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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裴言川從醫生辦公室走出，遙遙一望，就望到沈知南這兒來。

長長的走廊，背陰，燈很冷清，照得沈知南的臉有些蒼白，他穿着襯衫西褲，不太端正坐在椅上跟誰打電話。

跟裴言川對視後，沈知南立馬挂了電話，随着他的動作，他的衣領起伏了一下，顯得他整個人像被衣服包着一樣。

裴言川又要皺眉，沈知南究竟是不是越來越瘦了？

沈知南坐直了，等着他過去，坐直之後，倒是顯得身材很正常的。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他們之間有了個擁抱，現在裴言川膽大又大方，走至沈知南身前，睨他一眼後，揪了揪他的衣領。

沈知南歪着腦袋看他，目光探究，且皺眉，“什麽意思？”

裴言川用很寒心的語氣說：“沈知南，你現在就像個衣架，你到底有在好好吃飯嗎？”

這話題是沈知南心底的創傷，不是他不想吃飯，而是他好像提不起吃飯的興趣，他都已經習慣不吃飯，只吃營養劑了。

僵了幾秒後，沈知南沖裴言川手裏的袋子努努下巴，“結果怎麽樣？”

“沒有腦震蕩，不過要是後續不舒服的話，再來醫院。”裴言川盯着他眉上的一方紗布，“疼麽？”

沈知南起身，懶懶道：“就這點傷，貼個創可貼就行了。”

“不行。”裴言川走到他身邊，定定注視他側臉，“你每天還要按時換藥的，別忘了。”

“嗯嗯。”沈知南說。他邊走，邊去瞄跟在他身邊的裴言川。

“都晚上了，你不去吃飯嗎？”沈知南問了嘴。

裴言川因為禮讓行人跟沈知南挨得近了些，兩人的胳膊就那樣擦了兩回。

“你難道不吃嗎？”裴言川反問。

沈知南說：“我想回家了吃。”

裴言川說：“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又沒車。”沈知南淺淺笑了一笑。

裴言川卻說：“我車都看好了，我現在就定。”

說完裴言川要去拿手機。

沈知南揚揚眉毛，“嘶”一聲。

裴言川的手停在半空中，是想去觸碰又停下，“你別動眉毛呀。”

“管得多。”沈知南小聲說。

走到醫院的停車場時，沈知南忽然條件反射去看周圍有沒有什麽狗仔記者。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就是在醫院，也就是在這個醫院。”裴言川忽然說。

沈知南回眸看他一眼，他提着袋子，走得不快也不慢，說話時的音色好像遠遠月色那般，朦胧得好聽。

确認這周圍沒什麽可疑人影後，沈知南随口一問：“嗯，你看起來身體很好，那天來醫院，是做什麽？”

“給我奶奶繳費。”

“原來如此，你奶奶還好吧？”

“現在挺好的。”裴言川思索着問：“不知道沈經理知不知道一個人，他極可能也是美食圈的，我只知道他的昵稱叫——”

裴言川話沒說完，從斜前方的黑車裏，走出全身黑的保镖，不過，裴言川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位保镖的名字。

保镖盯着裴言川，裴言川也看着保镖。

“你大晚上戴什麽魔鏡啊？”沈知南怼了保镖一句。說完走到裴言川身邊來接袋子。

保镖摘下墨鏡，去看沈知南的眼色。

沈知南故意低垂着眼，不跟他對視，于是他便說：“裴學員，麻煩你了，車子的事我都處理好了，你不用擔心。”

裴言川點點頭，看向往保镖那邊走的沈知南。

沈知南的側臉如月色一樣的皎潔，也很沉默。

“沈經理，多加注意傷口。”裴言川說。

沈知南點頭。

保镖說：“幹嘛就道別了？都要回去的，幹脆一塊走呗？”

裴言川等着沈知南的回應。

保镖飛快朝沈知南使了個眼色。

沈知南有些無奈，“上車。”

