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抉擇（之一）

奧洛拉翻身爬下了床，跌跌撞撞地跑下樓梯，一把掀開牆壁上的暗格，從裏邊取出一把槍。自從上次奧布利不請自來被她錯以為是入侵者之後，她再也沒碰過這把槍。

奧洛拉站在樓梯的正中央，不上不下的位置，斜倚在牆上。她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握緊了槍，自然垂在體側，洞口沖着地面。空洞無神的目光聚焦在門內玄關散落一地的紙袋上面，仿佛是黏在了其上，移不走，挪不開。

那是他從中國帶回來給她的。

等等，他是誰來着？她好像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是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奧洛拉扶着額頭，晃了晃被酒精侵蝕的大腦，一時感覺天旋地轉。兩鬓邊的太陽穴裏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在突突地跳，跳得她心裏發慌。

明明是那麽重要的人，怎麽會不記得了呢？

他到底是誰？現在又在哪裏？

奧洛拉将燙得可以煎熟雞蛋的額頭貼在冰冷的牆壁上，試圖用這種方法給自己染着紅暈的臉頰與耳根降溫。她抿着嘴唇，努力在亂成一團、熱得冒泡的腦海中探尋那個人的影子。

是了，她想起來了。

那個人叫李呈至，現在在天堂，是她最好的朋友。

是她這一輩子，最好的朋友。

想着想着，奧洛拉再也忍耐不住，咣當一聲跪坐在地上，淚水奪眶而出。她活脫脫像是一只鴕鳥，将腦袋深深埋在四肢撐起的狹小的空間裏，似乎這樣做就可以隔絕一切悲傷。

奧洛拉用一只手護住頭部，而那只一直緊握□□的手舉了起來，直直地沖着對面的牆壁，接連扣動扳機。在貼着純黑色帶有暗紅花紋、很像奧布利巫師袍子風格的壁紙的牆上，留下了清晰可見的痕跡。

那是一個由許多子彈排列組成的字母“L”，甚至連子彈與子彈之間的距離都相差無幾，幾乎可以說是均勻分布。

自從接到監視夏洛克的新任務就日漸頹廢、很久沒有練習槍擊的奧洛拉覺得持槍的那條手臂似乎有些微微的顫抖，掙紮了一會兒，還是垂下了手臂，攤在上一級的臺階上。

這一輩子最好的朋友，請允許她忘記他。

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忘記他。

突然，門外有細微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撬鎖。不到三秒之後，防盜門轟然打開，撞在後方的牆壁上，又往回反彈了一段距離。

門外站着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他似乎是跑着趕過來的，氣息還不太順暢，有些紊亂。那個人身體微微向前傾斜，原本是打算踹開門之後直接沖上二樓，在看到倒在樓梯上的奧洛拉後，愣了一瞬，向前彎着的腰猛然收回直起。

奧洛拉背着樓梯間強烈的燈光，對于破門而入的那道身影看不太真切，更是看不清楚那張瘦削的臉。但只是看着那個人的身形與撬鎖的熟練程度，她就猜到了那是誰。

夏洛克·福爾摩斯，除了他也沒有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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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原本是在家中的客廳裏，每隔十分鐘就撥一個電話給很有可能是在隔壁睡懶覺的奧洛拉，像是沙發上立着幾根針一樣坐立難安。

在蘇格蘭場的警局裏，他剛剛結束對米爾斯的審訊，就給奧洛拉打了電話來。也不知是什麽緣由，他第一時間就想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可是在他說完之後，原本還能強顏歡笑的奧洛拉變得默不作聲，似乎是情緒更加低落了。

他還沒有說完，奧洛拉就挂斷了電話。他的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夏洛克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将真相告訴她之前，忘記考慮她聽到之後的感受了。事實上，他從來不會在說話之前，事先考慮別人的感受，因此才會經常在不經意間用言語傷害他人。他認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自己本來就沒有精力去關心那些智商低下的金魚們的喜怒哀樂。

可是這一次，他有些後悔了，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否真的應該這麽做。他毫無顧忌地将這件事情告知奧洛拉，是不是做錯了？

夏洛克覺得自己變得有些不像自己了，于是立即摒棄了剛才的想法，把它從思維宮殿的文件夾裏取出，直接删除。

剩下的就是雷斯垂德的工作了，他走出警局，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回貝克街。

可是在回到家裏以後，懷疑自己做法是否正确的想法又在不知不覺間，從回收站拉了出來，擺在思維宮殿的正中間，趕不走，揮不去。于是夏洛克咨詢了樂于聽他八卦、看似是情感專家的房東哈德森太太，打算給占據自己思想的這個問題要一個答案。

“當然了，你這麽直接告訴她，奧洛拉一定傷心死了。”哈德森太太瞪了他一眼，語氣中充滿了對這件事的遺憾與對奧洛拉的同情，“唉，可憐的孩子。”

