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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澤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盡管裏面有好些玩具和衣服是屬于他的,匆匆看了一眼就跑屋子裏去了。
天氣熱,糕點水果之類的放不長久, 家裏就三人也吃不了多少。
鶴玉索性分出來了一大一小的兩份, 大的那份放一邊,明天好帶去醫館。簡單收拾了下桌子, 就拿着小的那份出了門。
剛巧張翠花在院子裏收衣服, 她就直接走了進去, 淺笑着打招呼:“翠花姐, 在忙呢。”
“鶴妹子來了啊, 有啥事嗎?”張翠花說着就要進屋去擡凳子。
鶴玉把東西塞她手裏, 言簡意赅:“這是孩子他爹買的一些點心和水果,我和聲聲這些年多有你照顧。”
街道大媽們大嘴巴的威力,她深有體會。今兒好些人見着了聞谌,明兒絕對會有各種閑言碎語傳出來。
與其由着她們肆意發揮, 還不如她直接說明聞谌的身份。有眼力見的人一見着父子倆, 就知曉他們的關系了。
張翠花震驚的差點沒拿穩衣服,“那真是你男人啊?”
下午她還嘀咕兩人有夫妻相,原來本就是夫妻。聲聲那孩子看多了, 自然就覺得那男的眼熟了。
鶴玉:“嗯。”
張翠花咳了咳嗽, 還是沒再多問。人家的私事, 她一個鄰居問的那麽清楚做什麽, 小夫妻團聚始終是件大好事。
“挺好的, 家裏多個男人是要安穩些。聲聲有他爹搭把手, 你以後也就不用這麽累了。”
她想到什麽, 說:“你們是S市人吧,那還會回去嗎?”
鶴玉失笑:“暫時不考慮回去, 我和聲聲在這裏待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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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這裏是聲聲從小長大的地方,二是她還要繼續跟着荀慶瑞學習中醫。聞谌回來又如何,這是她第一份的工作,不可能輕易放棄的。
閑聊了幾句,鶴玉就離開了。
見着對面那家,也就是自家院子的另一邊,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她也沒在意。
張家在右側,左側的鄰居她依稀記得是個中年男人。聽張翠話說過,那男的好打牌,手氣還特差,把好好的一個家搞的天翻地覆。
鶴玉剛搬進來的那半年,還擔心隔壁會惹事。後來發現中年男只對打牌感興趣,其餘的根本不看一眼。
短短五年時間,中年男媳婦跟人跑了,親爸被氣死了,那家裏就他一個人了。
鶴玉還見過他媳婦呢,溫溫婉婉的一個女人。不想是被逼到了什麽絕境,才會選擇這條身敗名裂的道路。
廚房裏,紅梅正在做晚飯,聲聲背對着蹲在角落,不知道在幹嘛。
鶴玉走近,才看到被聲聲遮擋住的老母雞,被捆着翅膀和雞爪,趴在那兒不動也不叫。
一般來說,城裏不讓養雞鴨這種活物。但街道辦管的不嚴,還是有人願意铤而走險養一兩只。
“聲聲,離遠些,小心它啄你。”
紅梅笑眯眯的說:“聲聲應當是第一回見活着的雞,好奇着呢。”
聞澤摸着滑溜溜的雞毛,緊接着就聞到一股臭味,雞屁股後面飙出了一坨屎。臭的他收回手,捂着鼻子連連後退好幾步:“媽媽,它拉屎了。”
一想到以後會聞到臭味,他就渾身難受,“媽媽,紅梅嬸嬸,我們不要養它好不好?”
心裏對老男人的印象又‘唰唰唰’掉了一大截,送什麽不好,送只會拉屎的雞來。是想把他和媽媽臭死嗎?
呵,不靠譜的男人。
紅梅看向鶴玉:“這……”養不養都行,她方才就是随口一說的。
鶴玉思忖半晌:“那就不養吧,養雞這事讓別人看到也不好。”
周圍人碰面都說說笑笑的,說不準背地裏會有一兩個告密的。
紅梅沒意見:“那就聽鶴妹子的。明天我去買點幹菜回來,炖雞湯。”
夕陽西下,金黃色的餘晖灑滿了屋頂,像是鋪了一層薄紗。直至最後一縷光輝散去,彎彎的月亮早已高高懸挂在天邊。
院子中央的石榴樹上藏在枝葉間的朵朵小花,結成了一顆顆丁點大小的綠果。小崽子每天路過都會看一眼,看看相比昨天有沒有變化。
去前年石榴樹也開花了,可惜結的果不多,成熟後還有點酸澀。
“媽媽,今年我們能吃到甜甜的石榴嗎?”聞澤站在樹下,仰望着枝葉間的小石榴。
鶴玉看着枝繁葉茂的石榴樹,“能,今年的石榴就甜了。”
“哐當哐當”
隔壁傳來不知名的聲響,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很是打擾了在院子裏乘涼偷閑的兩人。
母子倆齊刷刷的望去,不同于往日黑黢黢的一片,明亮光線從牆頭投射過來。
好在大動靜沒多久,一會兒就消停了。
聞澤有些犯困了,嘟嘟囔囔着就抱着自己的東西回了屋子。
鶴玉沒動,自顧自翻着手裏的書籍。
檐燈昏黃,盡數落在年輕貌美的女人身上,在身後地面上投射出一道纖細的影子。長發半挽,裙擺垂落,裸露在外的小腿白得晃眼。
聞谌爬上牆頭,落入眼簾的就是這平靜惬意的一幕,卻也是他幻想了無數次的場景。
在失憶的那幾年裏,他夢到過很多熟悉而陌生的畫面。每個畫面裏都有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少女,像山間綻放的百合花一樣純潔幹淨,宛如墜入人間的森林精靈。
每每他要伸手抓住時,少女就會倏地一下飄遠。
