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朋友
朋友
早春寒意料峭, 比天氣更叫人心底泛冷的是皇帝自打過了新年,性情突地陰晴不定,多次上朝時都喜怒無常, 朝臣驚惑惶然, 越發小心行事, 謹慎侍候。
正在這個節骨眼上,偏偏明州蹿出來一樁冤案, 打得明州府衙猝不及防,掩蓋不及, 由着案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鬧到了京中,牽連到了明州幾位官員, 其中包括明州原同知齊倧。
齊倧現今在滁州任知府,還是太子提拔的,皇帝知了自是惱怒,在早朝時大發雷霆, 直将太子嗆得閉口不言,又下令刑部嚴查此案。
齊倧從滁州府衙被帶走時面如土色,府衙諸位大人暗暗搖頭, 這位齊知府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看來是與滁州無緣吶。
幾人對視一眼,說起誰與滁州的緣分深厚, 一人笑道, “那還得是柳大人。”
幾人奔去後院,果見不遠處, 柳璟立在小花園裏,挽着袖子在鋤草翻土, 園邊竟還立着傅知慬,兩人離了幾步,似乎在說些什麽。
幾人面面相觑,素日這兩位大人态度疏遠,今日怎湊在一起了?思來想去,幾人不敢打擾,匆匆散了。
花園邊,傅知慬聲音平淡無波,“柳大人膽大心雄,真是誰的人都敢動,本官佩服。”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也無須遮遮掩掩。
柳璟松了鋤具,立起身子,初春餘晖攏在身上,泛出絲絲涼意,他将花種翻來覆去地在掌心搓磨,容色淡淡,“傅大人謬贊了,起碼傅大人不還好好地在這府衙裏?”
傅知慬倒無被冒犯的怒意,思及柳璟在滁州為官多年,到底積威猶在,他一個來此不久的京官倒勢單力薄了,只嘲諷地勾唇,“本官該謝謝柳大人對本官高擡貴手?”
“那倒不必,索性下官也進不了京了,有傅大人陪着想必多些樂趣,先前在京中,下官與傅大人也對弈過,傅大人有空再來一局麽?”
傅知慬冷冷道,“本官可無柳大人這等種花下棋的閑情逸致!”拂袖離去。
柳璟微眯雙眸,松了五指,花種墜落在松軟的土中。
再說京中,過了一陣,案子有了結果,齊倧也進了大獄,滁州便空了一位知府,皇帝煩得揉了揉眉心,将太子斥責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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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臣子聞風而動,繼續年前與太子的拉鋸戰,連上折子催促太子成親,皇帝瞧得心頭火起,他本就惱太子不重子嗣,捏着這個理由将太子召到勤政殿又一通怒責,似乎已厭煩了太子的任性行事,使得朝堂平靜的湖面下暗潮洶湧。
皇帝與太子的關系陷入緊張之中,直叫皇後與元嘉擔心不已,皇後問及皇帝緣由,皇帝沉着面色不出聲,皇後無奈之下讓元嘉多多安撫皇帝,莫讓皇帝氣壞了身體。
元嘉遂一連幾日都在勤政殿陪皇帝處理政務,皇帝不舍得她憂心,但凡她在的場合都眉目舒展,和顏悅色,與臣子議政時也心平氣和極了,導致朝臣漸漸達成了統一認知:最好在元嘉公主在時晉見陛下!
一時間,元嘉的行蹤頗受關注,好在她這陣子總去勤政殿,臣子們安心得很,這一日,元嘉快到勤政殿時,殿外候着的幾個臣子喜氣盈盈地快步迎上來行禮,“臣等見過公主。”
元嘉還是那張冷極豔極的面容,揮袖讓他們起來了,正要邁步進殿,殿裏踱出來兩人。
一人身形高瘦,面容與皇帝太子有兩三分像,笑起來不似太子溫和,有種漫不經心的恣意,“皇妹來了。”
元嘉識得他,這是二皇子,不過平時兩人見得極少,并無什麽接觸,實則元嘉在宮中,只與皇帝皇後太子在一起,從不與其他皇子公主多交談,這也導致其他皇子公主覺着她孤僻冰冷,難以接近,這個認知倒也沒錯。
比如此刻,元嘉眉眼含霜,容色如冰,聲音冷冷地喊,“二皇兄。”提步就要從二皇子身側過去,目光冷不丁一轉,落到另一人身上,步子猛地一頓,遲疑地将目光停在那人面上,心頭湧起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青年一身勁裝,體态雄健,雙目潛藏殺伐之氣,顯然是個武将,此刻竟驚得忘了行禮,定定地望向元嘉,兩人四目相對,神情難測。
一時周圍幾人面面相觑,二皇子眸光一閃,唇角勾起玩味的笑,目光盯着元嘉,張口喊的卻是,“程崤,這是元嘉公主……”
那程将軍登時回神,當即伏地叩首,“程崤見過公主!”
