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認真

認真

大家吃完飯在院子裏坐乘涼說話。

粱采青和沈慧玲同年生人, 在最美的青春十七歲時下鄉，下鄉四年兩人變了許多, 原本身上單純活波的那部分全部消失，為人處世變穩重，苗條清瘦的身體稍變些許健壯，臉上和身上都烙下歲月的痕跡。

蘇怡也一樣，從消瘦的清澀少女兌變成豐盈的老少女，明年就是女青年了。

沈慧玲悶悶說：“一年年地重複着沒有波瀾的生活，不知啥時候是個頭。”自己現在二十一歲了, 雖說現在提倡晚婚，但再過兩三年也要面對結婚這個問題, 怎麽辦呢？

回城的機會渺茫。

粱采青說：“我們比較小, 不用那麽心急，而且我們在這裏比在北大荒和大西北的知青們好許多。”

北大荒開荒又種田，活很重還有危險, 大西北幹旱靠天吃飯, 有些地方人畜喝水都有問題, 不用說洗澡, 相比之下, 這裏簡直太好了。

沈慧玲:“确實是, 也比毒蟲多的西南好。”

肖玲接話：“我聽說江南水鄉的農村比較富裕。”

沈慧玲：“也不一定, 有些地方可以, 有些地方比這裏還差。”

蘇怡覺得計劃經濟下比較富裕的地方也好不到哪裏去，地理條件很差的地方不少，這裏的條件确實稱不上很差。

有些地方不僅地理條件差, 民風也差，思想落後, 滋生罪惡。

四人談話到九點多，海澤送粱采青她們回知青點。

兩天後來一批外地來的知青，這回沒有分配郭家峪。

蘇怡和海澤傍晚跟一些婦提前下工回去做飯做家務，海澤之前要和大多數人一樣幹活到下工時間但蘇怡不同意，說服他：“家裏不窮，你才十五歲身體還沒完全長好，也不是農忙，沒必要和大人一樣上全天工，啥年紀做啥事，家裏又不是窮得揭不開鍋，非必要十五歲不用做二三十歲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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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澤有主見和原則，但在姐姐面前一般沒啥用，在姐姐勸說下很快妥協。

姐弟倆回到村口聽人說易謙做為知青下鄉住在大隊長家，蘇怡有些意外，還以為他畢業後能找到工作，不用下鄉。

這兩天沒有下雨，姐弟倆回到家喝水後海澤去挑水澆菜，蘇怡和恬恬擇肥嫰的馬齒苋，一會焯水後涼拌。

現在能吃的菜有番茄、青瓜、豆角、茄子，隔段時間能割一茬韭菜，菜品種不算少，但蘇怡還是偶爾吃一些野菜。

蘇怡邊擇菜邊和恬恬搭話，心裏還邊想明天要不要一早去公社買新鮮的五花肉和鹹魚，明天中午做回鍋肉，這陣子吃得有些淡，隔幾天吃一小截臘肉已經不能滿足，她想到香噴噴的回鍋肉就有些饞。

“蘇怡。”盛海霞的聲音的從大門口傳來。

“哎。”蘇怡聽到熟悉的聲音應聲擡頭站起來，看和她一起來的易謙驚訝說：“易謙你回家一年變化真大！”

以前易謙個子比自己還矮一點，身體消瘦，臉上白皙，是個青澀的少年郎，現在的他已經比自己高出半個頭，人還是瘦但明顯變壯了，白皙的臉變成淺麥色，剃着平頭，站着挺直，很有精神，是大小夥子的模樣。

易謙看着自己思慕已久的臉，幾個月以來心裏漸生的焦躁突然間消失無蹤，心裏激動又開心，但臉上和眼裏如常，微笑說：“我是變了不少。”

恬恬跟他們打招呼：“海霞姐，易大哥。”

易謙向恬恬微笑點頭回應。

盛海霞笑回：“恬恬在擇野菜。”

蘇怡看他們手裏提的東西說:“進屋裏坐，提着東西來幹啥？”

盛海霞快語說：“我小表哥身體徹底變好，和正常人一樣，我姑姑和姑父感謝你的。”

蘇怡客氣說：“當時已經銀貨兩訖。”

易謙說：“雖是如此，但這對我來說是再造之恩，我們非常感激！再怎麽感謝都不為過。”

盛海霞說：“是大恩情！”

蘇怡不再扭捏推辭，微笑說：“那我不客氣收下了。”

三人進堂屋放東西，蘇怡請兩人上炕坐下，随即恬恬從廚房拿碗和提着燒水壺進來，蘇怡接過碗和開水壺，碗放炕桌上倒涼茶。

易謙隔着炕桌坐在蘇怡對面，相隔不遠，他曾在心裏無數次地想自己對她有了思慕，面對她是什麽情況，擔心會激動亂說話，現在心裏卻出奇的平靜，看着她倒涼茶。

盛海霞和蘇怡說：“愛萍在我們隊的知青點還可以，肖玲咋樣？”

