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心壞

心壞

蘇怡翻地時還要挖出玉米根, 所以速度慢，上午沒幹完, 午後三點繼續去翻，傍晚全翻好，地翻出來沒有馬上種土豆，先曬兩天殺菌殺蟲。

她翻地的時候海澤來澆好菜又回去做飯，蘇怡在夕陽下扛着鋤頭回家，回到家發現周大娘，三舅婆, 吳大娘在自家屋檐下看玉米。

三舅婆是郭姥爺的弟媳婦，吳大娘是蘇怡家和六婆家相隔的那戶人家的女主人, 吳大娘和丈夫郭平工都老實木讷, 不會說話，可以說都是社恐，他們家兩兒兩女, 兩個女兒已經結婚, 大兒子十八歲, 小的十五歲。

蘇怡走到柴棚下放下鋤頭走過去打招呼：“周大娘, 三舅婆, 吳大娘。”

周大娘笑看蘇怡說：“怡丫頭, 你這玉米真是好！”讓人看了心生喜歡。

吳大娘拘謹, 不好意思向蘇怡露出一絲笑。

三舅婆陸二梅張口就理所當然說：“怡丫頭, 玉米種子給我兩斤。”周大娘和吳大娘聽了驚訝看向陸二梅，就算是親戚，她怎麽好意思叫失去父母的蘇怡給兩斤種子？

蘇怡聽着不太意外臉上平靜, 和她說：“三舅婆想要拿玉米來換，每家只換半斤, 還要去大隊部立字據。”每家給換半斤是她這些天琢磨出來的結果，這些天她心裏對袁老充滿敬佩，也致敬那些科研人員。

她前世只在課本上知道這個年代吃不飽穿不暖，來到這裏才深刻明白缺糧缺吃的具體是什麽情況，能讓全國人吃飽的袁老太偉大。

這些玉米長得好，想冒險換種子的人肯定有，一點不給人換會被人說，半斤能種一分地，如果種下就算不出穗損失也不會太大。

陸二梅語氣不滿：“你咋這麽小氣，這挂着的玉米有一百多斤兩百斤，我們是親戚，兩斤玉米還跟我要。”

蘇怡臉上微怒，聲音提高：“三舅婆拿走兩斤可以，以後我家糧食吃完，我們四個就去你家吃飯，我們是親戚，三舅婆不會趕我們，是吧？”

誰家糧食夠吃？

陸二梅落下臉，轉開話題教訓蘇怡：“怡丫頭，海澤是男人，你咋讓他做飯做家務？”

什麽玩意？一個遠親管到自家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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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怡沉着臉說：“現在男女平等，婦女頂半邊天，女人能上工掙工分掙錢，男人也能做飯做家務，三舅婆你封建思想嚴重，需要學習改造！”

陸二梅見蘇怡一個小輩敢給做為長輩的自己冷臉，心生不滿，聽封建思想和學習改造臉色變白，狠瞪她一眼氣沖沖離開。

同一個隊裏生活多年，誰是啥樣人大家心裏大致有數，周大娘和吳大娘驚訝蘇怡居然能說走難纏的陸二梅。

周大娘等陸二梅走出大門後和蘇怡說：“怡丫頭你嘴利索，我回去再想想要不要換種子。”一分地能收五六十斤糧食呢，要想清楚。

吳大娘羨慕看金黃飽滿的玉米一眼說：“我也要想想。”同時也羨慕蘇怡小小年紀很會說話，敢怼長輩，自己嘴笨不會說話，常常在妯娌手裏吃虧。

蘇怡說：“是要想好，明年我也只用這些種子半斤。”

蘇怡送兩人出去轉回，到廚房前洗手，恬恬從房間裏跑出來跟姐姐說：“我不喜歡三舅婆，她剛才進我們堂屋東看西看。”

海濤從廚房出來說：“我也不喜歡她，她說男人不該做飯。”哥哥不做飯，難不成讓姐姐上工又做飯。

蘇怡和他們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不用勉強，以後她和你們說啥都不能信，有些人就是心壞，不希望我們無父無母還能過得好，挑拔離間我們四個，讓我們兄弟姐妹相互讨厭，時常吵架，我們不齊心就過不好日子，天天吃野菜粥。”

海濤聽了臉上生怒：“壞人！”

恬恬不高興：“壞蛋！”

蘇怡繼續說:“海濤，以後有人說你和哥哥是男人不該做飯，你和哥哥和他們說現在男女平等，說他們是封建思想，需要學習改造！”

村裏的男人大男子主義很嚴重，女的任勞任怨為家庭付出，從早上天亮忙到晚上天黑，還不一定得不到男人和兒子的尊重，她不希望培養出兩個大男子主義。

“好。”海濤應聲跑進廚房跟哥哥轉說姐姐的話。

海澤和沈慧玲在廚房裏聽得見蘇怡的話，沈慧玲真心佩服蘇怡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小姑娘，能應對不好應付的老太太，能讓兄弟姐妹齊心。

