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Ch.生長痛(5)
Ch.11 生長痛(5)
***
後半夜,周崇煜回了趟周遠山家,把他的身份證跟戶口本取了過來,複印完交給醫院,換了張嶄新的死亡醫學證明。
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飄起了小雪,鹽粒一樣地往下掉,落在地上就很快化成了水。
拿到證明後,周崇煜沒回關懷室,而是在樓下找了家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
這店開在醫院裏面,一出店門就是醫院的停車場。
雖然現在是淩晨,但還是有不少人前來光顧。多數看着像是來醫院陪床的家屬,有衣着樸素的農民工大叔,也有懷抱着嬰兒的女人,無一例外都風塵仆仆的,臉上露不出一點笑模樣。
一天也沒顧上怎麽吃東西,周崇煜胃裏空得實在難受,于是在前臺買了只飯團外加一小杯熱牛奶,在角落找了個靠窗的桌子坐了下來。
窗玻璃上覆蓋着一層厚厚的水汽,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是潮的。
周崇煜動作機械地往嘴裏塞着食物,視線茫然地落在漆黑一片的窗外。他也不知道他哥什麽時候會來,所以只能一直這麽漫無目的地等。
吃完東西,困意漸漸湧了上來。
他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閉了眼,周圍的環境總是很吵,讓他始終沒法熟睡。
腦袋裏又沉又痛,隐約間似乎做了幾段不着邊際的夢,再有意識時,周崇煜感覺到好像快天亮了。
緩慢地從桌子上直起身,他揉了揉被自己枕麻的半截小臂,一邊拿出手機來看了看。
兩個未接,都是周崇燃打的。
進超市時周崇煜看手機快沒電就開了省電模式,來電沒聲音,所以他沒接到。
Advertisement
想着趕緊給周崇燃回個電話過去,周崇煜起身準備往外面走。可是剛走了沒幾步,他就看見外面灰蒙蒙的天裏,站着一個很眼熟的身影。
男人背靠在車門上,手指間燃着一點紅亮,黑色的大衣上落的全是雪。
隔着一層玻璃,視線沒有那麽清晰,外面像是自帶柔光濾鏡的風景片,看起來并沒有那麽的真實。
恍惚了幾秒,周崇煜反應過來這不是夢——
他的病還沒嚴重到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程度。
從未設想過一覺醒來梁峙已經出現在了面前,周崇煜在原地停留了很長時間,才終于下定決心,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周圍的景物緩慢地從餘光裏往後掠去,像是一條空白的時空隧道,将他送到了梁峙面前。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周崇煜低下頭,一緊張就開始摳手指。
梁峙像是認真端詳了他幾秒才開口,聲音還是一樣的柔和,淡淡的,很穩很低沉,像是被雪浸得發了皺。
“你打電話的時候,群青的人都在,演出完沒什麽事,我們仨就都跟着來了,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的上忙的地方。”
梁峙平靜看着面前沒精打采的年輕人,半晌又補了句:“你哥現在,已經在上面了。”
“哦……”周崇煜低頭揣着兜,也不看他,兩只腳交替踩着地上的沒來得及融化的薄雪。
好久沒跟梁峙說過話了,猛一見面也不知該聊什麽。周崇煜想,如果下次能有機會讓他準備一下,他一定提前想好至少十個話題,抄在紙上,省得再像現在這樣一個字也憋不出來。
“你、在外面站多久了……”
過了好一會兒,周崇煜舔了舔幹涸的嘴角,弱聲道,“來了怎麽不叫我。”
