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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但是，沈知南仔細回想又回想。

剛才他的僞裝應該是完美無缺的吧，那幾個女孩子給他喂來的蛋糕，他也都大口大口吃下去了。

奇了怪了，那位小麥色同學不知道是在盯着他看些什麽，沈知南低頭掃了眼自己的穿着，然後回頭一望。

猝不及防對上裴言川濃黑如未幹水墨的眉眼。

這人剛才不還在對面站着麽？怎麽這麽快就走到沈知南身後來了？

沈知南剛才吃小蛋糕吃得有點多，這時想打嗝。

伴随着頭一昂。

沈知南，“嗝。”

裴言川正經過沈知南身邊，借身高優勢，斜睨着沈知南。

看見沈知南忽然打嗝，眼中閃過一絲疑問，裴言川心想，難道是他的突然出現把這人給吓到打嗝了？

好甜！沈知南做苦臉，一手捂住了口鼻。

裴言川表面上毫無波瀾冷酷臉，內心卻更加疑惑。

這人怎麽還突然捂住了鼻子？是聞到什麽難聞的味道了麽？

沈知南咽口口水，把對于他來說，那些甜膩得難受的氣味暫時先壓了下去。

應該是有點反胃，沈知南揉揉肚子繼續往前走，看見裴言川正停在他的斜前方。

咋了？沈知南疑惑探頭，“同學，你袖子上是沾了什麽東西嗎？怎麽一直聞？”

裴言川擡頭把沈知南一看，“沒沾什麽，我聞聞有沒有什麽氣味。”

沈知南點頭，這人咋好像有點莫名其妙的。

特別是這人還站在那兒不走，用一種像是求證的眼神盯着沈知南看。

沈知南目光晃過去，對上這人的眼睛。

被額發堪堪蓋住眼皮，頂光下，他深邃的桃花眼被覆上淺淺陰影。

诶？沈知南腦中某根神經一牽，怎麽這人好像很眼熟？

誰知裴言川忽然轉身，他邁出長腿往人多的集合地走，不給沈知南看着他思考回憶的機會。

沈知南一邊目送他，一邊扯高自己的衣領猛嗅一大口。

“我身上挺香的啊。”沈知南感慨。

就在沈知南端着姿态慢吞吞行走時，一位美好烘焙的負責人跑過來沖他打了個招呼。

“嗨沈經理！”穿着職業裝的女士笑臉盈盈看着沈知南。

沈知南露出明朗微笑，“哎呀，我都說過好多遍了，在這種場合，不要叫我經理啦，叫我小沈就好。”

“那怎麽能行呢？您可算是我們美好烘焙最大的投資人了，早聽說沈經理喜歡免費資助跟做慈善，沒想到為人還這麽低調呢。”

沈知南沖她報以微笑，“也是你們美好烘焙這種積極氛圍最先感染了我。”

負責人把沈知南笑臉一瞧，又說：“一會兒開始培訓前，你要不要上臺講幾句話呢，比如，說說你資助的初衷？”

“還是算了吧。”沈知南一擺手，“初衷也不過是想用多餘的錢來幫助其他人而已，沒什麽好說的。”

負責人的笑容僵在臉上，“多餘的，錢。”

沈知南單純點頭。

負責人捂住受傷的小心髒，“沈經理還真是財大氣粗啊。”

“哪裏哪裏。”沈知南再次擺手。

這番簡單寒暄後，沈知南與負責人一起往集合地走。

那邊安排了投影，在播放美好烘焙的宣傳片，看宣傳片的受培訓者，一些散落開，一些聚集成小團隊。

這麽看來，前來參與培訓的人各種類型都有，有美食愛好者，就是她們給沈知南喂的小蛋糕。

有男有女，有主婦，也有主夫，有背手而站年紀稍大的人，也有獨自安靜的大學生。

甚至還有來打卡記錄自己一天做了什麽的人。

沈知南看見，有位背着書包的女大學生拿着自拍杆在找人合拍。

女大學生從人群裏闖出來的時候，撞到了裴言川的胳膊，裴言川移開看宣傳片的認真眼神看向女生。

女生雙目一亮，“帥哥不好意思啊。”

“沒事。”

“能跟你合拍不？我錄vlog呢。”

