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山腳的老榕樹獨木成林，樹下燃起一團火光。

連城坐在火堆旁邊，出神地望着半透明的火焰，手指不自覺地來回扣劃着那把匕首的刀鞘紋路。

幾步之外，李沐躺靠在樹旁，身上的箭傷已經處理好，只是人還沒醒過來。

連城本來已經打定主意任他自生自滅，可聽見他在昏迷之中叫着岳勳的名字，又想起他剛才不顧傷勢全力護着自己的樣子，還是做不到見死不救。

剛剛替李沐剜去箭毒侵蝕的皮肉時，那衣衫下面遮着的身體上盡是陳年舊疤，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膚，光是看着便能想象出他曾經在沙場上受過多少傷，流過多少血。這麽一個無畏生死的人，連對相識未久的自己，尚能以身相護，更何況是曾經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呢。

連城正想着，一聲輕咳聲傳來，樹底下昏迷了一個多時辰的人終于緩緩睜開眼睛。

“你醒了。”連城走近。

李沐欲起身，背上的傷口一陣劇痛，他忍不住蹙了蹙眉。

“箭毒雖清，但創口很深，恐怕要休養幾日。”連城道。

李沐隔着衣服摸了摸傷處，擡眼望向連城，“是你替我包紮的？”

連城點點頭，淡淡地說，“沒有止血藥，我只好從附近采了點藥草，暫且敷在傷口上。”

“多謝。”李沐沖他笑笑。

連城看着他，嘆了口氣，“王爺又何必替我擋那一箭。”

若是李沐不擋，他此刻也就不必這樣矛盾了，更不用對李沐懷有一絲不當有的不忍之心。

“本王最不喜歡虧欠別人，之前錯怪了你，害你身受重傷，險些喪命，已讓我心中難安。如今逸王的人是來殺我的，和你無關，若再不護你周全，我豈不更要睡不安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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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盯着李沐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那王爺平生沒有對不起的人麽。”

李沐聽罷，面色凝重，只道，“有。”

“敢問王爺光明磊落，又會虧欠何人？”

李沐默然，許久才道，“他人已經不在了。我欠他的，今生今世，都沒辦法還了。”

連城聽着，心中一絲顫動，未及再問，忽然聽見不遠處車馬聲陣陣。

又是逸王的人麽？連城不由得警惕。

“別怕。有我在。”李沐說着，支撐着站起身。

一行人馬走近，原來是李沐的侍從。

“九爺，您受傷了。”侍從見到主子受了傷，不由得驚慌跪道，“屬下來晚了。”

“行了。一點小傷，不用大驚小怪。”李沐擺擺手，讓侍從把馬車牽過來。

***

第二日，連城以李沐受傷需要靜養為由，找借口離開了懷王府。

回到玉臣司的當晚，戚大人便得知了消息，擇了無人的時候，來了連城的房裏。

連城剛剛沐浴完，只披了件亵衣，就被戚如晦按在床上。

“身子都好了？”戚如晦輕輕壓着他，并未着急動作。

“太醫說，還需再休養幾日。”連城委婉道，他打心眼裏不想戚大人動他。

不只今夜，每一次都不想，可是每一次都拒絕不得。

戚如晦在床事上有施虐的癖好，那處又天賦過人，在床上不堪其罪而喪命的小倌并不少。

連城十四歲時，戚如晦對他動了念頭，讓鬼影帶他來房裏的時候，連城一無所知，還以為是戚大人要交代什麽重要任務。

就這樣，第一次讓他險些喪命。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噩夢般的晚上，他越拼死掙紮，反倒讓戚大人沒了耐性，将他打到近乎暈厥，之後毫不憐惜地強要了他。

戚如晦看到連城血流不止的時候，只以為他和那些小倌一樣，活不成了。

可連城燒了三天三夜，靠着鬼影拿來的一點止痛藥，依舊沒斷氣。

于是戚如晦大發善心，去小黑屋裏看了看他。

連城醒來看到戚如晦的一刻，仍然心有餘悸。

“怕我？”戚如晦平靜地笑着看他。

連城不答，渾身瑟瑟發抖。

“我救過你的命，你難道不該報答我麽？”戚如晦一邊溫柔地問，一邊用內力幫他治傷，“我會救你的命，教你武功，幫你報仇，而你，只需像那晚一樣報答我，不好麽？”

連城看着戚如晦的眼神依舊恐懼，恐懼的說不出話。

“別害怕。”戚如晦抱他入懷，輕輕摩挲他的後背，“我答應你，以後會溫柔些對你。”

自此，戚大人對連城确實算得上是溫柔了些，至少比第一次要溫柔許多。

***

“我有時真後悔送你來玉臣司。好在皇帝現在還沒寵幸你。”戚如晦口裏喃喃低語，爾後在連城胸前的傷處舔了舔，蹭花了上面幹涸的血跡，“傷口疼麽？”

“還好。”連城勉強發聲。

“你還真舍得對自己下狠手。不過這回，李沐便不會再起疑了吧？”戚如晦道。

“……是。”連城蹙眉。

“你放心，李沐那家夥，我遲早會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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