本來他只是随便找了個話題問,對面的人聽完,卻安靜了好一陣沒說話。
半天不見梁峙有動靜,周崇煜忍不住好奇看他,結果剛一擡頭,就對上了男人那雙幽潭似的眼睛。
風吹着雪粒,落在梁峙下垂的睫毛上,化作幾顆細小的水滴。
周崇煜看得有些愣了,曾幾何時,那雙深邃的瞳仁曾是他的安樂所,他唯一的栖息地。
“因為我不确定,阿煜。”
喉嚨上下滾動了一圈,梁峙像是極輕地嘆了口氣,眼神裏藏了太多東西。
頓了頓,他才淡淡地又道:“不确定你希不希望我來。”
周崇煜啞了下,沒有說話。
他知道自己昨晚發了那條沒頭沒尾的消息,梁峙或許一直在等他的下文。
可他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因為不敢說,也不能說。
這些年周崇煜其實已經能想得挺明白,梁峙當初那麽做,确實是對的。
他很想像梁峙所希望的那樣,變得成熟、獨立,學會去做一個大人。但不知為什麽,明明對旁人來說是那樣自然而然的過程,放在他身上,卻變得如此痛苦又艱難。
兩個人安靜站着,又是半天沒說話。
雪似乎快停了,風卻仍是一樣的冷。梁峙把煙掐掉,猶豫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像以前那樣幫他攏了攏頭發。
“走吧,先進去。”
他看了看周崇煜,随後把手抽回,轉過身朝着醫院大廳裏走去。
***
跟着梁峙回到急診科,還沒走到關懷室,周崇煜就看見了他哥的身影。
不止他哥,還有成倦跟鳳爺,以及房間門口那兩個身穿殡儀館制服的工作人員,看樣子是在按照規定流程确認着證件和材料。
老遠就看見他們走了過來,周崇燃朝這邊喊了一聲,“崇煜,死亡證明你已經開了?”
“嗯。”周崇煜點點頭,從懷裏把周遠山的身份證、戶口本和那張證明掏出來,一并遞給了他。
殡儀館的人拿過單子,簡單對逝者跟家屬的信息進行了登記。趁着手續還沒辦完,周崇煜倚在門邊,偷着向裏面瞟了一眼。
只見空蕩的房間裏,周遠山還是平躺在床上,身體被人用一只尼龍袋裝了起來。
周崇燃簽完字後,工作人員将袋子上的拉鏈完全拉到了頭。
印象裏,周遠山大多是憤怒且暴躁的樣子,極少像現在這樣安靜。
明白那副身體大概早已失去了溫度,周崇煜默默垂下頭,心裏隐隐泛起了某種空虛的情緒。
“你還再看看他嗎。”跟殡儀館商量好,周崇燃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
周崇煜安靜了幾秒,朝他搖搖頭。昨晚那麽長的時間,自己都沒想到有什麽要說的,現在更是沒必要再浪費時間。
殡儀館的人倒是動作熟練,兩個人一前一後,就将周遠山輕松搬到擔架上,穩穩推出了屋。
周崇煜進屋拿了剩下的遺物,放在袋子裏收好,跟着他哥一起走出了醫院。
靈車就停在急診科的後面,車上放着存遺體的冷櫃,車頭還挂着一朵素雅的黃花。
“咱們不用去這麽多人……”來到車前,周崇燃掃了眼車上的位置,回頭說道,“我一個坐副駕跟着去就行了,崇煜,你帶着峙哥他們回咱家去,先休息休息,其他的事等我回來再說。”
“我不累。”周崇煜很快搖搖頭,拉住他的衣角,倔強說道,“我想幫你。”
周崇燃一時啞然。
按照習俗來講,運遺體這事,确實應該由他們兄弟兩個一起過去。但周崇煜昨晚一個人跑東跑西,又辦手續又拿東西,累了那麽久,周崇燃擔心他身體受不住。
心裏正為難,還是梁峙走過來拍了下他的肩,沉聲說道:“我們也一塊跟着去吧,開車跟在你們後面,萬一有什麽事,多個人多個幫手。”
“就是就是,我們回去也是待着,還不如跟着你一塊兒。”成倦也走了過來,擺着手示意他不用客氣。
鳳爺更是二話沒說拿了車鑰匙,準備直接把車開過來,拉上他們走。
見他們都這樣說,周崇燃也只能答應,點頭說了聲好。
去殡儀館的路并不近,鳳爺開的車,成倦坐了副駕,周崇煜沒得挑,只能跟梁峙并排坐後面。
