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防備

防備

“臣還帶有一道陛下賜婚的聖旨, 公主與裴檠若真情意相通，陛下願遂公主心意，招裴檠為驸馬。”

聲音含着諸多不甘, 這份不甘似乎正告知元嘉他所言非虛, 更表明這非他勾元嘉回宮的暗招。

元嘉果然停步, 猛地回過頭來，面色卻無一絲歡喜, 裴檠倒是驚喜地低語，他很歡喜宮中對元嘉的态度, “陛下竟為你低頭至此，可見相當疼惜你了。”

元嘉的眉頭狠狠皺起。

“這是怎麽了？你不歡喜？”裴檠納悶了一聲, 察覺她不太對勁兒，元嘉緊緊盯着柳璟，明眸裏都快刺出針來了，裴檠渾身一顫, 啊了一聲，沖着柳璟嚷嚷，“柳大人你敢假傳聖旨？嫌命長啊？”趕緊扯起元嘉的袖子, “我們當沒聽到，快走！”

柳璟忍耐地瞥過來，像看蠢貨一樣看着裴檠，裴檠很快想到了什麽, 面色慢慢驚慌起來, 顯然他與元嘉想到了一處，更棘手的問題出現了。

“柳大人自是不會假傳聖旨。” 元嘉沒有把握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慢慢揣度着柳璟會采取的行動，她對宮中會妥協于她并無太多驚訝, 父皇母後确然是真心待她的，倘若再回宮，宮中再無人敢制衡她，她可就自由極了。

只是——

元嘉警惕地瞥着柳璟起身走過來，又跪伏于她的腳下，姿态是罕見的低微，“臣謝公主如此信任臣。”

元嘉與裴檠面色都算不上好。

多少年了，兩人心知肚明，柳璟從未朝兩人低頭過，兩人也都習以為常，哪天他真低頭了，那可真是見鬼了。

誠然适才已經見過鬼了，他已然跪在元嘉腳下，元嘉雖驚訝，但心底也能接受，認為這或許是柳璟的權宜之計，只是他說出皇帝的賜婚口谕，那就全然不一樣了。

皇帝的賜婚不可能改，元嘉只要回宮，必定和裴檠成婚，那就意味着，柳璟放棄了元嘉。

元嘉再期待柳璟确然會有一天放棄自己，但絕不會簡單地認為柳璟之前的低頭與妥協是放棄的表現，更不會相信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畢竟，元嘉與裴檠在柳府陪了柳璟這麽多年，從未見過他想要什麽而放棄過，他必定在心裏謀劃着什麽，皇帝的賜婚是改不了了，變數只會出在元嘉與裴檠這兩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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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人。”

元嘉心思一定，牽着裴檠後退兩步，将裴檠護在身後，篤定地警告柳璟，“父皇的意思我已知曉，你且先回京禀告父皇，就說待我考慮好後自會回京。”

“公主不必趕臣走，來前陛下已說，帶不回公主，臣也不必回京了，臣自當聽命，跟随公主左右。”

柳璟仰起頭，所有情緒已收拾幹淨，淡淡的目光掠過兩人相偎的身影、戒備的神色，到底沒忍不住，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公主防備臣？”

元嘉垂眸，裴檠緊鎖眉頭，往前探了兩步，索性蹲下身子，憑感覺對着柳璟，直接點明了，“柳大人，再沒有比我們更了解你的人了。”

元嘉竟也俯下身子，只是她身形玲珑，矮了其餘兩人許多，一時間，三個成年人又如孩童般湊到了一起，裴檠的聲音有些輕，“柳大人心裏在想怎麽弄我，對不對？”

周圍的一切都失了顏色 ，仿佛這世間只有他們三人，柳璟的眼中也只瞧見了兩人，他神色未變，嘴角未動，裴檠許久未聽他回答，自顧自點頭，“所以說我們了解你。”

元嘉只看着柳璟，可是柳璟看上去太過沉穩平靜，如同在說裴檠雖道破了他不堪的心思，但也不能影響他一絲一毫，他依舊會在心裏算着接下來的事情。

于是，元嘉在這一刻恨他如此。

“啪”得一聲，突兀又響亮，驚得裴檠猛地跳了起來，即便看不見，他也知道，柳璟不躲不閃受了元嘉這一巴掌，極俊的面上定然浮出了鮮紅的手指印。

柳璟渾然不在意似的笑了一聲，“公主想打，打了就是。”

元嘉冷冷道，“這就是你說的不再擋路？”

柳璟毫無羞愧，“公主與裴檠向前走，臣确實不擋路。”瞧她打也打了，還不高興，便嘆了口氣，伸手要扶元嘉起來，下一刻就被元嘉揪住衣袖，“獨獨裴檠做我的驸馬，不算向前走？”

柳璟只道，“此乃陛下旨意。”

兩人對視，柳璟坦然的模樣落入元嘉眸中，一直以來，元嘉與裴檠都是被柳璟捏在手心裏的，元嘉認為原因是他們沒柳璟心狠，不過是心狠，柳璟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元嘉起了身，牽起裴檠的衣袖，領他離開前，朝柳璟點點頭，“你心裏想的什麽，盡管去做。”

柳璟對此置若罔聞，只說，“留給公主考慮的時間不多了。”

元嘉亦當沒聽到，不料，第二日，太子就風塵仆仆地趕來了，甫一見元嘉就輕輕地小心地抱住她了，帶着諸多疼惜地道，“是孤不好，孤再不和嘉嘉作對了。”

元嘉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垂眸将腦袋放在他的胸前，“皇兄當真嗎？”

“自然。”

“父皇當真同意裴檠做我的驸馬？”

“自然。”

“我與柳大人不和，皇兄如何幫我？”元嘉擡起腦袋，一雙眸子越過太子的肩膀，瞥向了柳璟，柳璟只是微微一笑。

太子果斷道，“孤與你保證，你與柳璟已成過往，柳璟萬不會再打擾你。”

元嘉滿意地點點頭，并未再去看柳璟神色，收回視線就離開了太子的懷抱，太子又端詳她數眼，瞧她氣色不錯，終于放下心來，回頭去看柳璟，神色冷淡許多，“可以準備回京的事宜了。”

柳璟正欲領命，又聽元嘉道，“暫不回京。”

太子忙道，“你若不想見柳璟，孤讓他即可就走，不與我們一道。”

元嘉沒料到這個，這個确實不錯，點了點頭，見太子面上一喜，又想起留下的理由，“我還有事未做完。”回身指了指裴檠，“裴檠的眼睛還未治好。”

太子皺了皺眉。

柳璟道，“公主不必擔心，大夫可一同進京，路上即可進行治療。”

太子颔首，目露懇求，“嘉嘉，父皇母後頗為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