裴言川坐上車之後一直很安靜，因為保镖一直在跟沈知南講話，盡管沈知南不想對話，但他的話還是很多。

“這事其實挺荒謬的，沈經理，咱們都多少年沒遇上過了，照我說，現在就算你安安分分做事老老實實做人，還是會有些麻煩找上門來。”

沈知南眉目不爽快，打斷他：“你究竟是想在裴言川面前說些什麽？沒有我的指示你能不能閉上嘴？”

看着窗外的裴言川忽然被提及，往開車的保镖那兒看了一眼。

“我想說的是，裴學員跟沈經理，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保镖把聲音放得很低，語氣裏甚至帶點兒可惜，“雖然你們都是好人。”

“以前發生過什麽事了嗎？”裴言川沒被保镖那句話打倒。

“你為什麽想知道那麽多？”沈知南記起裴言川之前在辦公室裏對他說的話，問：“這就是你的繼續深入嗎？”

裴言川看向沈知南，察覺他的心情好像自己的問話而變得不好了。

“你說的深入，就是深入別人不想提及的傷心事啊。”沈知南低聲，嗓音裏似乎有股失望的情緒。

保镖勉強笑笑：“沈經理，都怪我今晚話多。”說完這話，他随手點了下車載播放器。

輕柔舒緩的純音樂像是忽然下起了雨，到處彌漫。

“沈經理，那我不深入了，雖然我說的話算不了什麽，但還是有句很俗的話想說，時間會帶走一切不愉快。”

“都好幾年了，還沒帶走呢。”沈知南一手撐額，另一手慢慢撫着自己的褲袋，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是在等待自己說了真心話之後，裴言川的反應。

“那一定是時間還不夠長。”裴言川說。

沈知南轉動眼珠去看裴言川，“你這話确實俗。”

裴言川大大方方扭過頭，跟姿勢有些別扭的他對視。

“你說想深入我，剛才又說不深入了，你到底是怎麽樣？”

“我看情況，深入你。”裴言川很認真的說。

沈知南撇頭去看窗外，唇邊勾一抹淡淡的笑。

到了去往美更美員工小區的步行街了，沈知南叫停保镖，對裴言川說：“自己走段路吧。”

裴言川：“好。”手去扯安全帶。

他下車後，沖沈知南還有保镖道別，夜空下，他的眼睛亮亮的，很招人稀罕。

車門剛關上，保镖就說：“多好的小夥啊。”

“還行吧。”沈知南點開手機，查看文件。

“其實送他進去對我們來說也很方便的。”保镖看了眼後視鏡，“他自己走的話，還要走段距離。”

沈知南頭也不擡，“讓他自己走。”

“為什麽？”保镖歪頭，“剛才打電話的時候，你不是跟我說，你真的喜歡上裴言川了？”

“嗯。”

“那既然喜歡，為什麽好像要推開一樣？”

沈知南沉思會兒，擡眼說：“你才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嗎？”

“哎喲。”保镖忽地嘆口氣，“真希望裴言川能快點幫助你從那些陰影裏走出來。”

“那不好說。”

保镖幼稚地皺皺鼻子，“悲觀主義者！”

兩天後，是個晴天，是20位學員們的最後一場較量。

這場直播只有兩個A+的名額，一個給到女生，一個給到男生。

幾位不抱希望的男學員抱團猜測。

“我剛才看了陸軒以往的A+數量，跟裴言川的是一樣的多。”

“他直播的時候那麽賣力，還不是輸給裴言川。”

“這回他一定要更加賣力了，要是還輸給裴言川，他就落選了呀。”

“裴言川真算是黑馬吧？”

“确實，不過我聽說，也有可能是他跟沈經理走得近。”

“咳咳！”夏涵經過時，正好聽見他們幾個在背地蛐蛐，有意打斷他們，“都要開始直播了，各位哥哥們不去準備，還在這裏聊天啊？對自己這麽有自信啊？”

