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碰見

碰見

粱采青三個很佩服蘇怡, 把弟弟妹妹教得很好，有禮貌講衛生還會做飯。

沈慧玲道謝接過涼茶開玩笑說：“海澤能幹會做飯, 長得也俊，将來肯定很受女孩子歡迎。”

粱采青：“我也覺得是，脾氣還好，我小弟是暴脾氣。”

海澤坐下不好意思笑笑。

蘇怡說：“太受歡迎也不好，麻煩多。”以後還要教海澤和海濤恬恬在感情上決不能含含糊糊。

粱采青三個想到趙偉，覺得也是，她們喝完涼茶繼續聊天, 談各地風景，海澤已經熟讀姐姐買的地理書, 能接一些話。

粱采青三個更喜歡他, 都想要這樣懂事學習又好的弟弟。

蘇怡見她們不提工農兵大學的事，明白她們不去争取，順其自然, 心态比較穩, 她們這個年紀有這樣的心态挺了不起, 當然也是她們家給相應的底氣。

她們家偶爾給她們寄東西和錢票, 讓她們過得沒有那麽難, 比那些被家裏寫信訴苦、要糧食的知青好太多。

海濤和恬恬靠着姐姐安靜聽大家說話。

晚一些王萍過來, 大家聊一會天便散去, 海澤拿手電筒送粱采青三個去知青點。

粱采青三人在和蘇怡閑聊中舒解了比較壓抑的心情, 她們明白去争取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也争取不到，幹脆就算了，但心裏也有些壓抑。

蘇怡雖然比她們小, 但她比她們懂得很多，說話間給人安定的感覺, 她們也看報紙也看書，但心裏不得不承認，她們真的不如蘇怡，這是個很出色的女孩子。

海澤把她們送到知青點門口返回，他從報紙上了解全國各地，通過三個知青姐姐知道京城和滬市一些人的真實生活，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

恬恬睡前和蘇怡說：“姐，蘭子說她家昨晚做了菜莽吃，很好吃，我想吃菜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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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怡知道菜莽但不會做，和她說：“我不會做。”

恬恬看向姥姥央求：“姥姥，你給我們做呗。”

做菜莽用白面但用不多，主要是用野菜，于是王萍答應：“行，明天晚上我來給你們做。”

蘇怡便說：“明天下午我不上工，帶他們去扯些馬齒苋回來燙曬，順便摘紅苋菜。”她覺得燙曬一些馬齒苋很有必要。

今年秋末會有更多人割牧草曬幹，王萍贊同她曬馬齒苋：“成。”

第二天上工時郭志剛見大多數知青心不在焉也不在意，不是農忙活不多，挺理解他們的感受，農村人盼望孩子出息進城工作吃商品糧，這些人從城裏來受不了幹農活的苦，時刻想回去。

下午三點，蘇怡帶海濤和恬恬戴草帽帶水去山裏的溝邊扯肥嫩的馬齒苋，順便采摘紅苋菜，馬齒苋放在籮筐裏，紅苋菜放在兩個小簍裏。

海濤和恬恬采摘紅苋菜很積極。

山裏溝邊的馬齒苋多而且肥嫩，蘇怡三人扯一個多小時就扯滿滿兩大筐，海濤和恬恬還摘不少紅苋菜。

蘇怡挑籮筐，海濤和恬恬背小簍出山，到河邊清洗再回家，這一折騰回到家快六點了，他們前腳進門，後腳姥姥便到。

王萍看肥嫩的馬齒苋說：“也做一些馬齒苋。”

海濤問：“姥姥，好吃嗎？”

王萍笑說：“好吃。”

蘇怡說：“海濤你給姥姥打下手，我去剁豬草喂豬。”

恬恬：“我喂雞。”

王萍本想讓蘇怡學做，聽她這安排說:“成，你喂完豬來廚房一起做。”

蘇怡應：“嗯。”

幾個人分開去忙，蘇怡和恬恬去後院，她先切碎一點苜蓿給恬恬攪拌麥麸喂雞，再剁豬草。

恬恬把苜蓿和麥麸加點水混在一起倒在雞食槽後說：“姐，我去幫姥姥做飯。”

蘇怡：“成。”

恬恬跑去前院，跟着她的豆豆也“喵喵”跟着走。

剁豬草的菜刀是蘇怡後面買的，很鋒利，不用剁，切就可以，她快速切一筐豬草放進兩個桶裏，分別加入麥麸和糠，再快速從倉庫裏取出一袋斤裝黃豆粉倒入一個桶裏，收起袋子，從鐵鍋舀水沖進桶裏攪一攪，提去豬欄前舀進豬食槽。

三只大豬馬上排着吃豬食，蘇怡舀一半豬食後提起桶倒入，再去沖攪另一桶豬食，這回不放黃豆粉，她攪好豬食槽裏的豬食快見底，繼續舀一半後倒入剩下的，喂豬完成。

她今年買豆餅多一些，暗中混黃豆粉喂的次數也多一些，希望十二月殺豬時能上二百斤。

蘇怡回到前院進廚房，海澤已經下工回來，正和姥姥一起做飯，海濤和恬恬也在旁邊，裏面有點擠，蘇怡站在門口看着。

只見姥姥擀開大張面皮，鋪上焯過水的馬齒苋和炒過的雞蛋，然後卷起來，卷好後用雙手将兩頭向中間窩一窩，放鍋裏的蒸籠裏，蒸籠上已有兩個大菜卷。

蘇怡開口說：“看着挺簡單。”

