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覺察

覺察

小孩那桌海澤不在, 志成擔起鎮場子的責任，在海濤和志宏志山猛吃時說他們, 叫他們吃慢一點，去年他還被海澤說，今年便管着弟弟妹妹們。

男人們每人倒小小一杯酒，蘇怡準備的兩瓶酒是比較好的酒，易謙帶來的那瓶也差不多，每瓶一斤，三斤酒七個男人, 平均每人四兩多。

海澤七月畢業後蘇怡便讓他練習喝酒，每隔兩天喝一二兩, 所以不饞酒, 易謙平時幾乎不喝，于是兩人前面的小酒杯幾乎不動，郭志勇比他們喝多一些。

郭平泰兄弟和郭志剛郭志武四個中年男人平時不舍得喝酒, 何況這是這些酒是瓶裝的好酒, 看到酒就饞, 開始喝比較急切, 喝完一杯又倒一杯後才喝慢一些。

邊吃邊喝邊說話, 中年男人喝點酒就喜歡吹牛, 但四人不知咋回事, 因為易謙在場吹不起來。

郭平泰兄弟這幾年在蘇怡這個外甥女面前不管什麽問題跟她意見不同, 他們都是被說服的份，落在下風，一個小姑娘愣讓他們感覺像面對領導, 說真的，這感覺很不好。

但偏偏是她有理。

現在的易謙又和蘇怡差不多, 外表無害，平時好說話，但意見不同時一碰就是硬鐵，兄弟倆覺得他們倆太相配了。

郭志剛嘗過所有的菜後說：“菜都很好吃，很香！”這些菜和他們簡單炒簡單煮差別太大，怪不得以前志宏志山幾個吃蘇家的殺豬菜後都吹一番。

郭志武贊同：“我還沒吃過這麽香的菜，國營飯裏大廚做的菜更不用說。”蘇怡也太舍得，每年殺豬都這麽吃，一頓吃去不少錢。

易謙也覺得菜都很好吃，見他們稱贊菜好吃心裏不由自主地升起自豪感，微笑說：“我吃過的國營飯店裏的豬頭肉和豬蹄沒有這麽香，也沒有見過粉蒸肉。”

郭志剛相信易謙的話，驚訝：“這麽說來小怡做菜比飯店裏的大廚還厲害？”

海澤聽他們稱贊臉上開心，郭平安想到去年海澤做好幾個菜，問他：“海澤，你今天做幾個菜？”

海澤回答：“我姐做鹵肉，其他菜是我和愛芹姐做的。”

大家更驚訝，郭志剛和郭志武幾年前聽說過海澤常做飯，覺得男人不該進廚房，但那時蘇怡上工，他做飯說得過去，沒想到他居然能做這麽好，這手藝可以去國營飯店做大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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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謙也驚訝，之前常聽海霞稱贊海澤會做飯，不想居然能做這麽好。

郭志勇開口：“很好吃。”

做一頓飯需要很多時間，但吃飯不到一個小時就吃完，大家滿足吃完飯後一群小孩在海濤恬恬帶領下收碗去洗。

李春紅見志成和志山聽海濤指揮收碗擦桌子沒有一點不情願，笑和蘇怡說：“小怡，海澤和海濤被你教得啥都會幹。”

她以前覺得海澤海濤男孩子做飯洗衣服做家務不像樣，但志成和志山在他們影響下也打豬草，自己洗衣服，在家喂雞喂兔子，把兔圈清理清爽，哎呦，可省許多事！

蘇怡說：“他們願意做。”

粱采青笑說：“不敢想象以後他們的媳婦有多幸福。”

好幾個人點頭，蘇怡覺得不好說，如果将來海澤和海濤一心撲在工作上，顧不上家裏，那他們的媳婦就不好過。

女人們說着八卦，一個多月前青山大隊過去的青河大隊一個男人想強迫一個女知青，那個女知青逃脫後報公安，男人被抓去坐牢，那個男人的家人憤怒把女知青打了，那個女知青去公社大鬧，後來回城了。

二十七歲的大齡青年郭志勤年底要娶王家峪的一個二十五歲女知青，知青點的趙偉和徐紅梅準備登記結婚，明年開春建一間房子……

這些蘇怡都聽過，又聽一遍。

男人們在堂屋裏聽收音機，九點多散場，易謙和張愛萍比較遠，海澤拿手電筒去送他們。

蘇怡送粱采青三個去知青點，和姥姥舅舅們同走一段路，半路上雙方分開後蘇怡低聲和粱采青三個說：“現在市面上有臘腸和臘肉，我看着還不錯，改天我換點回來讓你們嘗嘗，你們如果覺得可以想換，我碰到時順便幫你們換回來。”