海澤聽姐姐的話心裏舒服，他被別人說男人不該做飯，不該進廚房許多次，姐姐幹活累，弟弟妹妹還小，自己不做誰做？

姥姥和自己說男人做飯不丢人，國營飯店的廚師都是男的，別人說啥不用在意，和姐姐齊心才能過得好。

吃過晚飯清潔衛生後，蘇怡和海澤解下兩捆玉米下來，坐在院子裏乘涼邊脫玉米粒，玉米不多，脫粒後曬幹放進糧缸更好。

堂屋裏點着蠟燭，透出一些光亮，看不清但也夠了，擡頭就能看天空閃亮的繁星。

粱采青三個也幫忙脫玉粒，不過她們和恬恬搓一會就手疼，蘇怡和她們說：“手疼就不搓了。”

葉楓說：“以後我們也要幹，現在鍛煉正好。”

粱采青和沈慧玲點頭，雖然前路迷茫，但既然下鄉了，就要适應農村的生活，與其抱怨不如努力面對。

恬恬也沒停，慢慢脫出玉米粒，小會王萍過來，大家打招呼後她坐下拿一個玉米棒子脫粒，邊問蘇怡：“你們三舅婆傍晚來做啥？”她快天黑才聽人說陸二梅來蘇家了。

蘇怡回答：“要我給她兩斤玉米種子，我拒絕，要她拿玉米來換，并且只換半斤，還要去大隊部立字據。”

王萍太了解陸二梅這個妯娌的性子，不高興說：“陸二梅還真是沒臉沒皮慣了，誰來跟你換都要去大隊部立字據。”

蘇怡應：“嗯。”

粱采青不解說：“這些玉米粒很飽滿，做種子很好，為什麽擔心明年種不好？”

這個問題蘇怡不能按實回答，只能說：“我只知道今年結得好，明年不一定結得好。”

王萍說：“以前有學農業的幹事帶新種子下鄉，來瞎指揮，減産了。”

粱采青三個只知道以前有虛浮報産量，不知道還有這種事。

涼風習習，沒多久恬恬困得頭一點點的，蘇怡喊她：“恬恬，去洗手回房睡覺。”

恬恬驚醒擡頭迷糊說：“姐，我不回房睡。”

蘇怡猜她可能害怕自己回房，和她說：“那就去洗手坐我背後靠着我睡。”

恬恬乖巧“嗯”一生去廚房前洗手，回頭拿小凳子在姐姐後面坐，靠着姐姐的背後呼呼睡着。

蘇怡他們繼續脫玉米粒，低聲說話，九點多去睡覺。

第二天，蘇怡讓海澤在家，帶海濤恬恬脫玉米粒和曬玉米，自己去上工，午飯後也一起脫玉米粒，上工前進廚房用陶鍋燒點開水，悄悄沖半杯黑咖啡，加半杯涼開水後一口氣喝完，然後去上工。

她決定開學前買個熱水壺回來，提高生活質量。

到傍晚海澤和弟弟妹妹把所有玉米脫粒完成，蘇怡下工回來見恬恬的手通紅，說她：“手疼就不幹，起泡了嗎？”有點要強的小姑娘。

恬恬皺着臉說：“不起泡，很疼。”

蘇怡洗手進房間，打開紅箱子向裏摸一下，拿出之前自己擦肩膀的藥膏盒，出來給恬恬抹手。

恬恬感覺手馬上涼絲絲，不咋疼了，驚喜說：“姐，涼絲絲的，不疼了，大哥小哥的手也疼，給他們抹。”

蘇怡說：“行，一會就吃飯，等他們吃飯洗澡後再抹。”

還沒做好飯，蘇怡坐院子裏歇，恬恬靠着姐姐說話，蘇怡憐惜她年紀最小，對她多兩分疼愛。

晚上洗澡後，海澤和海濤手疼的地方抹上藥，第二天起來手就好了，海澤心想姐姐買的藥膏真有效。

自留地翻出來兩天午後，蘇怡和海澤一個用菜刀，一個用柴刀把發芽的土豆切塊，海濤和恬恬在旁邊把芽塊放進草木灰裏滾一下，放進籮筐。

粱采青三個從房間出來去上工，看蘇怡姐弟妹四個合力幹活，感慨他們團結，齊心協力。

蘇怡他們把土豆芽塊處理好，一起去自留地，蘇怡用鋤頭起土豆壟，再在中間開條小溝，先起壟進九月份天氣涼一些後可以在壟兩邊撒一些雞毛菜和油菜，二十多天就能吃，吃完土豆苗差不多長旺盛。