王萍：“本來就不難，比做餃子快很多。”

蘇怡見自己不用插手，挑水桶去挑水，挑兩擔回來後等吃飯。

天色暗下來時菜莽蒸熟，五人坐下吃飯，海澤用蒜末加醬油和辣椒油醋調蘸料，菜莽切半拿在手裏，抹一些蘸料吃。

蘇怡感覺還行，當然沒有餃子好吃，恬恬失望說：“不咋好吃，蘭子說很好吃。”

王萍說她：“那是你久不久能吃點肉丁肉沫或肉骨頭，隔幾天炒一回雞蛋，全大隊沒有一家像你們這麽吃的，也就你們姐能幹，能這麽吃，蘭子一年到頭只過年時吃點肉，用油炒菜也沒能吃幾回，菜莽有白面有雞蛋有油，她當然覺得菜莽好吃了。”

海濤點頭說：“我有個同學說他家一年有半年喝稀的，沒有幹糧吃。”

王萍:“家裏困難的是這樣。”

恬恬好奇：“他們家不上工掙工分嗎？”

王萍：“可能家裏有生病的人吧。”懶人不會讓孩子上學。

果然海濤說：“他奶奶常常生病在衛生室花錢買藥。”

蘇怡說：“那你這個同學家裏人人品應該不錯，一般老人生病很少花錢看病買藥，生病後熬着，有些人熬着好轉一些，有些人熬着人就沒了，這就是現實。”

海澤比較大知道一些，海濤和恬恬第一次聽說都驚訝。

王萍嘆氣說：“沒辦法，太窮了，總不能因為一個人治病把全家拖垮，生病的人不願意，如果我生了病要很多錢治，我也不願意把你們舅舅兩家都拖垮，拖垮後還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緩過來。”

恬恬放下菜莽抓姥姥的手說：“姥姥，你多吃飯就不生病。”

海澤這回深刻理解姐姐說過的話，說：“對，姥姥，時常來我們家吃沒事。”

海濤點頭：“姥姥，我能幹活了。”

王萍看幾個孩子懂事，欣慰說：“現在你們舅舅兩家吃沒有以前那麽省了，還是受你們姐姐說的話影響，怕志勇志宏他們長大後矮挫，娶不到媳婦。”

恬恬自豪說：“姐姐啥都懂。”

蘇怡笑：“那倒沒有。”

……

上工農兵大學的三個人名單還沒出來，收春玉米了，各家的自留地和隊裏的同時收，隊裏種的春玉米不多，所以蘇怡和海濤恬恬收自留地的玉米，海澤去上工。

郭志剛因為決定多養牛，破費找買一把大鍘刀，初春還沒下雨時就把儲存青飼料的地窖挖出來，雖然現在牛崽和羊崽都沒有買到，但青飼料還要試做，做成功冬天也能喂現有的一頭牛和煮了喂豬。

蘇怡和海濤恬恬把玉米剝皮後掰下，這些玉米郭志剛提前和蘇怡說過，今年他們種的玉米也要換給大隊做種子，蘇怡沒有意見。

蘇怡和海濤恬恬收完玉米挑回去，兩個小孩在家脫粒，她去拔玉米杆後翻地曬兩天後種土豆，晚上一家乘涼時脫粒玉米。

忙活三天，海澤把曬幹的玉米種子挑去大隊部交上登記，同樣做的還有幾家。

蘇怡把土豆種下，自留地整理一遍，和海澤去前山摘回最早成熟的一批南瓜後兩天，上工農兵大學的三個名單出來了，是盛國瑜，潘建彬，粱桐。

盛國瑜是盛家峪的人，潘建彬是潘家峪的人，粱桐是周家峪最早的一批知青，聽說幹活積極，還救過一個孩子。

蘇怡聽到名單時不意外，大多數人也不意外，很多隊員知道自家無望不怎麽關心。

郭家峪知青點的知青們憤怒不已，鄭國慶招集所有知青說：“我們要要舉報大隊長和支書，他們做事不公！”

葉楓冷臉問：“哪裏不公？”

趙偉溫文說：“他們有兩個名額，我們知青只有一個。”

沈慧玲嗤鼻：“清水嶺大隊兩千多人，知青一百多人，占比會不會算？”

鄭國慶沖口而出：“工農兵大學是為知青開辦的！”

旁邊不少人臉上贊同。

粱采青反問他：“工農兵這三個字是什麽意思？”

鄭國慶語塞。

沈慧玲說：“你們舉報随意，我們三個不參與。”

江衛紅不滿說：“你們三個怎麽回事？向着村裏人，我們知青應該團結。”

葉楓冷臉問：“你想搞分裂？”

