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野兔

野兔

蘇怡回應：“能不去我就不去。”該買的東西還要買。

王萍心裏嘆氣, 怡兒現在主意正，自己說不動了。

隔天清早, 王萍帶兩塊瑕疵布回家，等兩個兒媳婦都能從廚房騰出手，叫她們進堂屋，把兩塊布拿出來跟她們說：“怡兒買到的兩塊瑕疵布，每塊六尺，兩元五角一塊，問你們要不要？”

天已大亮, 兩塊布能看得很清楚，李春紅拿過黑色布摸一下說：“哎呦, 這布真好, 又滑又軟。”

周翠英拿另一塊灰色布摸了摸說：“很不錯，這麽光滑，咋是瑕疵布？”

王萍說：“怡兒說裏面的顏色不均勻, 昨晚燈不夠亮我沒有打開看, 你們打開看看。”

李春紅和周翠英打開布料, 裏面的顏色是不夠均勻, 但這沒啥, 只是一點點, 不認真看還看不出來。

周翠英發現布料的寬度和自己以前買的不一樣, 說：“哎, 這布料好像比以前買的寬一些。”

王萍拉她拿的布料一角張開手量一量後說：“還真是寬半尺多。”

李春紅越看布料越喜歡，高興說：“這料子好，還寬不少, 很值，小怡從哪弄到的？她真有本事。”

王萍說：“我沒問, 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也是。

李春紅說：“那我要這塊黑色。”心想這樣的布要是多來兩三塊就好了。

周翠英覺得灰色的也行，沒有和大嫂争。

王萍看兩個兒媳婦都喜歡心裏高興，她了解老大媳婦，她心腸雖好但喜歡多想，自己在蘇家吃啥喝啥看到啥不和她們說，如果說老大媳婦心裏肯定不痛快。

Advertisement

早上做飯時粱采青和蘇怡說：“蘇怡，我們後天就搬去知青點，明天早上我表姐去買肉，明晚我們一起吃頓飯吧？”

蘇怡爽快同意：“可以啊，我有四個雞蛋，明早母雞下兩個便有六個，不用買肉，肉票你們留着以後買肥肉煉油，慢慢用。”

粱采青笑說：“沒事，我媽和我舅媽都寄票來。”

從她們三個平時花錢情況看，她們的家庭條件應該挺好，能給女兒寄肉票說明不會太重男輕女。

蘇怡便說：“還能割點韭菜，那明晚我做點二合面韭菜盒子。”一起吃飯不能只一方做飯菜。

粱采青稍思索一下說：“成。”

吃早飯時蘇怡和海澤三個說粱采青三個後天搬走，明晚一起吃飯，自家做二合面韭菜盒子的事。

恬恬喜歡三個知青姐姐，不太舍得她們搬走，但之前姐姐說大哥小哥以後住西間，情緒不高“哦”一聲。

海濤聽明晚有韭菜盒子，腦子裝不下別的事。

海澤和三個知青相處交流不多，沒有不舍，說一聲：“知道了。”

蘇怡和海濤說：“明天下午你別出去玩了，我們上工後你把地裏餘下的韭菜都割回來，擇後洗幹淨控水。”

海濤應：“好。”

恬恬說：“姐，我和哥哥一起做。”

蘇怡笑：“好。”

蘇怡去上工被人問昨天去公社幹啥，她随便找個理由敷衍過去，摸魚聽大家說八卦，當聽說郭志勤追求新來的知青陳紅梅時驚訝。

郭志勤經歷見黑爺白爺之後很久才出門，還是和以前一樣懶，看到蘇怡四姐弟妹就遠遠避開，蘇怡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他了。

“追求陳知青的不僅志勤，軍子也湊過去幫陳知青幹活。”

“陳知青瘦伶伶的，好看是好看，但是能幹啥？生孩子都有困難。”

“就是，江知青…”

蘇怡總覺得以後知青點會很熱鬧。

晚上粱采青等王萍過來和她說：“王大娘，後天我們搬去知青點，明晚和蘇怡他們一起吃飯，你也過來一起。”

王萍笑說：“不用了，你們年輕人吃就好，時間真快，你們這都來一個多月了。”

沈慧玲感慨：“是挺快，但上工時感覺時間過得特別慢。”