蘇海澤帶弟弟妹妹把土豆芽塊擺下，用手撥土掩蓋，半個多小時後海澤說：“姐，換我來起壟開溝。”

蘇怡停下：“行，給你。”

蘇海澤接過鋤頭邊起壟邊問姐姐：“姐，南方植物一年真的都是綠色的嗎？”

蘇怡回：“書裏是這麽說。”

海濤很好奇，問姐姐：“姐，秋天葉子不黃不落嗎？”

蘇怡：“有落葉，但落的少。”

海澤笑說：“那邊不冷，不用穿棉衣，冬天省棉花。”

海濤和恬恬不能想象冬天不用穿棉衣，臉上向往。

蘇怡：“南方很大，冬天有些地方也很冷，有些地方不冷，具體不清楚。”

四人邊慢悠幹活邊說話，蘇怡給他們講自己在報紙上看到的相關內容，北方和南方不同的風俗，生活習慣，吃東西也不同。

海澤和海濤恬恬聽得津津有味，海澤希望有一天能出去見識不一樣的地方，海濤和恬恬希望能吃大米飯，能吃海鮮，能吃烤鴨，能吃……，兩個小孩腦子裏都是吃的。

差不多五點半，四人把土豆種完，蘇怡挑水澆剛種的土豆，海澤和弟弟妹妹摘菜，帶他們回家準備晚飯。

蘇怡澆完土豆已經暮色四合，蚊子嗡嗡飛舞，她和周圍澆菜的人踏着暮色回家，如果糧食足夠，物質不缺，這樣的生活真的很好。

晚飯後，蘇怡和海澤把曬幹透的玉米倒進大糧缸，大糧缸能裝三百斤糧食，蘇怡看玉米到的位置，估計玉米有一百八十斤以上，這個産量很不錯了。

海澤和海濤恬恬看大半缸的玉米粒很高興，秋收後大隊還會分玉米，花生，小米，紅薯，自留地裏還種土豆，以後家裏不用在外面買糧食！

海濤好奇：“這玉米好不好吃？”

蘇怡也想知道好不好吃，便說：“明天下午我去扯馬齒苋，你們拿十斤去碾碎，後天早上煮碴子粥。”

海澤說：“大家要換種子。”

蘇怡：“每家只給換半斤，用不了多少。”

也是，海澤同意姐姐的提議。

隔天下午，蘇怡一個人挑籮筐去山裏山溝扯馬齒苋，順便查看牧草情況，五種牧草發芽率都可以，生長也不錯。

蘇怡見狀高興，拔兩半筐馬齒苋就回去，挑去河邊洗再挑回家。

恬恬見姐姐回來開心，靠近她說：“姐回來了，剛才大隊長來過。”

蘇怡放下擔子問：“大隊長來說啥？”

恬恬報告：“大隊長說大隊要跟我們換五斤玉米種子，他自己換半斤，明天傍晚來。”

蘇怡：“行，我們明天中午挑出種子。”

這時粱采青和葉楓下工回來，雙方打招呼後洗手去吃飯。

這段時間吃得很簡單，蘇怡吃得沒滋味想加餐，問海澤三個：“你們想吃炸醬面嗎？”

海濤和恬恬咽口水，看哥哥一眼耷下頭，哥哥常說要儉省。

蘇海澤才十一歲，其實也很想吃，看姐姐又看弟弟妹妹，開口說：“想，不過，姐，肉少買一半。”

蘇怡見他同意有點意外，應聲：“好。”她心裏算一下時間說:“兩天後。”

海濤和恬恬聽不是明天臉上失望，不過很快放開。

隔天中午午飯後，蘇怡和恬恬挑出五六斤飽滿的玉米粒，海澤和海濤提約十斤玉米去碾。

傍晚盛國亮提兩袋玉米來換，還帶來簽名的保證書，蘇怡對他印象更好，拿出中午挑出的玉米給他看。

盛國亮摸摸飽滿的玉米粒很期待，希望明年試種能豐收，問蘇怡：“你種玉米和村裏種的一樣嗎？”

蘇怡回：“一樣，不同的是我用辣椒水撒豆角殺蟲時也順便撒一點。”

盛國亮眼裏贊賞：“用辣椒水殺蟲，你還真會想。”

蘇怡說：“不是我想，不記得在哪份舊報紙上過。”

盛國亮稱贊她：“你很不錯。”一般女孩子哪會想看報紙。

蘇怡笑笑，兩人交換完後盛國亮離開。

晚上睡前，蘇怡泡玉米碴，隔天清早起來煮上，吃早飯時她喝一口碴子粥後頓住，這碴子粥屬于玉米的清香味更濃一些些，好喝。

有點奇怪，在交易系統買的玉米粉和現實中的差不多，買種子種出來更好吃，買的種子是更好的品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