“不好意思，婉拒。”說完，裴言川餘光看見美好烘焙的負責人走了過來。

女生嘟囔一句後走開了。

裴言川扭頭看去，見到負責人身邊走着沈知南，他們正在低聲說笑。

這時裴言川身邊出現的男大說：“宣傳片都播完了，也快開始培訓了吧？”

裴言川看向男大，男大踮腳昂頭張望。

裴言川也往臺上看，有美好烘焙的人在使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

男大笑了聲，“應該要開始了。”

“你好。”裴言川問男大，“剛才跟負責人走在一起的男生，你知道是誰麽？”

男大理理帽檐，看向裴言川身後，“我聽有人叫他沈經理，可能他也算負責人之一吧，不過他看起來可年輕，我剛到的時候，還以為他是高中生呢。”

男大眼中隐隐映出沈知南的側影。

沈知南站在不遠處看手機，遠離人群的他很耀眼，但卻像一只孤鳥。

裴言川看過去時，沈知南一手揉了揉肚子。

“诶，原來還有提問環節呢。”看着前方的男大露出躍躍欲試的微笑。

白屏上的宣傳片被切斷了，這時出現兩行字，裴言川掃了一眼，是關于做戚風蛋糕的問題。

問題一，做戚風蛋糕的雞蛋有什麽要求呢？

問題二，是用白砂糖還是細砂糖，或是糖粉呢？

一個女主持人拿起桌上話筒，用歡快的聲音說：“咱們這個環節呢，屬于熱身活動，要是有哪位知道答案，就舉手回答哦。”

有活躍的男孩子說：“請問主持人，我可不可以用手機百度啊？”

“不可以喲。”主持人沖他擺擺食指。

“不能百度啊。”裴言川身邊的男大皺眉，“雞蛋不就是普通的新鮮雞蛋麽？”

“應該冷藏的新鮮雞蛋更好。”裴言川說了句。

男大扭頭看他，“那第二個問題呢？”

裴言川說：“應該是細砂糖吧，糖粉可能太細了點。”

“哥們，你會做蛋糕啊？”

“沒做過，只略了解一點。”

“那你說，為什麽不能用白砂糖呢？”

“可能白砂糖會影響口感？”裴言川猜測。

他們對話時，離主持臺很近的一位美食愛好者舉手回答了問題。

主持人笑着說：“對咯！這位女生選得全對，是要用冷藏的新鮮雞蛋哦，這樣的話更容易分離，雞蛋清也較粘稠，冷藏會讓蛋白霜更加穩定，

“而選用細砂糖呢，是能溶解得更快，而糖粉太細不易打發，白砂糖又會影響口感哦。”

臺下人群瞬間熱鬧了些，主持人順勢說：“那咱們現在就轉移陣地，開始學習怎麽制作戚風蛋糕吧！”

随着主持人手臂一揚，大家紛紛看向左邊。

白布被揭下，眼前呈現一個寬闊的培訓場地，長桌被并排放成好幾條。

桌上的工具跟材料一應俱全，場地兩側豎立冰箱，擺放烤箱。

沈知南的身影這時閃到裴言川眼中。

沈知南脫了外套，腦後的狼尾從遠處看，像小動物的尾巴，很可愛。

裴言川也看見他一手提着雞蛋籃。

沈知南跟幾位工作人員一起，往桌上放冷藏過的雞蛋，害怕磕碰壞，沈知南的速度不那麽快。

一瞟眼，沈知南看見自己的冷臉黑衣保镖站在角落裏。

還以為自己站在那兒不明顯麽？沈知南想着發完這桌雞蛋後，給保镖發消息提醒。

手裏沒注意，一下握住了四個雞蛋。

走來的裴言川看見沈知南手中的雞蛋有聳動滑落的勢頭。

于是一個箭步跨來，幾縷額發被吹掀後往前一搭。

裴言川接住這顆雞蛋的同時，也撞到了毫不知情的沈知南。

沈知南：“嘶——”

撞他的人身上帶有一股沐浴香氣，沈知南低眼一看，這人的手握住了掉落的雞蛋。

“浪費了就不好了。”裴言川把雞蛋擱在桌上的淺口碗中。

沈知南回頭，看清人後一笑，“是你啊同學，多謝。”