分裂這話能說的嗎？江衛紅差點跳起來，向葉楓怒目：“你亂說！”

趙偉說葉楓：“葉楓，你言重了。”

粱采青連問：“那為什麽知青要團結和村裏人分成兩個陣營？為什麽不好好相處？你們是不是沒有弄清楚你們下鄉的根本原因？”

今年剛來的知青說：“我們是來支援農村。”

葉楓冷酷說：“農村人多地少，勞動力足夠，人家種地幾十年經驗豐富，我們不會種莊稼也不會管，農村不需要我們的支援，我們是在城裏沒有工作養不起自己才下鄉。”

在場的所有知青臉色難看，但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葉楓說的就是事實。

粱采青和葉楓沈慧玲離開，随後有一人說：“我不參加舉報。”這人說後就離開。

趙偉開口：“之前是我們考慮不周，名單的事沒有不公。”

郭家峪的知青不舉報不代表另六個生産隊的知青不舉報，過兩天便傳出公社來工作組調查上工農兵大學名單的事，引起大家議論，猜是誰舉報的。

工作組調查一天後貼出公告，大隊長和支書在敲定工農兵大學名額上沒有違規行為，上名單的三個人合情合理。

随後傳出是潘家峪和王家峪的知青們寫舉報信。

大隊熱鬧，郭家峪和盛家峪的隊員們也熱鬧，第一批孵的母雞下蛋了！

郭家峪的母雞下蛋第一天收獲三十八個雞蛋，第二天收獲五十多個，第二天收獲八十多個，收獲一天比一天多。

盛家峪養雞比郭家峪多一倍，郭家峪的人想到他們每天比自己生産隊多收一倍雞蛋，心裏不咋好受，但想到別的生産隊都沒有養雞，一個雞蛋都沒有，又行了。

蘇怡上工時聽婦女們議論頗無語，這是典型的比不上好的，拿差的比，讓自己心裏好受。

熱鬧落幕，轉眼又是開學時間，一號這天早上，蘇怡和海澤海濤恬恬早飯後去公社中學，蘇怡和海澤注冊交學費，從學校出來後逛街。

四姐弟妹從街頭逛到街尾，然後去照相館照一張相片。

照完相片海澤遺憾說：“叫姥姥來一起照相她就是不來。”

他們來照過兩回相片，照相師父從兩個小孩的嘴裏知道他們家的情況，說：“下回再叫她，你們輪流勸說，老人家肯定來。”

海濤：“下回我磨姥姥。”

恬恬點頭。

四人從照相館出來，蘇怡說：“走，去國營飯店吃面條。”

海濤和恬恬面露喜色，國營飯店呢。

海澤問：“姐，有糧票嗎？”

蘇怡回：“有，上個學期我就準備了。”

海澤海濤恬恬跟着姐姐走進國營飯店，每人要一碗肉沫拌涼面，蘇怡付錢票後四人走進去坐下，還不到中午，店裏除了他們，只有兩個人坐等。

海澤掃店裏一眼後看桌面，海濤和恬恬好奇東張西望，他們第一次下館子，蘇怡沒有說他們。

一會，大隊長和盛海霞還有兩個人進來，他們見到蘇怡四個很驚訝，盛海霞走向他們說：“你們也來吃飯呀。”

蘇怡微笑回應：“是，海澤他們還沒來國營飯店吃過東西，我帶他們來嘗嘗。”

海澤海濤恬恬禮貌喊：“海霞姐。”

“海霞姐。”

“海霞姐。”

盛海霞笑看他們問：“點了啥？”

海濤嘴快說：“肉沫拌涼面。”

盛海霞說：“那不錯。”看向蘇怡和海澤：“你們去學校注冊了？”

蘇怡點頭：“是，你呢？”盛海霞也上高中。

盛海霞說：“我們早上有事，我下午再去。”

大隊長三人點好飯菜向蘇怡他們旁邊走來，蘇怡帶頭站起來打招呼：“大隊長。”

海澤海濤恬恬跟着姐姐站起來喊：“大隊長。”

盛國亮笑看他們說：“也來吃飯啊。”

蘇怡回應：“是。”

盛海霞指着她爹旁邊中年婦女和少年說：“我姑姑和小表哥。”轉頭和姑姑表哥說：“姑，小表哥，他們是郭家峪的蘇怡四姐姐弟妹。”

蘇怡微笑看他們打招呼：“你們好。”盛海霞說她小表哥身體不好，看着是挺單薄的少年。

海澤三個也跟姐姐打招呼：“你們好。”

“你們好。”

“你們好。”

盛淑芬認識蘇勝利，知道蘇家四姐弟妹，爽朗笑說：“是你們啊，看着不錯。”

易謙微笑看他們回應：“你們好。”他多留意海霞常說的蘇怡幾眼，是個漂亮又很有精神的少女。

大隊長四個在蘇怡他們旁邊的桌子坐下。

這時窗口那邊喊：“肉沫拌面條，四碗好了。”

蘇怡和海澤去端面條，端回來看隔壁桌說：“我們先吃了。”

盛國亮向他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