王萍說：“你們習慣就好。”這三個知青雖然開始幹活也不行，但認真學着做，也不喊苦叫累，比那個白皮的男知青強。

次日下午五點一刻，蘇怡和海澤便下工回家，粱采青三個後腳就回，幾人洗手後分開忙活。

蘇怡用玉米面和白面各兩斤加水和面，葉楓去挑水，海澤磕六個雞蛋加鹽打散炒雞蛋，然後切韭菜，粱采青和沈慧玲在一旁忙活，早上葉楓買回來的肉，怕變味，她們中午已經炒出來。

一個來小時後做好飯，粱采青和沈慧玲用有限的食材做了土豆炖肉，紅燒冬瓜，涼拌番茄，涼拌青瓜，炒馬齒苋，主食韭菜盒子和玉米餅。

海澤和海濤把兩個炕桌搬到院子裏，在院子裏擺桌子吃飯，飯菜都擺上，看着還挺豐盛。

大家坐下，粱采青笑說：“看着還像那麽回事。”

葉楓：“挺好，可惜沒有副食品票不能買豆腐。”

蘇怡：“已經很好，早上買豆腐到現在也變酸了。”

葉楓：“也是。”

沈慧玲說：“話不多說，吃飯了。”

七個人邊吃飯便說話，主要是蘇怡和粱采青三個說，海澤三個聽。

粱采青、葉楓、沈慧玲都跟蘇怡道謝一番，蘇怡客氣回應，粱采青三個慢慢習慣農村生活和幹活，臉上皮膚比以前深不少，手長繭變粗，但依然對生活保持熱情，樂觀向上，全身上下洋溢出青春的氣息。

蘇怡微笑和她們談話，談時事，談未來，談找對象條件，羨慕她們年輕的心态，自己身體雖然是十三歲，心理卻沒辦法同時變年輕。

粱采青笑和蘇怡說：“蘇怡，你太老成，一點也不像十三歲，我常有你比我們大的錯覺。”

蘇怡微笑說：“我現在是一家之主。”

海澤和海濤聽姐姐的話心裏難受，低下頭，特別是海澤感觸更深，如果姐姐買不到糧食，自己還和同年紀的人一樣矮小，力氣小。

如果姐姐不帶他們講衛生，頭發長了就剪，他們會和一般小孩一樣髒兮兮，頭發亂得像雞窩。

雖然爹娘不在了，但他們比別的小孩子過得好。

粱采青收斂起笑容，蘇怡比自己小好幾歲但已經頂起一個家，怎麽可能不長大成熟？和她道歉：“不好意思。”

蘇怡不在意說：“沒事，我挺好。”

幾人轉開話題談其他事，吃完收碗清洗，洗澡後乘涼繼續說話。

次日中午午飯後，蘇怡和海澤幫粱采青三個搬去知青點，以後還會有知青來，新建的房子有三大間，每間裏面有六米長的大炕，粱采青葉楓沈慧玲三個繼續同住一間。

蘇怡和海澤看她們安頓後便回家，在同一個隊裏，沒啥不舍得。

傍晚，蘇怡和海澤下工回到家後做飯，廚房用方便了，但感覺有點冷清。

飯後海澤說：“姐，我們過幾天再搬進西間。”

蘇怡：“随你們，你們洗碗，上回我去公社又給每人買一套衣服，這次買的新衣服先不和姥姥說，我現在去洗。”

又每人一套？

海澤和海濤吃驚微張着嘴，恬恬高興又有新衣服，海澤不知道咋說姐姐才好，看她走進房間拿衣服去外面，恬恬颠颠兒跟上姐姐。

蘇怡又交待恬恬一回：“恬恬，這回買的新衣服暫時不和姥姥說。”

恬恬不想為啥，認真應：“好。”

海濤回神說：“哥，咱姐是敗家子吧？”每人兩套新衣服哎！

海澤心裏默默贊同，嘴上說：“亂說，洗碗。”已經買回來，還能咋樣？

海澤和弟弟洗完碗，靠近姐姐磨蹭問：“姐，你咋又買衣服了？”

蘇怡輕揉衣服說：“我們穿的衣服都短了，布料也不行了。”

海澤說：“大家都差不多，小的穿大的，沒必要每人都要買。”