聽到哈德森太太如此回答的夏洛克再也沉不下心來，開始給奧洛拉打電話，一個接一個。他也不知道如果電話接通以後，他會說一些什麽。他聽着自己單調平淡的手機鈴聲，一邊等待奧洛拉接聽，一邊開始想象着自己是要出言安慰她，還是僅僅聽一聽她是否安好。如果要安慰，他又應該怎麽做？

夏洛克得不出答案，他還是人生第一次遇到這麽棘手的問題。

可是不要說安慰，他連聽到确認奧洛拉現今狀态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接電話。

夏洛克拿出了對待案件的堅持不懈與锲而不舍的精神，克每隔十分鐘就給奧洛拉打一個電話。當然，他指的是整十分鐘，十分鐘零秒零毫秒的那種。

依舊沒有人接。

在打到第十五個電話的時候，夏洛克隐隐約約聽到了隔壁傳來的輕微的敲牆聲。他還以為是奧洛拉像往常一樣，給他敲過來的摩斯密碼。雖然他在最開始總是吐槽奧洛拉在牆壁上敲摩斯密碼這種行為像是原始人，用手機發短信才是他更偏愛的聯系方式。但是久而久之，他也被奧洛拉的這種獨特的生活方式傳染了。

夏洛克聞聲，立即扔下了手機，豎起耳朵認真聽着隔壁的動靜。

聽不清。

他移步到房間的角落裏，将耳朵貼在牆壁上，想要努力辨識出奧洛拉敲過來的摩斯密碼的真正含義。

第一個字母大概是S，緊接着是W或者是J。再然後，似乎是D？奧洛拉一反之前的清晰明确，敲得不太規律，以至于夏洛克并不能辨別出她想要表達一些什麽。

SWD？SJD？

思考了很長時間，夏洛克才敢确定這真是的是亂碼，沒有什麽特殊含義。聽了許久，他才聽出來奧洛拉并沒有在用摩斯密碼來表達什麽，而僅僅是像一個醉鬼一樣，在牆壁上亂敲一氣。

夏洛克有點無語，覺得自己趴在牆角聽了這麽久的敲牆聲真是浪費感情。他剛剛放松剛才因為凝神分辨摩斯密碼而繃緊的神經，打算走回去躺倒在沙發上，就聽到了隔壁清晰可辨、接連不斷的槍聲。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奧洛拉出事了，連大衣都來不及穿就跑下樓去，從外面重重地甩上了門，将哈德森太太大驚小怪的聲音關在裏面。

奧洛拉家的門無疑是鎖着的。

雖然之前夏洛克一直告誡自己按門鈴或者敲門才是打開奧洛拉家防盜門的正确方式，但是鑒于現在屬于緊急情況，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不知從哪裏變出一根細金屬絲，旋入鑰匙孔。他用了不到三秒的時間，準确的說是兩秒三百八十一毫秒的時間，就打開了門鎖。

緊接着就應該是一系列踹門、上樓、奪槍等一氣呵成的動作，但是在夏洛克看到完好無缺的奧洛拉癱坐在樓梯上時，硬生生将已經打算向前沖去的上半身收了回來，筆挺地站直。

他迎着樓梯間的燈光，将奧洛拉通紅的臉頰看得清清楚楚。醉酒或者是發燒，抑或是兩者兼有。他收回自己剛才的想法，奧洛拉不是像一個醉鬼，她現在就是一個醉鬼。

夏洛克不疾不徐地拾級而上，站在奧洛拉下邊一個臺階上，預備着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先把槍拿過來。而奧洛拉持槍的手本來就在朝着樓上的一邊，此時的她似乎是感知到了威脅的臨近，将手擡了起來，平直地伸了出去，不讓夏洛克夠到那把□□。

這下就有些難辦了。饒是站在下邊臺階的夏洛克手臂再長，也夠不到奧洛拉抓緊不放的槍。

夏洛克猶豫了片刻，還是又向前邁了一步，雙臂環繞着坐在臺階上的奧洛拉，也緊緊握住了那把槍。

奧洛拉條件反射地轉過頭去，臉頰剛好貼在夏洛克向前傾斜的寬廣厚實的胸膛上，感受到心髒急劇有力的跳動。剛才以為奧洛拉出了什麽意外的他沒有來得及披上大衣就趕了過來，上身只穿着一件輕薄的白襯衣。還在迷糊的奧洛拉聽着他如雷的心跳聲，有一瞬的失神，腦子一片空白，手中的槍也被趁機奪走了。

夏洛克精通棍棒拳術，槍法什麽的更是不在話下，繳槍、上保險栓等動作一氣呵成，成功把奧洛拉握在手裏的槍搶了過來，将手背在身後，但卻沒有向後退步。

同樣地，奧洛拉也沒有向後仰頭。

作者有話要說：

就問你們甜不甜？

最近小可愛們都不怎麽給我留言了，一定是不愛我了。（怨念）

今天剛和室友一起看了《鋼鐵俠》，明天打算繼續看綠巨人。

那個男主托尼·斯達克有點小帥~~（星星眼）

愛我就戳進我的作者專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