她們三個的家庭條件不錯，每年都跟自己換臘肉臘腸，自己灌的臘腸不多，每次只換給她們一兩節。

系統裏的臘腸自家偶爾吃，味道相當不錯，但也要她們嘗後再決定。

粱采青和沈慧玲确實想換更多臘腸寄回家，同時說：“好！”

肖玲遲疑一下說：“回頭我問問我媽要不要。”蘇怡如果常看見有臘肉臘腸賣，舅舅估計也能碰到，很可能順便幫自家買了。

蘇怡：“成。”

肖玲低聲說：“農忙後我回家時聽我叔說這幾年我們公社和縣城秋冬市面上突然冒出不少的東西，特別是魚肉和糯米，不少人輕易換到，他們覺得奇怪但查不到來源。”

粱采青接話：“對啊，我們知青點有人換到毛線和布料，不算貴，盛家峪的知青托人換到的東西更多。”

沈慧玲也說：“淩雪前兩天換到的紅色羊毛圍巾很好看，我也想換一條。”

肖玲說：“不是，你們不覺得黑市換到東西太容易了嗎？那些東西哪來的？”

粱采青遲疑一下說：“不清楚。”但很肯定糯米和蓮藕是從南方運來的，布料和衣服是從工廠流出的。

沈慧玲：“确實是比較容易，我以前在家時換糯米很難，這裏建房子買不到水泥，秋冬時托人換糯米不太費工夫就能換到，我家離糯米産地可比這裏離産地近許多。”

蘇怡沉默，肖玲的叔叔就是派出所所長，原來他們早就覺察到市面上多流通的東西，縣城也有說明武哥把一部分貨弄去縣城出手。

那麽武哥和趙姐很可能被暗中查過，她決定以後隔一個星期再去給他們批發貨物，交易時更要小心。

小地方真是難搞，自己已經盡量控制貨品的數量還能讓上面覺察出來。

蘇怡送她們到知青點門口轉回，簡單清潔衛生後和恬恬鑽進溫暖的被窩，蘇怡照例刷新一會特惠商品欄然後睡覺，很快睡沉，并沒有因為從肖玲那裏得知的消息而睡不着。

第二天是周日，蘇怡和海澤海濤去河邊挖一些沙土帶小卵石回來，用來鋪廚房和屋檐的地面。

周一海濤上學後蘇怡和海澤繼續幹，周二大清早蘇怡去公社批發一批貨給武哥，交易完後蘇怡和他說：“以後隔五六天才來一次。”

武哥沒有問啥，說：“成，也不用太緊張，這些貨我拿一部分去別的地方出手。”

雙方不再廢話，匆匆離開，蘇怡找地方換女性裝扮批發給趙姐一些平常的東西，随後去換回平常穿的衣服，提一個帆布袋回家，回到家繼續和海澤去挑沙卵石。

中午蘇怡叫恬恬給粱采青三個送去兩節臘腸，回來再吃飯。

幾天後磚窯的兩孔窯出青磚，海澤租用拖拉機拉回來，隔天海澤和郭志勇拆掉東間的炕，鋪的板子還能用。

蘇怡和他們一起把拆出的泥磚挑出去扔掉，這些泥磚太久不能再用，拆完後搬運青磚進房間砌炕。

上午拆，下午砌，一天弄好一個炕，三天弄好三個房間三個炕，然後他們把柴棚裏的一部分柴搬到後院雞圈旁邊堆放，在柴棚邊搭一個簡易竈湊合用，拆掉廚房，挖淺淺的地基重新建起。

廚房的面積約十二平方，郭志勇和海澤兩個連拆帶建幹四天就建起來，弄頂上和鋪瓦又用一天。

随後砌一大一小兩個竈，砌完竈還剩青磚，蘇怡和海澤志郭志勇溝通後用剩的青磚在堂屋的炕尾旁邊砌一個壁爐，砌煙囪時青磚不夠，小舅家原本剩一點，海澤去問他要，郭平安馬上答應并跟他一起挑過來。

壁爐砌好後鋪廚房和屋檐下的地面，弄好這些就到十二月底，馬上到元旦，雖然不是建大房子，但瑣碎的事挺費時間。

這段時間蘇怡中午沒有再去和易謙彙合，他隔兩三天中午過來說話一會後去上工。

壁爐用小火烘幹後就能用，晚上和洗澡時燒火，堂屋很暖和，方便和舒服不少，只是用炭和柴火多一些。

廚房裏變整潔幹淨，蘇怡做飯時心情變好，地上硬實，水不小心灑在地上不再怕被滑倒。

農村人不覺得元旦是節日，元旦這天易謙中午吃飯後開蘇家，進堂屋笑和蘇怡海澤恬恬說：“元旦快樂！”

蘇怡微笑回：“元旦快樂！”

海澤也回：“元旦快樂！”