“程崤……”
元嘉颦眉呼了一聲,眸中迷惑不已,總覺着這人似在哪裏見過,她垂下視線,叫程崤擡頭,程崤順從地擡起頭,她越瞧越心驚,只覺有什麽要從記憶裏呼之欲出。
“嘉嘉。”
太子的一聲輕呼,驚擾了她的思緒,她抿了抿唇,不願讓這個疑惑困擾自己太久,索性道,“程崤留下。”
二皇子挑眉,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程崤,先行離開了,幾個臣子也進殿去了,元嘉命程崤也進殿,程崤起身進去了。
元嘉步到太子身邊,見太子面色不太好,以為他在殿裏又被皇帝訓斥了,颦起眉尖,柔聲安撫太子,“父皇這陣子心情不好,脾氣壞了些,皇兄莫放在心上。”
太子像是沒聽到這話,只問,“嘉嘉留下程崤做什麽?”
“他……看着似曾相識,但我一會兒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我再去看看他。”
元嘉進殿去,見皇帝正與那幾個臣子說話,徑自去找一邊的程崤,皇帝眼睜睜看着她與程崤對視起來,兩人還都不說話,皇帝驚得住了口,幾個臣子也震驚地看過去,怎麽回事,公主看上了這人了?!
元嘉驚聲道,“你是……”
她尚在遲疑,程崤渾身一震,似是也想了起來,兩人驚惑地看着彼此,程崤正欲開口,元嘉意識到有些事不能讓皇帝知曉,當即阻止道,“你随本公主去禦苑走走吧。”
直到兩人出了殿門,皇帝及臣子還沒能反應過來,倒是太子反應過來了,可也沒說什麽,面色沉沉地立在一邊,等皇帝反應過來,連忙揮退了臣子,問太子道,“這是怎麽回事?”
太子揣測道,“應是嘉嘉的一個故人。”
程崤确然是元嘉多年前識得的一個故人,那時候元嘉流落到寺廟,靠着寺廟生存,救了一個餓暈在寺廟後門的小少年,便是程崤,之後那程崤被寺廟僧人收為徒弟,做了小和尚,非要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執意幫她做活兒,兩人便熟識起來。
就這樣過了一年,廟裏香火慢慢沒了,僧人們也都離開寺廟了,程崤也被他的師父帶着下山了,元嘉也不得已另覓去處,自此兩人分道揚镳,再沒見過。
兩人分別時,元嘉不過八歲,程崤也不過十歲,與今時模樣大為不同,故而兩人一時未能認出來,及至禦苑,元嘉用寺廟試探,程崤猛地點頭,伏地叩拜,“我便是當年寺廟被公主救下的小和尚,當年公主的一飯之恩,臣永世不忘!”
“快起來,日後莫說這話了,當年你也幫我了許多,若說感謝,我也要感謝你。”
元嘉望着起身的程崤,驚嘆兩人竟能在此處相遇,有些好奇程崤怎麽從小和尚變成了程将軍,程崤忙與她解釋,原來當年師父帶他下了山,師父便還俗了,還帶他去了西北進了軍營,如今他在駐守西北邊境的柳峻麾下做事,因護送二皇子回京才得以與元嘉相遇。
“原來如此。”元嘉正欲再說,餘光瞥見皇帝及太子疾步而來,不由面色微變,靠近程崤低語,“記着,不可與父皇皇兄提及你我舊事!”
未及程崤回應,皇帝及太子已到了跟前,太子瞥着靠在一起的兩人,一時不語,皇帝直接無視程崤,盯着元嘉要解釋,元嘉只道,“父皇,皇兄,程崤是我很久以前的朋友,說來也是巧,竟讓我們在此處遇到了。”
皇帝笑着點頭,“确實巧,嘉嘉若想與程崤說話,不妨去東宮坐坐。”
元嘉只好跟着太子帶着程崤去了東宮,不想皇帝也要去,元嘉頓時有些緊張,一進了東宮書房,先讓皇帝問程崤話,她示意太子去門外說話。
兩人到了門外,元嘉與太子低語,“程崤是我在寺廟的朋友,皇兄也知了那些事,莫再傷心了,可別讓父皇知了。”她抿唇望着太子,太子卻偏開視線,望向了房裏,“嘉嘉,晚了。”
書房裏,皇帝的面色一下子陰了下來,元嘉心裏一跳,疾步進去,正見皇帝一腳踹倒了程崤,朝她望過來時陰沉面色緩和下來,“嘉嘉,你教你朋友欺君?”
元嘉抿緊了紅唇,心裏下了決定,她已讓太子傷心了,不想讓皇帝也傷心,她尋求幫助地望向了太子,皇帝笑了一聲,“你看你皇兄做什麽?他再敢欺朕,朕廢了他!”
元嘉變了面色,她知曉這陣子皇帝與太子是關系差些,不想竟差到了這種地步,她看了看冷峻的皇帝,又看了看太子,對上太子柔軟的眼神,慌亂的心定了定,轉念一想,竟不好叫太子幫她扯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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