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抉擇(之六)
每次麥克羅夫特來到貝克街221B的時候,氣氛都會變得異常凝重,壓抑得讓本來想要圍觀的一臉八卦的哈德森太太無奈之下還是下了樓。
夏洛克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拿起與麥克羅夫特談話時必備的道具小提琴,時刻準備着用刺耳的鋸木頭聲打斷他喜歡聽的話語,等待坐在他對面的麥克羅夫特先開口說話。
麥克羅夫特習慣了自己弟弟這種幼稚的行徑,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先妥協,拖着詠嘆調說道:“霍普斯沒有向我彙報,就單方面放棄執行任務,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當初就不應該聽你的派人在中國保護那個中國國安部的人。”
“哼,你派來監視我的也不止她一個。”夏洛克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麥克羅夫特假模假樣的說辭,言下之意是“整條街的人都在監視我,你怎麽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麥克羅夫特穿着考究的西裝三件套,嘴角挂着一抹政客慣有的假笑,眼底卻隐匿着意味不明的情緒,似乎是有幾分後悔,又有幾分驚詫:“如果能早些預料到現今的狀況,我是絕對不可能以監視你為理由,派霍普斯來你身邊的。”
夏洛克聞言,将小提琴架在肩膀上,挑了挑眉,“哦”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冷嘲熱諷:“還有你預料不到的事情?”
“哦,親愛的弟弟。”麥克羅夫特握着那把他慣用的長柄黑傘,傘尖撐在地面上,為自己的失誤找着借口,将尾音拖得很長,“有關情感的事情一向不是我擅長的領域,偶爾的失策也屬正常。”
“有生之年能聽到你承認自己失策,還真是難得。”夏洛克一臉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高傲地揚起了下巴,以做到俯視麥克羅夫特的動作。
“你有時間對我冷嘲熱諷,倒不如多關心一下自己的事情。”麥克羅夫特對于自家弟弟這種幼稚至極的行為感到無可奈何,幾不可察地緩緩搖了搖頭,握住黑傘的長柄,不斷旋轉着,用他平日裏在英國政府裏打官腔的語氣說道,“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現什麽錯誤的話,有關情感這方面的事情不禁不是我擅長的領域,也曾經不屬于你的範疇。”
“曾經?”夏洛克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眼,緊緊蹙起眉頭,皺了皺鼻子,對麥克羅夫特的措辭表示極為不滿,問道,“難道現在不是麽?”
“哦?”麥克羅夫特擡起那把從不離身的黑傘,用傘尖敲了敲面前的小茶幾,語音上挑,嚴重懷疑夏洛克剛才所說的話,發出祈使句時的語氣不容置疑,“要是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那麽就請給我一個你疏遠世界未解之謎的解釋。”
夏洛克另一只手執起琴弓,在小提琴弦上隔着一段距離,比劃着虛拉幾下,緊閉雙眼,似乎是沉醉于在這并沒有發出聲來的在空氣中跳躍的音符。但知弟莫若兄的麥克羅夫特知道,夏洛克現在只不過是在做一些沒有意義的動作,以争取足夠的時間思考他剛才抛出的問題,而不會顯得自己是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大概是在夏洛克自我陶醉地拉完了一小節沒有聲音的曲過後,他似乎是剛剛才絞盡腦汁想到了一個可以應付的回答:“奧洛拉是你手下的人。”
“奧洛拉?”麥克羅夫特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夏洛克對這位手下的稱呼,濃密的眉毛抖了一下,說道,“看來你還在使用她的教名。”
“顯而易見。”夏洛克抿着嘴唇,說着他常用的這句口頭禪,鄙視地瞥了一眼麥克羅夫特,似乎是在說“這麽明顯的事情你還要特意再強調一遍,你是智力障礙者麽”,但心下卻被他這句話攪動得有些不安。
麥克羅夫特頗有深意地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虛僞的假笑,不再糾結于剛才有關稱呼的問題,轉移話題說:“你剛才也說過,我派去監視你的也不止她一個人,并且你早就發覺了她是我的手下。我派她來你的身邊,就是為了讓你便于替我解開她身上的謎團。”
他說到這裏,稍作停頓,悠閑地翹起了腿,不疾不徐地接着說道:“到了現在才用這種蹩腳的理由來搪塞我,你是覺得我人近中年智商不夠用了麽,還是說你的反射弧長到可以勒死地球了?”
一向善于各種強詞奪理、甚至有的時候幹脆完全不講道理的夏洛克,此時被麥克羅夫特堵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為他說的全部都是事實,只不過是自己不肯承認。他沒有承認,有沒有否認,垂着眼眸,細細密密的長睫覆蓋下來,一言不發。
麥克羅夫特見夏洛克默然不語,繼續說道:“在一開始的時候,你是對她身上的秘密感興趣,那麽現在呢?”
