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章

第 43 章

懷王府，連城房間，各色各樣的美味佳肴擺滿了一桌子，李沐坐在一旁，時不時提箸給他添菜道，“多吃點。”

連城擺擺手，“夠了，吃不下了。”

一桌子的好菜李沐一口沒動，大半都被他吃了，這會坐着都感覺撐得不行。

李沐擡起手輕拭掉他嘴角的湯漬，“多吃些，都瘦了一圈，一會我叫醫官來，給你把把脈。”

連城聽着，心中一緊，他還沒想好怎麽開口跟李沐提血丹的事，生怕醫官來了，看出他身上脈象的不正常，于是道，“不用麻煩，我一切都好，醫官一來，慣是要開些大補的藥，喝了會流鼻血的。”

李沐笑笑，“你不喜歡喝藥便不喝，就當按個平安脈，也叫我放心些。”

連城推辭不得，只得任李沐差人去請醫官。

過了一會，醫官到府上，替連城察脈良久，只道脈象有力，身體無恙。

連城本想着，若被看出端倪，便不再隐瞞，索性将血丹的事，還有他只剩下三個月命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李沐。

可如今醫官未查出異樣，連城遂将話都吞進肚子裏，只是略微遲疑，那血丹的作用，竟能連醫官都瞞過了麽。

既然醫官言連城身子無礙，李沐自然安了心。是日夜裏，他便開始着手應對四州藩王的事，一衆屬下進出府上，向他禀報藩王人馬的動向。

連城身在內堂，也能聽得一二，等屬下離開，他方走出來。

李沐見他未歇息，不由擡眼道，“怎麽還沒睡，是我吵到你了？”

連城搖搖頭，只道，“你準備如何對抗四州的藩王？”

李沐看着他，答道，“以西北軍的風格，與其固守，不如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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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動出擊？”

“不錯。長安是大祁的國都，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此處被戰火波及，生靈塗炭。況且，藩王之軍只有區區幾萬人，當初禁軍與神策軍合在一起都不是西北戰士的對手，更何況這些烏合之衆，又有何懼？”

連城自然相信李沐的軍事判斷和排兵布陣的能力，只不過，他所在意的是李沐要離開長安，“你也要随西北軍一起離開長安城麽？”

李沐笑笑，兩手扶在連城肩上，“身為将帥，自然要随軍征戰。此戰過後，江山皇權皆是我的，再無人可擋。你放心，我會留下足夠的兵力護你周全，你好好留在府上，等我回來。”

連城聞言默然，眸間并無喜色，良久，方低聲問了句，“要我等多久？”

李沐略微詫異，臉上依舊帶着笑，“宛州距長安城不算遠，行軍往返，殺敵作戰，順利的話，兩三月便可歸。”

兩三月。連城心中發顫，他還等得起麽。

李沐似乎察覺到連城的神色不對，關切地問，“你怎麽了？”

連城擡眼，望着李沐，這一刻，他幾乎想和盤托出，告訴李沐他就快要死了，求李沐留下，陪他度過最後的短暫的時光。

可這樣的要求，他最終仍是沒有說出口。

戰前有後顧之憂，是出兵大忌，他不敢害李沐分神，。

“沒什麽。”連城微笑，“我等你就是。”

***

兩日後，長安城郊，天色微雨，李沐将率大軍啓程。

連城随軍而來，替他送行。

縱然面上無波瀾，連城心中并不安寧，幾句簡單的送別語後，他看着李沐策馬，轉身，帶着大軍浩蕩而出。

他內心千言萬語難啓齒，戰場不可預料，若是李沐晚歸幾日，是不是，今日就成兩人的訣別了，他默念着李沐的名字，直到情感翻湧，沖破心底牢籠。

終于，朝着大軍的方向，向着李沐的背影，連城喊出聲，“李沐！”

距離不算近，連城不确定李沐能否聽得見他的呼喚。這一刻，他明知道自己阻攔不了李沐出征，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喚他。

李沐收缰駐足，千軍萬馬随之停在身後。

連城遙望着，直到那人回轉身，持缰縱馬，真的向他奔赴而來。

他微微驚詫，但見白馬呼嘯身前，馬上人眉眼帶笑，向他伸手，“走。”

連城亦笑，未作遲疑，将手回遞給李沐，縱身上馬。

“我本想你留在長安，可臨行之時，才知道我有多麽舍不得。軍中不比府上，你随我一道，恐是要吃許多苦頭，你怕不怕？”李沐在連城耳畔輕語。

“時至今日，我怕的，就只有與你分隔。”連城道。

不舍是相互的，原來放不下的人，分離之初，相思即已如腸斷。

穿行于千軍之中，連城心下再無憾，能與心上人相伴，無論征戰，無畏生死，餘下的日子能幾時，皆已成恩典。縱一刻，也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