男學員們均是尴尬笑笑，這時剛好裴言川經過，他們紛紛望向裴言川的背影。

經過了前幾天的有意訓練，裴言川現在直播已是臨危不亂，非常自然，他走進直播間，跟在調試設備的張故打了個照面。

“感覺你容光煥發的。”張故說了嘴。

裴言川笑笑，因為這幾天他在微信上問候沈知南，沈知南意外回複得很快，雖然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對話，但是讓裴言川感覺，自己離沈知南，是又近了一步的。

“保持好你現在這個勁頭，一定能拿下A+。”張故又說。

裴言川點頭，他也是這麽想的，他一定會拿下最後一個A+,成為跟沈知南并肩的人。

但是今天這場直播，跟往常幾場一樣，剛開播沒多久，就有一大批黑粉湧進來帶話題。

張故在一邊小聲抱怨：“怎麽賬號都換了，他們還是能這麽精确準時的找到你啊，簡直人才。”

裴言川不管那些黑粉，也不去看他們的彈幕，但确實因為他們的攪和，裴言川的直播數據不如之前好。

有工作人員跑來這邊做實時播報，“現在第一是十六號直播間，第二是七號直播間。”

“十六號直播間是陸軒。”張故眉一壓，“裴言川，我不得不懷疑，這些黑粉很可能都是陸軒買來的，我們之前不還點進去他們主頁看過嗎？都是些私密賬號。”

張故說話的聲音小，剛好夠裴言川聽見，裴言川只看他一眼，然後就專心直播。

張故坐下來，在平板上一下一下戳着，要把那些黑粉全部禁言。

在最後的半個小時裏，因為張故的幫忙，裴言川的直播數據猛漲，跟陸軒不相上下。

直播結束時，張故評判道：“應該穩了。”

下午四點，結果出來，卻給裴言川心頭一擊，他竟然得了一個“A-”。

陸軒跟夏涵的黑體名字在最上方，熒白色的電子屏幕一閃一閃的，終于，裴言川垂下眼去。

“我去問問沈經理。”張故經過裴言川身邊時說。

“問什麽？”裴言川聲音有些低落。

“最後半個小時你們的數據都追平了，應該看在以往幾場直播的數據上，把這個A+給到你吧？并且很奇怪的是，所有人的直播間裏，就你一個的有黑粉？”

裴言川沖他笑笑，“那我去跟沈經理聊聊，或許他們的想法，跟我們的是不一樣的。”

“那你去。”

裴言川轉身離開人群的時候，聽見陸軒分外爽朗的笑聲。

他拐過長廊，來到沈知南辦公室門口，卻不小心聽見Ryan在裏面跟沈知南說話。

“陸軒說的話當真嗎沈經理？”Ryan的語氣全是納悶，“怎麽可能他一查就查出來裴言川跟他們有關系呢？怎麽我查老半天也查不出來？”

沒聽見沈知南的回話，但裴言川心裏有了個大概的想法，或許沈知南還是覺得他目的不純，又或者，沈知南覺得他實力不夠，畢竟，沈知南連他做的什麽菜都不喜歡吃。

裴言川離開了。

辦公室裏，Ryan湊近沈知南問：“會不會是陸軒為了得到最後一個名額，才故意編造的？”

“他今天這場直播的數據，總體來說，确實不如陸軒的好。”沈知南惋惜地說，“也不止我一個評委，雖然最後是參考了我的打分，但我那時，也确實是想寫A+的。”

“一下就變成A-，沈經理你少寫一豎啊！你這樣不就把裴言川推走了麽？他真的很不錯，我們之後不是還要找模特拍産品圖嗎？攝影師還跟我說過，想用裴言川呢。”

沈知南皺眉，“現在結果他們應該都知道了吧？”

“結果出了。”Ryan嘆口氣。

“我去看看他。”沈知南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