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第 23 章

傍晚之際,連城請辭,皇帝卻不準,只道,“你就留在宮中吧。”

連城一聽,連忙道,“皇上若要見微臣,微臣明日一早入宮便是。眼下時候不早,微臣還是先告退,以免擾了陛下歇息。”

“無妨,朕近來夜不安寝,你留下陪朕說說話,反倒踏實些。”皇帝想了想,又道,“宮裏怡鳳閣還空着,離太和殿又近,朕賜給你住,如何?”

“這,只怕不妥。”連城緊張到結舌。

“有何不妥。”皇帝笑笑,當着連城的面道,“來人,去将怡鳳閣收拾出來,一切按照協律郎的喜好布置。”

怡鳳閣原是先皇寵妃居所,皇帝讓連城住下,是何居心,再清楚不過,又加上戚如晦前日的囑咐,連城吓得跪在地上求道,“微臣伶人身份,無功無德,萬不能受此封賞,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将他扶起,笑道,“朕說你受得,你便受得。再推辭下去,就是抗旨不尊了。”

連城萬般無奈,一個戚如晦還不夠麽,又來一個皇帝,這些人為何都要強迫于他。一個是權傾朝野的樞相,一個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他能拒絕得了誰呢。

誰也拒絕不了。

“微臣,謝主隆恩。”當連城說出這幾個字時,心頭是深深的無力感,恍若自己就是一副沒有魂靈的行屍走肉。

***

到了怡鳳閣,一切布置如新,應有盡有,看來皇帝并非一時興起才讓他住進去。

七八個宮仆在側,等着聽他差遣,連城只道,“我不習慣被人侍奉,你們都出去吧。”

“是。”

連城獨自坐在陌生的寝宮,既未沐浴,也未更衣,桌上的精致菜肴一口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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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呆地坐着,忽而想到某人留下的字,說要接他入府,卻一連多日,杳無音信。

罷了,鏡花水月而已,他也從未有過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對李沐,可曾有過一丁點愛慕之意麽。他想着,倘若真的有,又是在何時起了這不合時宜的情意呢。是在李沐為他擋箭之時,還是在玉臣司訴說和岳勳的過往種種之時,又或是那晚在榻上的無限溫存。

他無從知,無從尋,無從斷絕。

他想着,忽然無聲地笑笑,自己不過是一個茍活在暗影中的蝼蟻而已,又哪裏配談什麽真心真意呢。

未至戌時,皇帝便至,見着案臺上擺着的鳳紋錦服紋絲未動,問道,“這是朕親自為你選的,怎麽,不喜歡麽?”

“沒有。”連城道。

皇帝笑笑,“那便去換了,讓朕瞧瞧。”

連城忍住心裏的拒斥,勉強應道,“是。”

這衣服的錦緞柔軟舒适,色澤典雅柔和,連城穿在身上很合體,不似官服,倒像名貴的寝衣,襯得人格外柔美,皇帝上下打量,眼裏的神态盡是情欲。

坐了沒多一會,皇帝便不自覺地去拉連城的手,進而又想去撫摸其頸面。

連城欲躲開,皇帝卻愈加貼近,将他整個人環住,推搡之間,連城打翻了榻旁案臺上的翠玉酒壺。

皇帝只顧擁着他倒在龍鳳和鳴的錦繡織榻上,一邊喘息,一邊去拉扯連城的衣服,口中急切道,“朕太喜歡你了。連城,朕想要你。”

連城想要掙脫皇帝的手,卻是不能,身上的寝衣帶子反被皇帝扯開,瓷白肩膀和胸膛呼之欲出,香豔得不可方物。

“太後喪禮剛過,斷不宜如此,微臣求皇上不要這樣。”連城幾乎哀求。

“顧不得那麽多了,朕第一次見你時就喜歡你,時至今日,再也忍耐不了。”皇帝說完,低頭吻住連城的唇。

連城只覺得皇帝似啃咬一般,堵得自己喘不過氣來,身上衣衫半褪,狼狽不堪。他突然間就很恨,恨戚如晦,恨他一次次在自己身上暴虐地洩欲,更恨他如此輕易地将自己拱手獻給皇帝。

連城看着皇帝迫不及待地動作,抵觸的心情無以複加,他厭惡皇帝碰他,無比厭惡。

忽然之間,心中的抗拒到達頂點,像洪流一樣決堤坍塌,他猛然伸手将皇帝狠狠地推開。

或許是情感太過于強烈,以至于用力過猛,不自覺地摻雜了些許內力。皇帝被他這麽一推,重重撞在榻邊的案臺上,手臂恰好劃在破碎酒壺的鋒利瓷片上,頓時鮮血直流。

連城雙手拉起自己散亂的衣衫,瞥見皇帝淌血的手臂,驚惶跪在地上道,“微臣死罪。”

皇帝直起身,一手扶着手臂,又氣又惱地看着連城慌張失措的樣子,卻沒有叫宮人進來,只道,“先起來,給朕把傷口包紮上。”

“是。”連城戰戰兢兢地起身。

處理完手臂的傷口,皇帝方蹙眉看着連城道,“還沒有人,膽敢這樣拒絕朕。”

天子想要寵幸的人,豈有求而不得之理。

連城聽罷複跪,“微臣傷了皇上龍體,罪無可赦,還請皇上降罪。”

皇帝盯着連城的眼睛,良久,問道,“你拒絕朕,究竟是顧及太後之喪,還是打心眼裏讨厭朕?”

連城剛剛沖動之下的抗拒,完全出于本心。他不想說謊,可是如果承認,怕是會更加惹惱皇帝,他已經誤傷了皇帝,如果再說錯話,恐怕會丢掉性命,于是只道,“微臣不想皇上有損孝義之名,更不願背負□□國君的罪名。”

皇帝嘆了口氣,示意連城起身,又道,“宮裏的人都知道朕來了這,若是朕此時離開,又被人發現帶了傷,恐怕你會被禁軍當作刺客抓起來,到時候,連朕也保不了你。所以,朕今夜只能留在你這過夜。”

連城聽着,小心翼翼地擡起頭,他沒想到皇帝在這時候還能考慮到他的安危處境,實在稱得上仁慈。

“你不用緊張,朕今晚什麽也不做。”皇帝道,“你,就陪朕說說話吧。”

“是。”連城應着,心情複雜,既有逃過一劫的僥幸,又有些許緊張和歉疚。

這晚,皇帝留宿怡鳳閣,宮裏的人都以為協律郎得了聖寵,沐了恩澤,卻沒人料得到,連城只是陪皇帝聊聊音律,等皇帝入睡,再悄然退下。

一連幾日,皇帝夜夜都來,讓連城替他換藥,陪他聊天或是下棋。或許是因着手傷,皇帝并未再有那晚的逾禮之舉,可連城仍然心中隐憂,皇帝不會一直這樣縱容他,再過一段時日,若再提出要臨幸他,又該如何。

未及隐憂成真,次日一早,連城知曉了另一個消息,懷王李沐入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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