聞谌沒和任何人說過夢境,只是在白天想起那個瘦削的背影,心髒會一陣陣的抽痛,仿佛在提醒他有什麽忘記了的東西。
據撿到他的老人說,他是被和河流沖上岸的,身上也沒有證明身份的物件。後來他才知曉,那條河後半截是境外河。那幾天要再下大點雨,他可能就直接出國了。
“媳婦兒~”聞谌壓低音量,鬼鬼祟祟的沖鶴玉這邊喊。
他當然想翻過牆來,但阿玉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了。要是今晚敢翻牆,明天大概率母子倆都見不到了。
鶴玉聽到了這一聲,她晚飯過後就猜到了隔壁搬進去人是誰。在一起住了好幾個月,對聞谌身上的氣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她沒搭理,視線仍舊在醫書上。腦中思緒翻湧,恍惚間想到了以前。
聞谌知道鶴玉白天要工作,唯一有空閑的就是此時此刻了。艱難等到聲聲去睡覺了,不肯放棄這個求原諒的大好機會。
媳婦兒沒了是真沒了,兒子……媳婦兒都沒了,黏媽媽的聲聲更不會跟着他了。瞧瞧中午那會兒仇視他的小模樣,要哄好指不定到啥時候去了。管他呢,先把媳婦兒哄好再說。
聞家別的沒有,就錢多。他來江縣前做好了長期求原諒的準備,帶足夠了錢。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衣食住行哪樣都需要錢,哄人除了要自身努力外,還要錢來買買買。
聞谌花大錢說服力隔壁院子的主人,将它租了下來,還買了個搓衣板。
他一手拿着搓衣板矯健的爬過牆頭,跳進收拾的幹幹淨淨的院子裏。一溜煙兒的蹿到鶴玉跟前,想也不想的将搓衣板放下,雙膝跪下,上半身跪的直挺挺的。
跪搓衣板是聞谌自主研發的認錯方式,當時年輕氣盛,總會不經意惹得鶴玉不開心。
“阿玉,理理我呗。”聞谌眼神透露着委屈,絲毫不怕屋裏的小崽子和紅梅突然出來看到。
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身側,一點沒想要去扒拉的意思。
鶴玉這才舍得将目光看向他,幾年不見的青年模樣沒什麽變化。皮膚黑了不影響他的俊俏帥氣,少了一絲少年的稚嫩,多了一絲成熟男人的勾人韻味。
聞谌作為聞家從小嬌慣寵溺長大的孩子,就沒吃過苦頭。随性霸道、任性妄為,是無數同齡人的肉中刺眼中釘。
有人豔羨他能随心所欲,有人厭惡他的張揚傲慢。
不用細想,他在外失憶流浪的這些年肯定不好過,能活着回來想來是費了不少力。
鶴玉問:“你想明白了?”
聞谌愣了愣,頓時反應過來,羞愧難當的低下頭:“想明白了,聲聲是我和你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的解釋道:“阿玉,當年我和你的書信被聞訓給截走了,我沒收到你的信,不知道你那會兒懷了孩子。恢複記憶後我立刻就往家趕了,沒想到S市沒了你的蹤影。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聲聲……”
這事還是要說清楚,萬一被阿玉誤解了,他就更說不清楚了。
該死的聞訓,愣是一點關于聲聲的消息都沒給他透露。過兩天抽空回去非得弄死他。
鶴玉繼續問:“聞訓說聲聲不是你的孩子,你怎麽看?”
因為聞訓的有意引導,好些人都認為她懷的是野種。就連那群和聞谌相處不錯的朋友,也都半信半疑,有好幾個甚至還找到她面前來求證。
聞谌是在來江縣後才知道聲聲的存在,意味着有好些事情他還不知道。也是,在外人看來這是件恥辱和傷心事,沒人想在歡喜的日子提這一出。
聞谌眼神淩厲,想咬牙切齒道:“又是他!他怎麽敢的!”
摔下懸崖的那一刻,他慶幸自己将大部分錢財挪到了阿玉名下。即使他死了,老頭子再看不順眼阿玉,她也能依靠那些財産過得很好。
卻沒想到聞訓是個不擇手段的惡人,居然這樣對待阿玉。這麽大個聞家還不夠他吞的嗎?也不怕撐死。
憤怒上頭,他現在恨不得沖回去一刀砍死那個畜生。
“阿玉,我在查聞訓了,他蹦跶不了多久了。他會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聞谌鎮定下來,說着他的計劃,“我不想繼承老頭子的一切,但聞氏一大半是我母親的心血,我絕不會拱手讓人。老頭子活不了多久了,我剛回來,S市那邊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
說罷,他忐忑的擡眼:“阿玉,我沒法天天來見你了。”
要是可以,聞谌更想天天纏着阿玉,冰冷的工作哪有香香軟軟的媳婦兒舒心。
說到聞訓,鶴玉淡淡的提醒一句:“你出事和他脫不了幹系。說完了就回去吧,我要回屋睡覺了。”
還想很多話想說的聞谌,眼巴巴的:“……阿玉,我好想你。”
寂寞的夜晚,他試圖争取一下抱着媳婦兒睡覺覺的目标。
鶴玉冷漠臉:“哦。”無情的撇下跪着的男人,進屋關門。
屋檐下的燈光熄滅,整個院子只剩下滿地的月光和跪在搓衣板上的聞谌。
雖在意料之中,聞谌還是心酸酸的嘆了嘆氣,肩膀都往下耷拉了些。片刻後,他起身揉了揉有點疼的膝蓋,一步三回頭的翻牆回去了。
翻牆時因為動作太急促,差點摔下來。
靠,太久沒跪搓衣板,這滋味夠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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