“不客氣。”裴言川看他一眼，繞開他，走到桌前站定。

沈知南用手臂箍住雞蛋籃，擡手揉揉後腦勺。

裴言川又看他一眼。

沈知南回頭望，“原來是要開始了啊。”

裴言川主動，“我來幫你發雞蛋吧。”

正好沈知南還要去跟保镖好好溝通溝通，他很恭敬的，雙手遞給裴言川雞蛋籃。

“那就多謝你了，你的手比較大，應該發起來很快。”

說完，沈知南沖他露齒一笑，笑得像陽光那樣燦爛，也像清晨的露珠那樣晶瑩。

照理來說，沈知南這樣笑着拜托人的時候，沒有哪個人是不會回報他微笑的。

但眼前的人不同，沈知南動動唇角，他都要笑僵了，“你怎麽還不接？”

裴言川瞬間眨眼，快速把籃子接過，然後轉身，分發起雞蛋。

沈知南警惕皺了一下眉，覺得這人有點特別，也有點奇怪。

站在角落的嚴肅保镖成為沈知南奔赴的目标。

發雞蛋的裴言川朝沈知南的背影送去了一個眼神。

沈知南走到保镖面前，低聲吶喊：“你站這幹嘛呀！非得要所有人知道你是我保镖麽！”

保镖略俯身，摘下墨鏡說：“真的很明顯麽？可我是站在角落裏的啊！”

裴言川說：“真的很明顯，我覺得你還是先出去吧，一會兒萬一有什麽特殊情況看我眼色行事。”

“這裏應該不會被混入狗仔吧？不過怕就怕他們上回在醫院只拍到了幾個背影，所以今天又跟過來，經理，您可千萬別出岔子。”

沈知南擡眉，“不是，我聽你這話倒像是鐵定認為我今天會出岔子了？”

保镖心虛，“沒有沒有。”

看着保镖離去的背影，沈知南嘆口氣，他憂郁扶了一下額，真是人紅是非多。

“诶诶！”一個很響亮的女聲在叫誰。

沈知南望過去，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回到了高中時期，每張桌前都站着一個忙活的人，乍眼看去，還以為是在做實驗呢。

“還要過來嘗嘗我自己做的小蛋糕麽？”女孩子一臉期待看着沈知南。

沈知南笑應，“來了。”

沈知南過來這邊了，裴言川正用打蛋盆攪拌蛋黃糊，他擡眼一瞥。

斜前方，沈知南靠着桌角，在跟一個女孩子說話，女孩子遞給他一個巴掌大的小蛋糕。

只是瞥了眼，裴言川腦海裏就印下沈知南的笑容，裴言川心想，他是很喜歡吃蛋糕麽？

雖然真的很不想吃了，但架不住女孩子那滿眼的期待啊，強行咽下的沈知南簡直難受。

再被她們喂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沈知南借着要看其他人的制作過程走開。

邊走沈知南松了口氣，猛然間，他看見了裴言川。

一頭漆黑濃密的發下，是深邃硬朗的臉，沈知南特別想再看見他的雙眼，但他微低着頭在認真打蛋白。

蛋白變白變細膩後，裴言川端起小碗，第二次加入糖。

接着繼續打發，直到體積變大，微微出現紋路，這時再加入剩餘的糖。

裴言川眼神一轉，要去端糖碗。

一只纖長白皙的手搶先他一步。

裴言川擡眼，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桌前的沈知南。

沈知南微微笑着，緩緩把剩餘的糖倒入打蛋盆裏。

“你。”裴言川說。

“我看你挺嚴肅的，但是感覺你又挺喜歡做蛋糕的，怎麽不多笑一笑？”

沈知南這話說得像位很會使用官方言辭的導師。

裴言川低頭往打蛋盆裏加入了玉米澱粉。

低聲，“如果你了解我之後，就會知道我其實挺愛笑的。”

沈知南輕揚眉頭，倒是覺得他這話有點勾搭的意味。

裴言川擡眼看他，漆黑的眼珠子此刻很清澈也很真摯。

沈知南鬼使神差擡起手，往他鼻梁上一抹。

把自己手裏的糖漬擦了點給他。

裴言川微愣，眼前的沈知南笑得很良善。

不等裴言川有所反應，沈知南忽然俯身捂嘴，面色窘迫。

裴言川皺眉，他看起來就像是要吐了。

“完了。”沈知南微弱的聲音從手指縫裏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