是對她身上的秘密感興趣,還是對她感興趣?
如果是半年前剛剛認識奧洛拉的夏洛克,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是前者,語氣會帶上一絲不屑,眼神中也有幾分輕蔑,似乎是在鄙視他那自诩聰明絕頂的哥哥怎麽會問出這種愚蠢的問題。可是現在的他只是下意識抿了抿嘴唇,低垂着眼眸,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映出一片暗影,一句話也沒有說。他扔下了手中的小提琴,指腹相對,雙手立成一個塔形,架在胸前,指尖輕輕戳着下巴。
他一方面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看似很是愚蠢的問題,另一方面又對自己居然有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問題而感到震驚。
坐在對面的麥克羅夫特悠閑地靠在小沙發上,雙手交疊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一反常态沒有對他反唇相譏的夏洛克,帶着一些探究意味的、灼灼的眼神似乎是要在他胸膛的位置燒出一個洞,仔細看看他跳動的心髒裏都有什麽不同尋常的想法。
夏洛克覺得他的額角滲出些冷汗,該死,這種眼神幹擾性太大,幾乎讓他無法思考,讓他無法得出與那個問題相應的正确答案。
他不能否認,自己确實是對奧洛拉身上的謎團感興趣。不,準确地說,他是對世界上任何謎團都感興趣,奧洛拉的當然也不例外。從在塵柒酒吧剛見到她的時候,他就立即确定,她将會是一個很好的讓他在沒有案件的空閑時間用于消遣的謎。
奧洛拉身上的衣物看上去有些舊了,大概已經穿了四年,但洗得很幹淨,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的破綻。他已經習慣了用自己的演繹推理法在別人的身上看出一片天,包括性格職業經歷習慣等等,但是他在奧洛拉的身上卻什麽都看不出。
什麽都看不出。
這是一個謎,而他将會慢慢解開它。至少那個時候的夏洛克是這麽想的。
但是漸漸地,他對奧洛拉的印象也開始有所改觀,甚至是對女人這一整個群體都有了新的看法。他從來都覺得女人是一種容易被情感支配、很麻煩的生物,比如致力于把他推銷出去嗓門大得可怕的八卦房東哈德森太太,比如總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東西有的時候會在他面前走神的茉莉。
可是這個奧洛拉·霍普斯好像不太一樣。她可以精心整理自己的穿着打扮,讓他什麽也看不出來。她可以跟上他破案時的思路,甚至通過他的行為舉止立即判斷出他有什麽新發現。她可以在謊言或是僞裝被他揭穿的時候,依舊十分鎮定地找到一個非常合理的解釋來洗清自己。她能做到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當然,她也不總是這個樣子。随着不斷的接觸,他也發現了一些缺陷。在剛接手蘇格蘭場的工作的時候,從來沒斷過案的她有一些明顯的不足,不僅不夠注重細節,聯想能力也很差。另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向來都表現得異常理智、頭腦清醒的奧洛拉在想到與親人有關的話題時,都會變得慌張失措,由此露出一些馬腳。
她的家庭出過什麽問題,夏洛克一直都是這麽推斷的。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在乎她的感受的,他也記不清楚了。對于自己這種行為的解釋,他都是理所應當地覺得自己是在珍惜這個難得的對手。他似乎也察覺到了這個原因只能被稱之為借口,但只要誰都不說出來,他就可以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在他幹脆利落地扔掉骷髅先生,并對奧洛拉說“有你在,我不再需要它了”的時候,她指出他這樣說話很容易讓別人誤會。其實當時低情商的他原本沒有想太多,但是被落日餘晖下那種充滿無限可能性的氣氛感染,似乎也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奧洛拉說的“誤會”是什麽意思。但他或許是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明白了,又或許是想要了解她的想法,于是就說出了“你應該誤會”那樣的話。
他記得,當時她的臉頰很紅,像是剛被火焰灼燒過一遍。
那個時候,他好像就已經明白了什麽。
當然,之後他為了掩飾自己的真正用意,故意曲解了“誤會”的含義,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電腦修好的我又回來了!!!
對她身上的秘密感興趣,還是對她感興趣,這麽簡單的問題還用想麽?
我的小塞普們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不對?
快大聲地告訴我呀!!!
HP黨大朋友們看過來:六月五日是我們家小少爺的生日,于是我決定下一章寫哥哥奧布利。雖然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麽直接關系,但好歹都是巫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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