很少年很帥,不同人養出來的風格真的不一樣,有的是憨憨男大帥哥,有的是攻擊性很強的狼狗,總而言之年下感真的很足,我時某人就是龍魂天狗一級宣傳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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