蘇怡不贊成：“那對小的很不公平，我們四個要麽有都有，要麽沒有就都沒有，憑啥我們兩個大的穿新衣服，海濤和恬恬只能穿我們的舊衣服？”

姐姐說得有理，但是…，海澤撓頭，算了，姐姐買衣服也很不容易，錢用完就用完吧。

海濤不想一直穿舊衣服，但姐姐一下子每人買兩套真的多了，直愣愣說:“姐，我咋覺得你像敗家子？”

蘇怡沒好氣說：“敗家子沒本事掙錢，只會花錢，你覺得我不會掙錢？”

海濤嘿嘿兩下說：“沒有，姐你上工掙工分。”

蘇怡：“對啊。”買衣服回來都很麻煩，以後自己在家裏更霸道一些，說一不二，不允許反駁，哼！

海濤就算不懂也迷糊覺得姐姐掙的工分不如花的錢多。

蘇怡把衣服揉好提去河邊清洗，快天黑，海澤跟着去，回來把衣服曬上已經天黑。

王萍晚上過來沒有看清院子，隔天清早天灰亮起床出來，沒有看清晾的衣服，以為蘇怡他們昨晚忘記收衣服，沒說啥就離開，于是她等開學後聽別人說海澤穿不同的新衣服，才知道蘇怡又給每人買一套新衣服，無可奈何。

生活忙碌平靜，過幾天蘇怡和海澤又去摘一回南瓜和冬瓜，蘇怡抽一個下午去山裏扯馬齒苋，看五種牧草又長高不少，心裏高興，牧草割回去曬幹便成，決定不再扯馬齒苋回去燙曬，麻煩又費柴。

期間蘇怡跟海澤提議用糧食請人幫忙，還有建豬圈的同時在前院建個正式的洗澡間，蘇海澤沒有多想便同意。

開學前的三天晚上，蘇怡等姥姥來後和她說：“姥姥，大舅和小舅準備為建豬圈打泥磚了吧？打泥磚太費力氣，太辛苦，我想用高粱面或者玉米面請幾個人一起幹，讓大舅和小舅志勇哥輕快一些，你知道我買糧食不難。”

王萍現在被蘇怡洗腦，覺得人真不能拼命幹活，把身體累壞，想想就同意：“可以，明天我和他們說。”

蘇怡說：“我還有事跟他們說，明早我過去找他們。”西廂位置是空的，她想在那裏建新的洗澡房和頂棚，跟廚房柴房對應，洗澡房裏面砌暖牆，冬天也能洗澡。

不然一個冬天不洗澡，那絕對不行！

王萍問：“還有啥事？”

蘇怡：“後面建豬圈，洗澡房要拆掉……”

王萍聽完她的計劃說：“這很費泥磚和功夫。”

蘇怡說：“這麽幹很方便，而且能用很多年。”

王萍問她：“真決定了？”

蘇怡回答的語氣堅定：“決定了！”

王萍：“行吧。”

第二天清早，蘇怡等海澤起來看粥，自己去姥姥家，她進大門就看到兩個舅舅在院子裏，蘇怡喊：“大舅，小舅。”

郭平泰和郭平安都面露笑容，郭平安說：“你姥剛才和我們說你有事找我們，是啥事？”

蘇怡先跟說他們說除了豬圈，還建帶暖牆的洗澡間還有棚子，然後說用糧食請人跟他們一起幹的提議。

郭平泰等她說完後否定請人：“請啥人，糧食都不夠吃，我們自己做就行。”

蘇怡堅定說：“要請，到十月又是繁重的農忙，要累極半個多月，我不想因為建豬圈和洗澡間讓你和小舅志勇哥累倒，很不值得，志勇哥才十五歲，我能找到便宜的糧食。”

郭平安想到自己的三個孩子很小，身體跨下要完蛋，心裏傾向贊同蘇怡的建議。

郭平泰覺得她得有道理，但又不舍得費糧食請人幹活，揮手說：“我們先想想。”

蘇怡看左邊的廚房一眼說：“那我先回去。”

兩天後郭平泰和郭平安接受蘇怡的提議，用糧食請三個人下午後打泥磚，蘇怡讓海澤晚上天黑後先背二十斤細的玉米面和十斤高粱面送過去，以後再送。

九月一號，蘇怡穿新衣服和盛海霞拿大隊開的資料去公社中學注冊入學，學費三塊八，班主任姓許，是個四十多歲的男性，臉上和氣。

蘇怡和許老師說明家裏情況後跟他提出：“我想申請每個星期一三五上學，其他時間在家忙或者上工，能行不？放心，我功課不會落下。”