前面的靈車開得挺快,一路上都在放着令人昏昏欲睡的哀樂,周崇煜靠在車窗上,眼睛裏着車外飛速掠後的行道樹。
到了地方,周遠山的遺體被臨時存放在了殡儀館的冷庫。
周崇燃跟工作人員定了後天火化,剩下的都是些挑選骨灰盒、确認遺像照片之類的小事。
事都不難辦,就是瑣碎,得一件一件地去弄。
周遠山親戚朋友不多,之前也因為酗酒,差不多都把人都得罪光了,估計能來參加葬禮的也沒幾個。
想着喪事一切從簡,周崇煜跟在他哥後面,倆人商量着把火化跟儀式的規格定了下來,連招待客人的午餐也沒要,只走個流程,簡單是那麽個意思就好。
拿着收費明細單,周崇燃跟着工作人員到大廳登記繳費。
梁峙他們三個去了旁邊的商店,準備買些殡葬用品帶回家布置靈堂,現在還沒回來。
殡儀館對面很近的地方就是陵園,臨近年關,有不少人過來燒紙,空氣裏都彌漫着一股濃烈的嗆味。
望着遠處被煙塵覆蓋的灰蒙蒙的天際,周崇煜眼神略顯茫然,身上一陣陣地發着冷。
扭身想回大廳裏等着,他低頭光顧着走路,完全沒看到自己快要撞上人,剛走上臺階,肩膀側邊就被猛然頂了一下。
他踉跄往後退了半步,胳膊上很快被一只手穩穩扶住,随之而來的,還有那股令人心神安穩的烏木香味。
不用擡頭周崇煜也知道是誰。
“不好意思。”梁峙幫他禮貌跟人道着歉,将他護在了身後。
來到殡儀館的人大多都顧不上計較這些,沒說什麽就離開了。等人走後,梁峙才低頭掃了眼他,看他一臉憔悴的模樣,忍不住問,“怎麽嘴唇都白了。”
“可能……是低血糖了,早晨沒顧上吃飯。”周崇煜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往邊上跨了一步,避開了他的攙扶,“沒事,我能走。”
知道他還是要跟自己刻意保持距離,梁峙沒法子,硬是把他拽了過來,“先上車,喝點熱水。”
周崇煜擰不過他,只能無奈聽從了這一安排,被他拉着一起去了停車場。
後備箱放着保溫杯,梁峙打開後門先讓周崇煜坐上去,然後給他倒了杯熱水,吹了好幾下才遞過去。
周崇煜接過杯子,小口抿着喝,鼻頭被熱氣熏得有點發麻。
梁峙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捏了下他半濕的外套,嘆了口氣道:“你發燒了。”
“沒什麽事。”周崇煜擡頭看他,心虛地攥緊了袖子,“我在車上歇會就行,你去幫我哥吧,不用陪我。”
梁峙聽完一啞,一時也不知道他是真想強撐着,還是為了疏遠自己才說出的這話。
心裏頭略微帶着氣,梁峙走到駕駛室把暖風打開,又把鑰匙扔在了車裏,合上門轉頭走向了殡儀館大廳。
周崇煜在後排傻傻坐着,以為他是真像自己說的那樣,進去幫周崇燃的忙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細想,梁峙就又步履飛快地折了回來,開門坐上主駕駛,将車打着火就一腳油門轟了出去。
想着應該是要去門口接上周崇燃他們幾個一起,周崇煜也沒問什麽,直到梁峙把車開出殡儀館的院子,在大路上越走越快,他才覺出有些不對。
“峙、峙哥……”從後視鏡裏看到梁峙神色嚴肅的臉,周崇煜這一聲叫得有些沒底氣。
果不其然,前排的人并沒理他,只顧着往前開,眉頭越皺越緊。
“我哥呢。”周崇煜猶豫了下,鼓起勇氣小聲問。
梁峙握着方向盤,口氣很平淡,“他們打車回去,去你家布置靈堂。”
周崇煜眨眨眼,明白了梁峙這是要跟周崇燃分開行動,“所以我們這是、去哪兒。”
“回市裏。”梁峙平靜将車開過一個路口。
“哦。”周崇煜有些局促地摸着褲子,“那回市裏……具體是要幹什麽。”
梁峙這才從後視鏡裏掃了眼他,一向柔和的眉眼裏始終蹙着一團陰雲。
半晌,他才将方向盤打了半圈,硬邦邦地回了兩個字——
“開房。”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