蘇怡說：“也可以，和知青們關系還不錯，幹農活生疏，知青們剛開始都這樣，她以後會慢慢習慣，喝涼茶。”她說着放下燒水壺。

“謝謝。”

“謝謝。”

易謙和盛海霞道謝後端起碗喝涼茶，盛海霞豪爽咕咚喝完和蘇怡吐槽：“我才畢業在家幾天，就有好幾個人給我介紹對象。”

蘇怡不意外，微笑說：“正常。”她個人條件和家庭條件都不錯，被許多人相中再正常不過。

盛海霞問她：“有人給你介紹對象嗎？”

易謙垂下眼，放下涼茶碗的手微晃。

蘇怡回：“沒有。”自己在外的名聲不咋樣，利嘴怼年長的人，練武敢打人，不能拿捏，比較懶，花錢也很手松，不是婆婆們眼中的好兒媳婦人選。

這是她要的結果。

盛海霞估計也很快有人給蘇怡介紹對象。還想和她說話但知道這時不是閑聊的時候，和她說：“我們先回去了。”

時間不對，蘇怡也沒留他們：“成，有時間和愛萍過來玩。”

盛海霞笑應：“好。”

蘇怡送他們離開回堂屋和恬恬收拾易謙送的東西，送有兩瓶麥乳精，兩包大白兔奶糖，桃酥，兩塊布料四樣東西，姐妹倆吃一粒奶糖，歸整東西後去做飯。

易謙在蘇怡面前沒有表現出一點異常，盛海霞不知道小表哥喜歡人家，為蘇怡的終身大事擔憂，走出郭家峪後說：“蘇怡雖然優秀能幹但沒有爹娘，找對象不好找。”沒有父母的人找對象不容易。

易謙看向不遠處的青山說：“優秀的人自有人青睐。”看到人了不知道怎麽辦，自己雖然從小在父母和兄姐細心照顧中長大，但并不是啥也不懂的書呆子，知道現實生活的柴米油鹽，生活的本質。

自己現在所有的東西都是父母和兄姐們給的，從明天起才開始上工，掙工分養活自己，這種情況自己能給她什麽？

盛海霞想想又說：“海濤和恬恬都還小，蘇怡肯定不會很早談對象結婚。”

易謙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心下安定。

晚上，蘇怡洗澡後天還亮着，洗衣服時聽前面傳來大舅媽的聲音。

蘇怡洗着衣服心想她有事可以找海澤沒有出去，不想大舅媽很快走到後院喊：“小怡。”

蘇怡放下衣服站起來喊：“大舅媽。”

李春紅說：“你繼續洗，我和你說點事。”

“好。”蘇怡重新蹲下揉搓衣服。

李春紅問蘇怡：“小怡，你想要找啥樣的對象？”

蘇怡聽她問這問題意外，認真回答：“我以前說的是很認真的，高中畢業，比我高一個頭，脾氣好，會做飯更好，大舅媽，我才十七，打算二十二歲以後再談對象。”

李春紅聽蘇怡語氣認真，知道她是認真的，蘇怡主意大見識廣，将來差不了，李春紅不想令她不快，便說：“有人托我問你，那我就這樣回人家。”

蘇怡見大舅媽沒有勸自己，覺得輕松，笑說：“行，你也和姥姥小舅媽說一聲，以後有人問我就這麽回。”

李春紅答應：“成。”

李春紅回家和婆婆周翠英傳蘇怡的話，王萍聽了說：“二十二歲再談對象有點晚，不急，等她二十再說。”周翠英說：“現在人結婚比較晚，知青有二十六七還沒結婚，二十二不算晚。”

王萍：“談對象又不是馬上結婚，二十開始談，談兩年了解對方人品，沒問題再結婚。”

“也是。”

第二天早上五點，蘇怡出門去公社，七點出頭就提東西回來，海澤把姐姐買的五花肉吊進井裏涼着。

蘇怡買一些做酸梅湯的材料，把烏梅和山楂片還有甘草洗幹淨泡上，然後吃點東西去上工。

這一天他們有回鍋肉吃又有酸梅湯喝。

李春紅給問蘇怡的人回蘇怡說的話，被那人傳出去，大家都知道了，有人相信她是認真的，有人嗤笑，覺得蘇怡心氣高，長得好看高中畢業也是農村人，心裏笑她咋不去城裏找有工作的對象？

這天早上上工時王梅花和蘇怡說：“蘇怡，你要到二十二才談對象，是要照顧海濤和恬恬吧，你要不要找個上門的對象？結婚後和你一起照顧海濤和恬恬。”

旁邊的人聽了驚訝，覺得王梅花腦子有問題，蘇家有海澤和海濤，蘇怡幹啥要找上門的男人？

蘇怡利落拒絕：“不要！”

李春紅不滿：“王梅花你啥意思？條件很差的男人才會做上門女婿！”

王梅花說：“有些知青的條件不差啊，以後你們就有城裏親戚，多好。”

周翠英接話：“有城裏親戚咋好了？城裏那麽好，就不會有知青下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