盛海霞在旁邊幫忙說：“蘇怡之前也是一天上課，一天幹活，考試還考第一名。”

許老師稍思索一下就同意：“可以，上課的時候好好學。”現在的學生上學不好好讀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老師不能說，希望這個孩子好好學習，不被同學影響。

蘇怡應聲：“是。”

蘇怡和盛海霞從學校出來便直接返回，盛海霞說：“我還想天天和你去上學。”

蘇怡說：“你是騎自行車上學放學的吧？”

盛海霞：“是，我載你啊。”

蘇怡看向地面說：“路不平，會很颠簸。”

盛海霞：“總比走路好。”

蘇怡：“天涼後上學放學我打算跑步來回，順便健身。”

盛海霞轉頭佩服看她：“厲害！”

三號開始上學，早上七點半到學校，下午四點放學，自帶中午飯。

蘇怡發現初一只有兩個班，清水嶺只有她和盛海霞，王國棟三個人上初中，同在一個班，高一和高二只各有一個班，不分理科和文科。

所以在這個年代農村人能讀初中很了不起，讀高中更了不起。

蘇怡放學後回家會提十斤高粱面或玉米面回去。

開學一個星期，蘇怡認識和記住班裏三十六個同學的名字，女生只和女生打招呼說話，男生只和男生打招呼，男女同學很少交流。

蘇怡不在意，上學放學來去匆匆，只和盛海霞熟悉，上學時坐一回盛海霞自行車後座就不肯再坐，颠得屁股太疼，受不了。

這天周五傍晚，蘇怡背着書包提着帆布袋回到家，恬恬笑迎上來叫：“姐。”

蘇怡微笑說：“我回來了。”邊向堂屋走去。

恬恬開心跟姐姐後面邊報告：“志成哥在山裏抓到一只兔子。”

蘇怡皺眉：“他又逃學？”這個志成怎麽這樣？

志成哥逃學不對，恬恬笑容收起點頭，然後又笑說：“姐，志超哥也抓到一只兔子，聽說山裏兔子突然變多了，今天有很多人上山抓兔子。”

收麥時麥地有野兔，山裏也有野兔，但平時抓到的人很少，山裏的兔子變多？

蘇怡心頭一跳，敏銳地覺得兔子變多跟自己種的牧草有關，皺起眉，兔子多把牧草吃掉，人多上山也踩到一些牧草，不久後還有牧草讓自己割嗎？

又不想扯馬齒苋回來燙曬，再說馬齒苋快要過季。

“哦。”蘇怡腦子裏邊想邊回應恬恬一聲，進房間放書包和帆布袋，牽恬恬的手轉出來到廚房門口，見裏面只有海澤一人在做飯問：“海濤呢？”

恬恬說：“去大舅家看兔子。”

她話音剛落，海濤從大門跑進來喊：“姐。”

蘇怡回應：“回來了。”

海濤進廚房給哥哥打下手，蘇怡轉去柴棚挑水桶去澆菜，要想不間斷地吃菜，除了下雨，澆水不能停，之前挖過土豆的地方已經秧大白菜和蘿蔔種子。

晚飯前，郭愛芹給蘇怡家他們送來半碗兔肉，她倒進海濤拿出的碗裏，拿碗飛快跑回去吃飯。

這是這裏的習俗，在山上收獲肉一般會送在同隊最親的親戚一點，所以愛芹會送兔肉來。

蘇怡四個坐下吃飯，兔肉只放姜和鹽酒煮熟，有點腥味，海濤和恬恬依舊吃得開心。

蘇怡說：“海濤，恬恬，明天我帶你們進山看看。”

海濤高興問：“進山抓兔子？”

恬恬眼睛瞪圓看向姐姐。

蘇怡說：“只是去看看，回來去摘南瓜冬瓜。”現在是南瓜和冬瓜成熟高峰期，要四五天去摘一回。

海澤開口：“姐，明早我讓人幫忙請假，一起進山。”

海澤平時學習認真，請假一天沒什麽，蘇怡同意：“行。”

海濤和恬恬都開心笑開，上山抓野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