恬恬也說：“元旦快樂！”

壁爐裏燒着一點火，堂屋有一點暖和，蘇怡給易謙沖一杯茶後進房間拿一條深灰色圍巾遞給他說：“送你的，這個顏色喜歡嗎？”

心上人送東西給自己，易謙臉上笑容燦爛，接過說：“喜歡，這個顏色好看。”

海澤和恬恬看易謙燦爛的笑容覺得礙眼，嘴角撇下，蘇怡留意到笑了笑，這陣子只要自己對易謙稍好一點，海澤海濤恬恬便吃醋，他們的心情蘇怡能理解。

海澤很快調整心情，看易謙手裏的圍巾說：“挺好看的。”

易謙笑合不攏嘴：“嗯，你有時圍的墨綠色也挺好看，恬恬圍的橘色圍巾也好看。”

恬恬嘴角微翹：“姐姐買的我喜歡。”

易謙笑笑，心說海澤海濤恬恬還沒有完全接受自己，還要再接再厲。

郭平安家上粱後做後續的活，修整一個多月全部弄好，随着搬家日子的臨近，郭平泰兄弟決定搬家那天早上殺豬。

周翠英托蘇怡幫忙買一些木耳筍幹之類的幹菜，蘇怡很快幫忙買回送去，并買回一個和自家一樣的小鐵鍋做搬家禮。

臘八這天，家家象征性煮了臘八粥，每人喝碗臘八粥。

暖房辦酒要不少糧食，晚上蘇怡叫海澤給小舅送去三十斤玉米面，資助他家，讓海澤自己跟小舅說，讓他收下。

海澤上回給小舅玉米和糯米時說不少話，現在也不知道該咋說，提着玉米面邊想一路到舅舅家，進堂屋把玉米面放在小舅前面說：“小舅，我姐叫我送三十斤玉米面給你們明天用。”

之前建房子用不少糧食，明天暖房也要不少，家裏糧食确實緊張，郭平安想着先收下用以後再補給他們，于是說：“行，我收下。”

海澤原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唇舌說服小舅收下玉米面，聽他爽快收下暗中松一口氣，坐下說一會話後才回家。

第二天早上，蘇怡四個吃早飯後提搬家禮去小舅家，送搬家禮後幫忙搬家，姥姥和小舅一家喜氣洋洋，蘇怡四個為他們高興，說一些吉利話。

蘇怡和海澤幫忙搬完家後回家燒水。

晚一些，幫忙殺豬的人來，把肥豬殺後拖進洗澡澡清理好，分拆差不多後挑去新房子。

郭平安請不少人暖房，所以請鄉席師傅做酒席，午後蘇怡四姐弟妹就過去幫忙，幫忙的人手足，他們也幫不上多少忙，洗菜洗碗，擺擺桌子啥的，四個房間各擺一桌，直接把飯菜擺在草席上，燒着炕菜不冷。

堂屋擺兩桌，廚房裏還擺一桌，院子裏一桌，席開八桌，很熱鬧，院子裏那桌是自家的年輕小夥子少年們坐，他們搶着吃，菜還沒涼透就已經吃完，菜吃完吃幹糧。

蘇怡和姥姥跟小舅媽的娘家女人們同桌吃飯，周家人眼裏羨慕嫉妒，蘇怡和姥姥當看不見，跟她們扯閑話。

酒席吃完，客人們陸續道別回家，蘇怡幫忙收拾碗筷進廚房堆放，有足夠的幫手，周翠英不讓她一起洗碗，蘇怡便去正房找恬恬和姥姥舅舅們道別回家，回到家姐妹倆松一口氣，還是在家裏自在舒服。

周翠英忙完進房間已經很晚，志彥已經睡沉，見男人還沒睡說：“哎，小怡他們送一個鐵鍋，那麽貴，以後咋辦？”

郭平安說：“沒事，小鐵鍋我們正好用到，年底我們分的錢應該差不多能還清大隊的賬，以後小怡結婚我們給她買比較好的東西就行。”

周翠英想想說：“如果她明年結婚我們繼續跟大隊借錢。”

郭平安笑說：“按小怡的性格，她不會那麽快結婚。”

那更好，周翠英高興起來，忙累一天一點也不覺得累，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個年紀就能建青磚房，住進青磚房，等志宏長大結婚，不用為房子發愁！

雖然四個孩子都讀書，但等還清賬後供他們讀書并不困難，如果志宏将來有機會上工農兵大學就好了。

周翠英越想越興奮，可惜說：“小怡可惜了，她當初去讀工農兵大學多好！”

如果小怡去讀工農兵大學有正式工作，和易謙結婚後不會被人看不起，但…也可能她去上學談的對象不是易謙…，這真不好說。

郭平安也覺得很可惜：“是可惜。”

……